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繼續游移,最後抉握住了他的,導引著他那雙強壯的、有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像被魔術師催眠般,陳國倫瘋狂地愛撫著她,完完全全地陶醉在自己的本能裡。
慾望終於如排山倒海般的到來。
「愛不愛我?」方絲瑩披起了陳國倫的襯衫,半臥在地毯上。
「愛!」
「說----我愛你!」
「我愛你!」
「嗯!好像在背書一樣!」她撒嬌地笑了,略略沙啞的喉音軟軟的:「說得不好!
罰你重說一次!」
「我愛你!」他面不改色的。
「這輩子跟多少女人說過這句話?」她極有興趣地瞧著他。
「你說呢?」
「總不會只跟我說過吧?」她笑得十分迷人。
「你猜對了!」他聳聳肩膀,澆她一盆冷水。
方絲瑩的臉色變了,這個可惡的男人,他竟敢如此地刺傷她?他是什麼東西?
「生氣啦?」他懶洋洋地瞧她一眼。「大家逢場作戲,何必認真?」
方絲瑩被氣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侮辱我!」
「我只是說真話而已!難道你還真想嫁我不成?」
他只覺好笑,這些女人,以為自己聰明,男人就個個笨蛋任她們耍弄於股掌之間嗎?
「陳國倫,你欺負我!」她生氣的臉漲得又紅又紫,潑辣得像頭野貓。
「我欺負你?」他毫不為所動地看看四周,那暗示性的眼光似乎在告誡她不要輕舉妄動。
方絲瑩氣餒了,就算他愛情不專存心玩弄,但他也實在夠闊氣了,一出手就是四十坪的高級華廈,鑽石手鐲,貂皮大衣,全都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花瓶,天天困在這裡等你來,再這樣下去我會發瘋!」
她見風轉舵,開始低聲下氣地求他:「多勻一點時間來陪我,成不成?」
「你是我的女人,就該聽我的!要做我的女人,就得等!」他說得斬釘截鐵,一點也不肯讓步。
「你太過分了!」她的氣又往上湧。「我也有人格、尊嚴!」
「你有人格、尊嚴?那好!論斤去賣吧!」他彷彿狠可笑地欣賞著她發脾氣。
「你是個混蛋!陳國倫,你聽清楚,你是個大男性沙文主義的混蛋!」
「是又怎樣?」他站起身來,一把扯過她身上的襯衫,開始穿衣服:「你算算看,這個月來你在我面前發作幾次了?」
「你預備如何?」她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那輕蔑的眼神冷得像冰快,射到人心裡涼颼颼的。
「你說呢?」他仍是那句老話。
「你以為大家玩玩,拍拍屁股就走路?陳國倫,我告訴你,天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哼!」他從鼻孔噴出一口冷氣。「沒有人強迫你,既然你覺得不滿意,本來就大可不必死心塌地地守著我!」
「你敢拋棄我,我會叫你好看!」她色厲內荏。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她費盡辛苦釣上的一條大魚。
「悉聽尊便!」他穿好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她的香巢。
方絲瑩錯愕地看他離去,幾乎放聲大哭,但那份氣實在難平,順手抓起一支花瓶「咚」的一聲就往牆上砸,花瓶應聲而碎,破片落得滿地都是。
但這還不足以消掉她的氣,她一邊詛咒著一邊披上晨袍,抓起一隻銅製的大煙灰缸,衝到陽台,陳國倫才剛從大廈走出來,她就對準他的腦袋筆直的扔過去。
銅煙缸「咻」地一聲,就飛了下去,可惜她氣力太弱,樓又太高,不僅沒算準,還很洩氣地落到陳國倫的十步之外。
陳國倫在天井內朝上望了一眼,那眼光定定地看著她,寫的是陌生與不屑。
當她扯開嗓門罵起來時,他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倒惹得一住戶莫名其妙探出頭來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XXX!」她又破口大罵了一句,才趕緊縮回房內,這下丟人可丟大了。但丟人事小,依照陳國倫那軟硬不吃的個性,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踏入此地了!
這該怎麼辦?她才剛剛開始習慣於陳國倫給她的豪華生活,如果,她相信馬上會死掉。
但絲瑩也不悔恨方才衝動的舉止,他是罪有應得!這輩子她還沒見過像他這樣狂妄自大的男人。他以為他是誰?查理王子?還是保羅蓋帝?這麼呼來喝去的?
