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男人理都不理,直接走進龐飛的公寓,彷彿像在自己家一樣隨興。
"樓奕?"樓奕雖然以工作狂著稱,但現在……也未免太早出門了吧?他不是才從法國回來?
龐飛瞥了眼腕表棗凌晨四點二十分。
"你這個人……哈嗯……都不睡覺的嗎?我家又不是公司,哈嗯……不必那麼早到……"龐飛邊說邊打呵欠,頭垂靠在牆壁上。
樓奕不發一言,逕自坐進龐飛家的真皮沙發,閉目仰首靠在柔軟的椅背上。
發覺樓奕沒回應,龐飛半睜著惺忪睡眼問:"嗯?你是不是沒話說?"
等了五秒鐘。"你自便,我去睡了……"龐飛拖著腳步往主臥室走去。
"我差點強暴她。"
樓奕淡淡開口,對龐飛來說卻是驚人的內幕,瞌睡蟲全部被嚇得跑光光,一臉睡意變成大驚歎號,整個人清醒過來。
"你說什麼?!"
樓奕不再多說,不過,這樣令人震撼的話,也夠份量了。
"沒想到你、你……你跟男人……"龐飛防衛性地抱著身體,退後一大步。
樓奕凶狠的眼光直射龐飛。"我有說嗎?"
"你也沒說是女人呀。"
樓奕眉尖一緊,又閉上眼,試著撫平心中窒悶的亂流。
龐飛沉思了一會兒,先是沒好氣地從鼻中冷哼。"要是你真的強暴女人,我第一個賞你一頓拳頭吃。"
雙眼緊閉的樓奕眉頭輕蹙,依然讓人摸不著他的想法。會說出來,也已經是樓奕的極限,他真的需要一個人幫助他理清自己丕變的言行。
然後,龐飛了然微笑。
"你從來不為工作煩惱,能讓你反常的鐵定是個人。"
樓奕聽了,忽然有一抹清晰的影像躍上腦海,就是讓他的思緒和行為充滿矛盾的古雅典。
樓奕終於把眼光放在龐飛身上,龐飛當然更加賣力擔任起心理咨商輔導員。
"你的本意一定沒有要對'她'……呃'不利'吧?"龐飛盡量不提樓奕說出來的那兩個字,聽起來卻相當令人厭惡。
"'她'拒絕你了嗎?如果不是你'舉不起來',就是那女人不知道你是掌控國際經濟命脈的幕後黑手之一、多金又英俊的樓奕。"
樓奕挑眉,開始後悔來找龐飛。
"伯父、伯母最近好嗎?"話鋒一轉,龐飛問了個樓奕一愣的問題。
"他們在夏威夷度假,順便拜訪老朋友,好得很。"
"我想也是,能讓你煩惱的應該就只有女人了,而且是搞不定的女人。"龐飛愈來愈好奇了。
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樓奕的腳步完全打亂?真想會一會樓奕口中的"她"。
"錯,我不會花心思在一個笨女人身上!"樓奕冷嗤。
龐飛無奈地搖頭。
"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還嘴硬!
事實被點破,樓奕驚覺到自己從遇到古雅典起,就滿腦子都是她。在法國,他幾乎天天趕工作,只想提早結束考察的行程回到台灣;一回台灣後,她的纖影瞬間擄獲他的心,尤其從家裡出門後,腦子裡都是她刻滿淚痕的小臉。
明明因為搭機而疲倦得很,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覺,但心裡卻紊亂得沒有輕鬆的一刻。
該死!樓奕煩躁地攏了下前額不羈垂落的髮絲。
客廳裡又是一陣低氣壓籠罩,龐飛摸摸鼻子,想回房補眠。
"我家客房出借給你,因為要賺你的錢很難,我也不打算收費了,去休息一下吧。"他能幫的只有這些,剩下的無論是恩怨或是愛恨,都要靠樓奕自己解決了。
樓奕沒有再看向龐飛,僅是沉默。
"對了,之前我們在Minami將身上看到的珍珠項鏈,我查出來了,很像是西元前兩千年到西元前一千六百年間古希臘,相傳'邁諾安'文明曾經出現過的'凝淚',你應該一眼就判斷出來了吧?我想你應該很有興趣,怎樣,要不要公司出高價向她收購?"
因為是希臘野史相傳,所以沒有人看過真正的"凝淚",傳說"凝淚"是邁諾安人民為了祈求萬物昌榮平安、免受上天責罰災難,而供奉在神廟裡的聖物,價值非凡;因為是傳說,所以他們都沒想到真有這東西,更沒想到,"凝淚"會在一個普通的台灣女子身上。
如果傳說是真的,勢必引起一場橫跨世界各地的爭奪戰,或許是古雅典的父親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向世人公開,而交給他的女兒,替世界免去一場紛爭。
樓奕陷入思緒中,沒有回應龐飛的問題。
龐飛聳聳肩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接續他之前突然截斷的內容棗
"不然,就是那女人對你來說很特別。"
龐飛說完,去睡回籠覺了,偌大的公寓客廳裡,只剩樓奕獨自坐在沙發上,深鎖的眉頭沒有鬆開過。
那女人對你來說很特別。
特別到……他愛上她了?
