「這樣啊。」小江努力不露出同情的目光。
此時拓野送走客人,小江滴溜溜的眼光一轉:
「叫拓哥幫你推拿一下如何?拓哥很會幫人推拿的。」他用力鼓吹拓野的手上功夫。
「這樣好嗎?」可蘭瞄向拓野,他正朝他們走來。目光溜過他性格剛毅的臉,往下到寬厚的胸膛,再到結實的胳臂,可蘭讚歎。再看到他健壯有力的雙腿,唉,她在客氣什麼?其實只要能夠讓他把手放在她身上,她什麼都願意。
要是讓阿蜜知道,不笑個三天三夜才怪。她翟可蘭,在短短的時間內,竟因為喜歡他而變成了色情狂。
「當然好啦。拓哥,」小江對拓野說:「你幫蘭小姐推拿一下,她說她酸痛得幾乎沒辦法走路呢!」
可蘭覺得自己好沒用,她鼓起勇氣看他,發現他也正看著她。四目相交讓可蘭的心又開始狂奔,他在想什麼?
「可以。如果可蘭能夠忍受我一身臭油味的話。」拓野懶懶地說,一臉莫測高深。
可蘭抬頭,「怎麼會?」她微笑,很喜歡他喚她名字。
送走客人,阿泰也走了過來。「蛋糕!」眼尖地發現小江手上的蛋糕,口水幾乎淌下來。
「饞鬼!」小江瞪他一眼,沒見過男人這麼愛吃甜食的,簡直可恥。
「那……那大家先吃吧。」可蘭很高興阿泰表現出興趣。她打開蛋糕盒,切了三大塊,再一一盛到紙盤中。
「哇!這家店我聽過、我聽過!葡吉嘛,好像很好吃咧!」阿泰疑迷地瞪著提拉米蘇看,只差沒流下口水。
「你們吃吃看,這家店的蛋糕做得不錯。」可蘭遞給看來最飢渴的阿泰。
阿泰毫不客氣地吃起來。
小江雖不特別愛甜食,但蘭小姐大力推薦,於是也拿起叉子,才吃了第一口就睜大眼睛:「真好吃!」他讚美,嘖嘖有聲,愈吃愈順口。
見他們吃得高興,可蘭很開心。她拿第三盤給拓野,拓野卻一擺手:
「我不吃。」他拒絕。「坐著,我幫你推拿。」
可蘭的手愣在空中。「那……待會兒再吃。」
「拓哥不吃我吃。」阿泰口齒不清地奪過蛋糕,滿足地舔手指。
「這麼貴的東西我吃不起。」拓野說,兩手放在可蘭的肩頭,開始幫她按摩。
「對喔,這家店的東西聽說滿貴的。」阿泰想起來。
「不會很貴的。」可蘭有點委屈,拓野今天是怎麼回事?
拓野的手在她背上熟練地揉捏,她的酸痛在他的觸碰下漸漸消失,舒適感幾乎讓她愉悅地歎息。他的大手只是在她肩上按摩,但可蘭卻覺得像有電流一般,她努力遏制一陣興奮的顫抖。
「一盒四、五百塊的蛋糕或許對你來說不貴,我們卻不知道要換多少次機油、檢查多少輛機車才賺得到。」拓野的聲音冷冰冰。
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小江瞪著紙盤,回想自己坎坷的過去,阿泰嘴裡的蛋糕突然沒了好滋味,意興闌珊地嚼著。
「我去看有沒有貨要補。」小江說。
「我去打電話給客戶,這一兩天要交車。」阿泰也說。
才沒幾分鐘,溫度就降到冰點,可蘭好難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明明跟他好靠近,但是她卻開心不起來。拓野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或者她哪裡得罪他了?
他站在她身後,按摩她的肩膀,距離好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她口乾舌燥,心跳怦怦,不禁想著他那天的溫柔舉止,肩上傳來的力道適中,讓可蘭又酸痛又舒服,她鴕鳥的不去想拓野今天莫名其妙的舉止,閉上眼睛感受他為她按摩的舒適。
拓野的手移到可蘭的背,準確地抓住了最酸痛的一點,可蘭忍不住舒服地低吟出聲。拓野的手停頓了一秒,然後繼續按摩。
很快恢復樂天性格的阿泰跟小江,蹲在地上看機車,不時瞄向可蘭,一臉疑呆,顯然可蘭輕柔的低吟讓他們嚴重地產生不當幻想。
拓野剎然停止動作,「幾天後就好了。」他說,粗魯地回過身就走入店後,連招呼都不打。
可蘭的心裡很悶,她喜歡他,但他顯然並不喜歡她。那一天的他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可蘭開始感慨,她不曉得男人這麼難懂,偏偏阿蜜又逃到日本去了,想問也不知道該問誰。
拓野一定,阿泰跟小江就湊了過來:
「拓哥今天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你不要跟他計較。」小江跟可蘭咬耳朵。
「拓哥真奇怪,沒見過他這麼沒禮貌的。」阿泰好疑惑。
「蘭小姐,下次要不要再跟我們一起爬山?」小江興致勃勃。
阿泰同樣熱情邀請:「是啊,爬山有益健康哦!」
爬山?可蘭全身的酸痛都在提醒她要記取教訓,但她不忍心違逆他們的好意,況且……拓野也會去。
「好啊,什麼時候?」
「下個月第二個星期天。」阿泰翻翻日曆說。
還滿早的,可蘭努力思索,那幾天有沒有工作呢?
