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會員都做過她的恩客,但陳國倫跟她的交情卻比較不一樣。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欣賞他,每回伺侯他時都使出了看家本領,那女性的柔媚,察言觀色的能耐,很容易網住男性的心。
更何況她還具備有一等一的真功夫。
女郎解下了一根又窄又薄的泳裝肩帶,扭動著到他的前面,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她那兩個碩大的球體在故意的晃動著;而她最美的,是那平坦的小腹,柔膩白嫩叫人想咬一口。
但不知為什麼,不管她怎麼挑逗他,他就是沒勁。
女郎笑了,不論怎麼說,他今天肯來俱樂部,她已經很高興了,她有得是辦法刺激他。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她腰上,然後稍稍岔開兩腿,以最誘惑的姿態面對著他。那份不失含蓄的挑逗,果然使他的視線集中在豹皮條紋的泳褲上,然後下移,定位在最神秘的三角點。
現在,他成功地掌握住他全部的視線,還怕他不就範嗎?
陳國倫慢慢有了反應,自從離開了方絲瑩,他再也沒找過別的女人,不是沒有夠格的對象,而是沒興趣。
連象方絲瑩萬中選一的女人他都能離得開,還有誰可以打動他的心弦?他盡量去避免想到那個不該想到的名字。在這一瞬,女郎已經挑起了他男性的慾望。
他渴望征服。
像征服一頭豹子一樣,征服這個女人中的女人,尤物中的尤物。
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上移,雖然淪落在這所豪華俱樂部中,女郎仍是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該冶蕩時冶蕩,該含蓄時含蓄,即使在百媚橫生時,她也從不讓人覺得她下流。
陳國倫只是輕輕愛撫著她,然後擁住她,吻她那蜜一般的嘴唇,她很美,但當陳國倫吻她時,那吻卻變得索然無味。
他不能----
他突然歎了敢,放開她,他真的不想再勉強自己,她不想再偽裝。
雖然他到這個俱樂部來,主要目的是證明自己對別的女人還能保持正常的興趣。
直到現在,他才不得不承認,這一切偽裝全是徒勞無功的,即使勉強挑起慾望也在瞬間即逝。
因為他遇見了雲依婷,根本毫無防禦力量的愛上她,那種愛的力量可怕得使他再也不會對別的女人產生興趣,更使得他看清楚什麼才是「愛」,除了她,任何女人都不再具有意義。
他陷得太深了,深到無法拔出泥淖,一想到她那雙時而冷漠時而譏嘲的眼神,他就覺得想發狂。
銀灰色愛快.羅蜜歐在的街道上飛馳著,陳國倫有生以來,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激動過。
他要去見依婷,摘下平時用來保護自己的假面具,不再冷言冷語,而是用他最誠摯、最真實的態度,去向她一吐心曲。
他要去告訴她----他是真地愛上了她。
不是為了征服,不是為了她的驕傲曾刺傷他……一切都不是曾如他想像的。
他對她的感情,只是為了愛。
真真實實,出於內心的愛。
黎明的光線穿透了薄薄的霧氣,他的心情也如那淡金色的陽光般飛揚。真的!他首次不再在乎他的舉動是否合乎男子氣概,心愛的人面前,他何必強裝?
他要爭取的,是愛她的每一個機會。
陳國倫的唇邊現出了一絲微笑。那微笑中有自信有滿足,也有解脫。
「小姐在書房。」他一駛進雲海山莊,很驚奇地發現她已經起來工作了。這麼早?還是一宵沒睡?她心中有著抱歉。如果他愛她,他就該伸手幫她,而不是讓她一個人在那裡痛苦的摸索。但他發誓從此刻開始,她再也不必盲目地獨自努力了。
「不要驚動她,我在客廳裡等。」他阻止工人去請她,他能等的。
工人為他泡了茶就退下去,他坐在沙發上,為了打發時間,便開始注意窗外的風景。
雲海山莊真是個很美的地方。雖然他上來過好幾次,但從來沒有一回像這次一樣神清氣爽地打開心靈去欣賞它。
沐浴在晨光中的雲海山莊有種十分特殊的靈氣,雲上峰真不愧是個有眼光的老企業家,他真懂得選擇居住的環境,把「家」建築在這個幽靜的山谷中,也難怪雲依婷為了要替雲上峰保有這個家,不惜犧牲一切,甚至甘心放棄她視若第二生命的藝術。
甚至答應----嫁給他。
她會愛他嗎?他心中忽然像被利刃刺了一刀般地作痛起來。
儘管平日他自傲非凡,有最優越的條件,但是在她面前,他也有難以言喻的心事。他的那一套用來對付世俗的美女綽綽有餘,雲依婷的藝術家氣質卻很明顯的表示排斥。
而且他的富有、多金、風流倜儻更是他的致命傷。
她真心愛的,可是那個混血兒飛機師?