☆ ☆ ☆
"大概是吹風著涼,沒什麼大礙,燒退了就沒事。"樓家的家庭醫生將溫度計歸零,收拾醫療器具。
"那她怎麼會突然昏倒?"嚇得她趕快打電話半夜叫醒醫生。
雖然跟林醫生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但是,看古雅典虛弱地躺在床上,王嫂依然不放心地問。
幾天下來,王嫂已經對古雅典改觀,還把古雅典當自己人,愈來愈喜歡這個認真、不做作、又惹人心憐的女孩,乖巧的古雅典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如果不是身體太疲倦,大概就是心理受了什麼衝擊或壓力吧,總之,讓她多休息。"
"好,謝謝林醫生,還麻煩你半夜來看診。"
"王嫂,都是老朋友了,不用客氣,我先走了。"
王嫂送走醫生後,天也濛濛亮了,樓奕也一夜未歸。
☆ ☆ ☆
古雅典自昏睡中轉醒,已經是中午過後。
"你醒啦,我看看燒退了沒?"王嫂用胖胖的手背探查古雅典的額頭。
"我怎麼了?"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從乾澀的喉嚨發出,古雅典也嚇了一跳。
她記得昏倒前的一切,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虛弱。
"你呀,半夜突然發燒,害我一整夜緊張得都沒睡!"
古雅典退燒了,王嫂總算放心收回手,輕撥古雅典額上濕濡的髮絲,幫助古雅典坐起身,靠在床頭櫃前的枕頭上。
"對不起……"她還是造成王嫂的困擾了。
"說什麼對不起,要不是少爺哎呀,當我沒說……"見古雅典神色不對,王嫂趕緊噤口。
古雅典搖搖頭,陷入沉默。
關於樓奕的事,她開始選擇沉默……
"呃,雅典啊,看你頭髮都濕了,我去擰條毛巾給你擦……對了,我煮了一鍋蛋粥,等一下端上來給你,還是你有什麼想吃的?"王嫂古道熱腸的個性,一遇上尷尬的場面,馬上發揮到極致。
"謝謝王嫂,不用麻煩了,我不餓。"古雅典打起精神,微笑面對眼前親切的婦人。
"早餐、午餐都沒吃,怎麼會不餓?不行不行,我煮什麼你就吃什麼!"
王嫂邊說邊走出客房,房裡的古雅典還能聽見她的大嗓門。
淡淡的微笑仍掛在古雅典素淨而顯得蒼白的臉上,王嫂的關心讓她備覺溫暖,她雖然沒胃口,但不想開口拒絕王嫂的好意。
房內恢復無聲的安靜,很靜,就像昨晚那團混亂之前的平靜一樣,靜得讓古雅典以為昨晚的狂風暴雨是自己的錯覺。
是她受到傷害,但她卻能感受到他離去時的憤怒和壓抑。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樓奕要這樣折磨她?
許久棗
"去醫院。"
房內的安靜被古雅典無法不在意的嗓音打破,她從茫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見樓奕高大勁瘦的身軀立在床邊。
古雅典先是一愣,而後瑟縮了一下,明顯的懼意被樓奕察覺。
他的心好似被重物狠狠撞擊,僅僅一下,就讓他的呼吸有半瞬的困難。
"準備一下,我開車陪你到醫院。"樓奕暗暗呼一口氣,放輕了聲音。
"醫院?"她的發燒有嚴重到需要上醫院?
"我約了最權威的婦產科醫師替你檢查,相信檢查報告絕對無誤。"
原來,他指的是她有可能懷孕的事,她會錯意了。
"好,我換好衣服就下樓。"
樓奕輕頷首。
"我先去開車。"他說完便踏步離開客房。
五分鐘過後棗
王嫂端著熱粥,在一樓樓梯的轉角處遇到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古雅典。
"雅典,怎麼不多休息,跑下來做什麼?"
"我要出去一下。"古雅典不想耽誤樓奕的時間,直接往玄關走去,她並沒有告訴王嫂有關她和樓奕達成的"協議"。
"去哪裡?你身體這樣怎麼出去!不行不行,等你體力恢復一點再出去。"
"王嫂抱歉,我跟人有約,再見。"說完,古雅典撐著尚未恢復的身體出門。
"雅典……唉,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呀!"王嫂無奈地搖搖頭,邊走邊嘀咕,將手裡冒著熱煙的碗端回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