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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黃容

   

  「是你說的喔,半夜餓了可別怪我。」寒曦端著碗跨出長廊,又回眼看,「周嬤嬤回鄉下探望兒子媳婦,翠華生病不能來服侍你,自己多保重啦。」

   

  趙穎娟氣急敗壞地追到門邊,「你說什麼?」

   

  「好話不說第二遍。」寒曦在昏黃月光下,趄她扮了個鬼臉,便大步跑了去。

   

  「站住!你……不許走。」趙穎娟氣得猛跺腳。

   

  當她瞥見寒曦眨眼吐舌的鬼臉,依然可愛得令人心動時,淚便滾滾像滔滔江河。

   

  ∞  ∞  ∞  ∞  ∞

   

  練武場上六十多名新收的弟子,正虎赫生風地操練張錯剛教完的「猿形拳」。

   

  高高佇立在廣場正中,臉上是一貫的不言荀笑,聚精會神地盯著場內的每一個人。

   

  寒曦從迴廊轉角外溜了進去,以為不知不覺的,誰知眼尖的鍾子錫一眼就瞟見她。

   

  對於這位半路殺出來的「過期」主子,他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敬而遠之愛。不單是他,左清風和郭萬里他們也一樣,心裡惱著安邦侯,恨著西門雪,可從沒將那股憤恨加到她身上。

   

  許是張錯的關係,也可能因她一向平和的態度,讓他們打從心底疼惜。她,她有多大了?十九?二十?怎麼總覺得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練武場是女賓止步的地方。」他踱到樑柱下,斜眼睨向老鼠似的猛找地洞的寒曦。

   

  「我保證不打擾你們。」細白小手自袖底取出一包香噴噴的糖粟子,大方送給鍾子錫。

   

  「想用這包小東西賄賂我?」他有那麼廉價嗎?

   

  「不是啦,是……是孝敬您。」她咯咯笑得亂沒誠意。

   

  「強詞奪理。」鍾子錫板著臉,正色道:「館主有令,只有男人才能進到這兒三觀,這是誰也沒法違拗的。」不肯通融,粟子卻照收不誤。過分!寒曦白他一眼,嘴巴嘟得足可吊起三斤肉。

   

  「如果我非要待在這兒呢?」難不成他會拿掃帚把我攆出去。

   

  「就這樣?」他瞄了下她碎花藍底的襦裙,堅定的搖搖頭,「即使不是真正的男人,也必須看起來像個男人,否則叫我如何杜絕悠悠眾口?」老天爺,暗示這麼清楚了還不懂嗎?

   

  寒曦遲鈍地怔愣好一會兒,才笑開了眉宇「瞭解,瞭解,原來如此。」興奮地兩手一拍,轉身奔回臥房。

   

  算她還有點慧根。

   

  鍾子拎著那包猶熱呼呼的粟子,準備找張舒適的椅子坐下,好好享受。不料,走沒兩步,迎面閃出一對餓狼。

   

  「就知道你們是隻狗。」難怪嗅覺特別靈敏。

   

  「今兒沒心情開玩笑。」左清風臉色反常地十分凝重。

   

  「怎麼?」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與郭萬里交換了一個眼,左清風揚手攔開一張大紙。

   

  三人登時面面相覷。

   

  事態嚴重,拘捕令居然已散發至此地來。

   

  「從哪兒得來的?」鍾子錫急問。

   

  「知府衙門外貼了至少上百張。不過,全被子咱們弟子給撕了。」郭萬里垂頭喪氣,想不到他們老大只因不願參與造反,竟成了頭號犯,叛黨帶領頭。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大哥知道。」

   

  「什麼事不讓我知道?」張錯悄沒聲息來到身旁,一手奪走左清風手中的緝捕公文。

   

  未如預期的震怒,張錯僅僅抿嘴淺笑,若無其事地將公文摺了一摺,遞還左清風。

   

  「該來的終究跑不掉。」他不嗔不怒,如此坦然的表情教人捉摸不透。

   

  「大哥還決定留下來嗎?武館裡的人遲早會發現。」郭萬里問。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縱使我們逃到天涯海角,西門雪照樣不會放棄。男子漢大丈夫,迎戰才是己任。」

   

  「大哥說得對,與其一味躲藏逃避,不如挺身一戰,或許還能辟出一條活路。」鍾子錫義薄雲天,誓死和張錯禍與共。

   

  「好,放手一搏,為自己開活路。」左清風啪一聲將緝捕公文揉成一團,擲入字紙簍。「大哥……」

   

  「你們是怎麼了?被點中穴道?」

   

  「怎麼突然眼睛發直,身子動也不動?」

   

  左清風隨大伙的眼睛往碧羅紗燈搖曳系張望——「嚇?他是誰?」

   

  直覺的,操起吃飯的傢伙,呈備戰狀態。

   

  「什麼人?報上姓名。」趙穎仁已經白淨得叫人受不了,跟前這個猶過三分。

   

  杏眼桃腮,朱唇欲啟含笑,瑩潔肌膚彷如凝脂,走起路來……唉呀呀呀!簡直慘不忍睹。

   

  那只蒙著薄霧的水眸,就會頻轉,簡直就像在勾引他們老大麻!