「我回去看看再告訴你們好不好?」
「這樣啊。」小江跟阿泰有點失望沒辦法立刻定下約。
拓野正從店後走出,聽到他們的對話,冷淡地說:「你們別天真了,人家可是碩士,怎麼可能跟我們混在一起?」
咻!溫度立刻又從春天變冬天,讓人渾身冷颼颼。
小江低下頭,再度回想自己坎坷的身世,唉,要不是父母生意失敗跑路,其實他的成績還不錯的。
阿泰同樣想起自己可憐的身世,從小就沒父母,要是他有父母,說不定……
唉唉,兩人同聲歎息。
可蘭回過頭瞪拓野,「你怎麼這樣說!」她好生氣,害羞跟不知所措暫時消失在怒火之下。他怎麼能夠這樣說她?她根本就不是那種光看表面的人啊!她是誠心要跟他們做朋友的!
「事實。」拓野連挑釁都不多話,坐到一旁擦拭起賺錢工具。
「我不是你說的這樣,學歷根本不重要。你有沒有聽過職業不分貴賤、行行出狀元這句話?書念得多只是因為我運氣好,有父母栽培,並不代表我就高人一等,有資格驕傲、鄙視別人!」可蘭走到他面前,認真嚴肅地對他說。
拓野聳聳肩,連看都沒抬頭看可蘭一眼。
「如果學歷高就了不起的話,那博士是不是只能跟博士說話?如果你爸爸只有國小畢業的話,難道你就會瞧不起他?」可蘭又難過又委屈,她做了什麼事讓他有她很驕傲的錯覺?更令人傷心的是,他居然這麼不瞭解她。
阿泰插嘴:「拓哥的爸爸早去世了。」他很高興自己能提供情報。
小江翻白眼,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嗎?他謹慎地隔岸觀火,拓哥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拓野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他抬頭,慢條斯理地說:「不管你怎麼說,職業就是有貴賤,行行出狀元也只是一句空泛的安慰話。」他埋頭繼續擦拭工具。
可蘭氣得眼眶泛淚。「你對我成見這麼深?」
「沒什麼成見。」拓野再聳肩。「只是不太習慣你們這些高格調的知識份子。」
「你……」可蘭很想好好罵他幾句,但是沒跟人吵過架的她連一句難聽話都不會說。
「碩士小姐不會罵人?要不要我教你幾句?」拓野隨口罵了幾句粗話。
「你……你太過份了!」可蘭驚愕,她怎麼會喜歡上他呢?他又為何要這樣對她呢?
嗯嗯!阿泰跟小江點頭如搗蒜,同情地望望可蘭,再譴責地瞪瞪拓野。
「如果不高興,你可以離開。」仍然是無關緊要的態度。
從來沒被人下過逐客令,對像還是她喜歡的人,可蘭簡直傻了!她忿忿地瞪著他的背影,很想暴力地踹他一腳,但同時又心痛得想哭。她抿唇,拿起皮包,在心裡發誓她下次要喜歡溫柔一點的男人,而且一定要講道理的!
沒錯!她已經決定不要喜歡拓野了。
儘管心裡亂糟糟的,經過阿泰跟小江身邊時,可蘭仍然有禮貌地點頭示意,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再見。」她疾步離開店裡。
小江跟阿泰見到她眼裡的淚光,義憤填膺地對拓野重炮轟炸:
「拓哥,你把蘭小姐惹哭了!」阿泰嚴肅地指出。
「你太過份了啦,蘭小姐一直那麼和氣溫柔,根本不是勢利眼。」小江也指責。「真不曉得你今天吃錯什麼藥。」
「就是說就是說,萬一蘭小姐以後不來了怎麼辦?」阿泰用力附和,挖起一大塊蛋糕用力塞進嘴裡表示氣憤。
以後不來?拓野眸色一閃,他就是打這個主意。
那天爬山回來後他想了很多,可蘭已經危險地接近他的心,他不能再繼續放縱下去。他不想談感情,可能一輩子都不想。雖然他該死的喜歡她,但自己的原則豈能輕易被打破?所以他選擇用苛刻的話將她逼走,結束尚未開始的一切。
拓野腦海裡浮現剛才她氣壞了的表情。她真的很生氣,而且很難過,他也見到了她眼裡的淚光,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好像做了十惡不赦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