絲瑩恨恨地用那白淨光裸的腳不斷踢著地毯,一著錯,滿盤皆輸,她是當今最紅的模特兒,沒想到受到這樣的侮辱。
可是,面子扳不回來是小事,他如果真的不要她,可該怎麼辦?除了他,今天還有誰能供養得起她?
至少,她應該採取一些適當的防衛措施。她開始努力令自己鎮定下來。對了,她想起一個人名,也許應該找他商量才對。
她抓起那具仿古雕銀的電話,用力地撥著號碼。
「嘟、嘟、嘟。」對方正在講話中,她洩氣地摔摔話筒,會在電話機旁的軟榻上,直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但她怎能服輸?她那美艷絕倫的臉上,現出煩躁、陰狠的表情。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陳國倫想趁此機會甩掉她,那他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任何人隨意捏圓搓扁。
方絲瑩一摔滿頭又黑又亮的長髮,燃起一根煙。那姿態,既不像花豹也不像頭貓,只像個女人。
在慾海中沉淪,為了現實而不顧一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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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動 推出
溫柔、蘭蘭鍵入
第二章
幾點了?
雲依婷自一大堆軟片中突然抬起頭,四周怎麼變得如此寂靜!大家都哪兒去了?她抬起腕表,不禁啞然失笑,老天,她真忙得忘了時間,都快夜裡十二點了呢!
可是,她那麼急著回去幹嘛?又沒有誰在等她!面對著一屋子的空蕩冷清,不如好好處理白日未完的工作。
最近她預備在國家藝廊舉辦一次個人展,場地是去年就安排好的,將近三百個日子中,她賣力的工作,就是為了給一年有個交待。
她看著牆上整整齊齊,已經完成了將近三分之二的照片,心滿意足中伸了個懶腰。
迪瑞曾經嘲笑過她是個十足的工作狂,為了攝影,可以廢寢忘食,什麼都不顧!想起了迪瑞,她的唇邊漾起了一絲甜甜的笑意。
如果迪瑞現在就在身邊的話多好,他會陪她,會使她快樂,可是,他有他的工作,迪瑞是飛機師,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兩人相聚的時間,可真說是少這又少,苦不是兩人之間那份真摯的感情,絕對維持不了這麼久。
她又伸了個懶腰,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最近她太忙,忙得連給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但誰叫她是個狂熱的藝術家呢?她就是有著這一份天性啊!
迪瑞曾不止一次地要求過她搬到紐約去,而她始終不肯,那裡雖然是菁英薈萃之地,但是太亂,如果讓她選擇,除了巴黎之外,就僅有台北了。
可惜迪瑞不飛歐洲線,也只好委曲他了。
她關掉了工作燈,站起身,穿上外套,歎了口氣。
也許,她該後悔,後悔不做一個平平凡凡,只會燒飯洗衣的女人!她太強了,強得讓男人害怕,可是她同時也瞭解自己,那種安份踏實的生活,永遠滿足不她。
在藝術崎嶇的道路上,她既然走了,就要一輩子走下去,再也不回頭。
這是所有藝術者的共同命運。
忍受別人不能忍的挫折,忍受別人不能忍的痛苦,更忍受別人不能忍的寂寞。
這份無人知無人解的痛苦呀!就連迪瑞也不能完全瞭解她。
他是個男人,除了工作、事業、朋友,他最需要的是個家。
一個在家隨時張著手等待他回家的妻子。
可是迪瑞並不自私,他相當的能夠容忍,忍耐她的愛好、她的理想……而不扼殺她的天份。
雲依婷收拾好桌子,她今天有些想要早回家,洗個澡、聽點音樂,她太累了,想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走出大樓,午夜的清風令人心身一爽,她走向停車坪,她的白色雪鐵龍停在那兒,打開門時,她不經意的抬起頭望了天一下,皓月當空,那種感覺真是好寂寞。
她對自己輕輕一笑。這個世界上,誰不寂寞呢?
誰又沒有痛苦呢?
藝術家也是人。那份痛苦更深也更重。
比如今天來拜訪她的陳國倫吧?是的!誰也不能否認他是一等一的闊人,他也瞭解要購買一流的作品,但他那附庸風雅,以她的傑作陪襯辦公室的作法,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藝術家不是乞丐,需要人來隨便施給:這些也許不如陳國倫之流的「假文化人」所能瞭解的。
在他們以上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商業行為才是正常的,她不肯出售作品的行為不僅乖張可能還有些愚蠢呢!
但,她怎會輕易出售自己的尊嚴?每一幅作品都是她的孩子,她有責任替它們找一個懂得欣賞它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