   

  不男不女的嘔心傢伙。

   

  左清風被來人一暗浮的幽香,搞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笨蛋!」鍾子錫老實不客氣地賞他一記左勾拳。「他是誰還用問嗎?」「你?」

   

  寒曦狡黠一笑,示意他不可點破,否則就沒戲唱了。

   

  鍾子錫和郭萬里會心一笑,「那些傢伙又乘機偷賴咱們過去瞧瞧。」

   

  三人極有默契地把空間,時間留給他們,分別朝另一邊找活幹。

   

  二更天了,除了場上的弟兄,所有傭僕們已然歇息,庭下廊下只剩他二人靜靜地望著彼此。

   

  「陪我出去走走。」他第一次,主動地牽住她的手,不避嫌的走向後院,跨上坐騎。

   

  他將寒曦安置在前面,一手輕輕扣住她的腰際,一手握著韁繩。

   

  涼風吹掠,她細長的髮絲挑逗似的佛向他的眼臉,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拔著。

   

  途中沉寂得頗不尋常,他扣住她腰際的手環得更緊。

   

  寒曦很開心他這種親暱的動作,但為何她硬是快樂不起來呢?

   

  「你有心事?」他今晚的酷冷,和往常大不相同。

   

  「西門雪追來了。」語中不見一絲火藥味,只見他已成竹在胸。

   

  「那我們快走吧,被他追上可就糟了。」她不安地倚在他懷裡,等候他作出最後決定。

   

  「走,上哪兒?」

   

  「天涯海角,你上哪我就陪你上哪。即使陰曹地府,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她認真的點點頭,不假思索,投入她魂縈夢牽的胸膛。

   

  張錯將馬止住,擁著心愛的女人飛身而下。

   

  「我不會讓你冒險,在解決西門雪之前,你就暫時住在這。」

   

  寒曦氣促地回望身後,是一間雅致幽靜的小木屋,屋子前後滿是高聳林木,若不留意,很難發現曠野之中,居然還有這麼一處造型別緻的屋宇。

   

  「你想把我關在這裡?」寒曦失望透頂,心情從頂峰跌落谷底。

   

  虧她待他一片摯誠,他終究當她是外人,不讓她同擔禍,算什麼金風玉露的情緣。

   

  「瞧我不起?」那麼多苦我都把握過了,還不夠嗎?

   

  「不,我要你保住性命,好好活著,將來才好當我的妻。」

   

  寒曦一愕,「什麼?再說一遍?」

   

  張錯冷然轉身,「不多說。咱們一言為定。」

   

  她哪肯輕易放過,從後頭環向他粗大的腰,臉貼著他的背脊,喃喃低迴:「不許讓我等太久,而且要讓我為你生兩個小蘿蔔頭。這是命令!」

   

  又來了,可愛的命令。

   

  張錯擠出一朵慘然的笑,轉身圈住她小小瘦弱的身子。「如你所願。」

   

  「不許隨便應允,我是很貼的喔,想甩掉我,門都沒有。」她賊兮兮地一咬牙,躍身跳到他身上,用她修長的腿夾住他的腰,溫溫熱熱的唇,順著他的耳垂一路吮向頸項。

   

  張錯被她的大膽舉止給嚇一大跳,隨之……更多的欣喜蒙蔽他努力維持澄清心智。

   

  這樣熱情的求歡,使他原已蓄積熊熊待燃的火焰,一發不可收拾。

   

  天際的月兒娘娘,知趣地掩入層層烏雲後頭,把一地詭異暖昧的氛圍留給他們。

   

  寒曦飢渴開他布鈕,伸手探入厚實壯碩的胸,逼令他以更狂烈的激情回報。

   

  張錯氣急敗壞地,狂亂地親吻懷中大膽妄為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只想征服擁有她。

   

  喘息幾乎被黑暗吞噬,僅餘強大的鼓動,撞擊彼此方寸間最隱密的深處。

   

  手指在對方身軀狠狠遊走,如同漸捆漸緊的繩,生怕一鬆開,會成為永生永世的遺憾。

   

  緊要關頭,張錯竟有些猶豫。

   

  他愛她,所以不該……

   

  「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一切都得聽我的。這也是命令!」

   

  寒曦纏住他,身子在他身上野狼般地扭動。她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麼,就算只有今夜,她亦無怨無悔。

   

  張錯何嘗不想要她,可,他背負的太多,令他裹足不前,優柔難泱。

   

  她瞭解他的處境,瞭解他進退維艱,他卻不瞭解她義無反顧的堅決。伸手,一路引領他,直探秘境,攀向登峰造極。

   

  微弱天光,映照出兩具緊密纏繞的身軀,如鴻雁相依,似鴛鴦戲水……

   

  旖旎春光洶湧送至,一波接著一波,在無人的叢從內,秘密進行著……

   

  激情過後,寒曦幾乎動彈不了,嬌喘地伏在他身上,濕透的長髮黏貼著他水洗一般的胸口。緋紅俏臉,終於呈現一絲率性妄為後的靦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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