陳國倫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該輪著那個飛機師,他憑什麼?他懂什麼?人生中,陳國倫嘗遍所有的奮鬥、挫折、磨難才有了今天,他有過嗎?
依照去依婷這樣冰雪聰明,陳國倫相信她不是不懂得選擇好的,而是應該由最好的來選擇她。
那最好的,當然是他。
他想著想著,心裡的怒氣又漸漸平了,愛情跟人生中其它的事情一樣,都需要學習,都需要努力,不管她現在對「愛情」這門學問多麼無知,看法多麼的錯誤,他都願意給她時間,讓她充分學習。
他坐在那兒,心思被谷中優美的風景引動著,明亮如鏡的湖水與雲彩也滌盡了塵俗,使他心胸寬廣起來,這是他此生頭一回這麼有耐性地等一個女人,但他又有什麼不可以等待的呢?
依婷自書房門出現時,他吃了一驚,短短幾天內,她瘦了,瘦得這樣厲害,而且眼睛中全是紅血絲,那樣明朗慧黠的女孩,竟然被折磨成這樣,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又抱歉,又憐惜。
寬廣的廳堂內他們相互凝望,電光石火的瞬間,他發現他們之間有些東西改變了。
那是她的微笑。
疲倦卻堅毅的微笑。
「我不知道你來了。」她的聲音輕柔,一點也沒有平常時劍拔弩張的火藥氣。
「是我不讓工人去吵你的。」他站起身,也許這是一次好的開始。
「父親去逝了,有太多的事情必須處理。」她睏倦的坐下來。
「我知道由你一個人來承擔是不對的,同時有很多事情我可以插得上手。」
「讓我自己來。」他的主動並沒有得到她的同意。「我做得了。」
「你的個展是在八月,對嗎?」他提醒她。
「我已經取消了。」她的表情很泰然,但他仍敏銳得覺察出那一絲落漠。
「如果以站在未婚夫的立場上來看,我反對取消。」
「為什麼?」
「雲上峰留給你的,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可怕,我可以負責你解決----你不要拒絕我,我有責任替你做,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即使你決定放棄攝影,也得把這次展覽開完,我痛恨有始無終的人。一件事情既然開始做了,就得把它做得最好,否則不如不做!」
「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她轉過那如玉的面孔。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痛苦,那如割捨自己身上血肉一般的痛苦。
「你錯了。」他情不自禁站起身,俯看著那張受苦的臉。「商業的事,我有能力替你解決,可是藝術上的事,除了你自己,還真沒有人能幫得上忙。」
「你----」她迷惑地看著他。
「因為你有才情,在藝術上,你是最好的。」
「我用不著做最好的,那一切對我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疲倦的笑意中,彷彿已用雲上峰遺留給她的重擔將心鎖得緊緊的再沒什麼可以打開它。
「我不相信。」他執拗的
「不要再玩遊戲了。告訴我,你這麼一大早來這兒的真正目的。」她昂起了頭,那高傲的模樣,似乎又重回到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她看穿了他。陳國倫急切的態度收斂了。
「我想要幫助你。」
「能夠做的,你都已經做了,剩下的是自己份內該做的。」她美麗如昔,態度卻已由喪父初時的慌亂變得堅毅。
「你別忘了一件事----」
「什麼----?」她渾身一涼。
「別用那種看到毒蛇似的眼光看我,我是你的未夫,不是毒蛇猛獸。」他譏嘲地,那精明而漂亮的面孔跟來時不大相同。
「我沒有忘記,你可以隨時要求履行義務。」她站起來,做了個送客的姿勢。
「我不會那麼急的。」他惱恨這麼急的趕來,臨到節骨眼卻沒有勇氣說出真心話,他恨必須用虛偽的態度來掩飾,可是在她銳利的眼光中,他真的無技可施。
「謝謝你。」當他舉步離開時,她怪怪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仍禁不住地回了頭。
「謝謝你。」她又說了一遍。那溫柔又充滿堅毅的聲音,像符咒一樣,消除了他對她所有的氣惱。說真的,在這一瞬,他好想擁她入懷,好想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