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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華蓉

  「兒臣明白。」峻德治笑了笑,輕鬆自若地回答。

  「下去吧。順便幫我跟九指神算說,如果他傷勢好了,叫他進宮來見我。」

  「是。」峻德治點點頭,然後以順服的姿態退出殿外。

  看著峻德治退出去的背影,峻德天龍的神情忽然佈滿殺機。

  「能讓九指神算投向治王府,我會相信你沒有任何野心?之前真是看錯你,原以為叛逆的修兒是我最大的心頭之患,如今看來,你倒是比修兒還危險。虧我還曾真心信任過你,將修兒、齊兒的軍刑大權都交給你。如今看來,是該清理一下門戶了。」

  峻德天龍冷冷一笑,在心中作出決定--

  十日之後,峻德治將從峻德皇朝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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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德治坐在書案前,試著卜算一番,只覺得卜算結果一團亂,怎麼也看不出吉凶線索,於是將紙筆推開。

  不過,就算不靠卜算預測,他還是能強烈地感覺到,峻德天龍的猜忌心已經燃起,想要滅火,恐怕很難了。

  既然火勢已起,如果他再乘機煽個兩下,絕對會形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焰。

  想到未來即將面臨一片不可知的混亂,他忽然覺得一陣興奮竄過全身。

  如果九指神算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可能會立即抽筋吐血而亡吧?

  「治主子,你還好吧?你已經傻笑半個時辰了……」書房的角落,傳來小心翼翼的叫喚。

  古殷殷看著峻德治怪怪的臉色,忍不住開口。

  「我有傻笑嗎?」他摸摸自己的臉。

  古殷殷很肯定地向他點頭。

  「真糟糕,越來越藏不住情緒了啊!」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治主子,您算完了嗎?我可不可以過去了?」她委屈地指了指自己。

  峻德治看著古殷殷像個小可憐似地站在角落裡磨著墨,失笑地向她招了招手。

  「過來吧!」

  「治主子,以後只要您做事的時候,一定要把我支使到遠遠的地方磨墨嗎?」被他親自開口解禁後,她捧著硯台走回他身邊,有些埋怨地問他。

  「我只是不想讓慘事重演。」

  「上次那件事真的是意外嘛!」她嘟唇辯解。

  峻德治輕笑不語,站起身走到窗邊,恰巧見到一隊巡兵遠遠地經過。

  「巡邏似乎變密集了……」

  「治主子,您在跟我說話嗎?」殷殷疑惑地回頭。

  「沒事。」他笑著搖頭。

  她看看他的臉,接著聳聳肩,繼續低頭整理書案。

  峻德治看著她,突然開口喚她。

  「殷殷。」

  「什麼事?」

  「如果治王府不能待了,你想去哪裡?」

  她的手突然頓住。

  「您要趕我走了?」她萬分失望地垂下小臉。

  「你別緊張,只是以防萬一,先問問你。所謂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哪一天整個治王府都會被抄了,到時你不想離開都不行。所以我想先問問你的意思,萬一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才知道該如何安頓你。」

  他說得雲淡風清,她卻聽得心驚膽戰。

  「治王府被抄?可是……您不是君皇的兒子嗎?」她拉住他的衣袖,緊張地看著他。

  「是義子。」

  「那有差別嗎?還不都是他的兒子?」

  他抬手撫了撫她那張天真的臉。

  「你以為我們峻德四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們名義上是峻德天龍的兒子,事實上只是四顆好用的棋子,如果失去了利用價值,隨時都要被丟棄清除,免得成為他棋盤上的絆腳石。」

  古殷殷突然沉默下來。

  「怎麼了?」峻德治察覺她異常的情緒。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的族人。當年我們也是被當成某種目的之下的犧牲者,全族慘遭屠殺,要不是我娘抱著我躲在屍堆裡,一直等到天黑才悄悄逃離古倫城,我現在大概也在那堆屍骨裡腐成一堆枉死的白骨了。」

  峻德治渾身一震。

  「你是……古倫島的人?」

  「嗯……」

  「那麼帶你逃出來的娘呢?」

  「她因為親眼見到大屠殺,又在屍堆裡躲了一夜,所以她在逃出古倫島的第八天終於崩潰自殺了……雖然我娘從頭到尾一直用布摀住我的眼睛,可是腳下踩著屍骨的觸感,就算歷經十五年,我依然無法忘記。」她縮起肩膀,用力摀住臉,整個身子微微地打顫著。

  「這就是你經常作的那個噩夢?」

  「對。」她用力地點頭。

  峻德治忽然一把擁住她,將她摟得好緊、好緊。

  「我不明白,當年的我才四、五歲,什麼事也沒做,為什麼就得經歷這些事、受這些折磨?我一直覺得整個族人的鬼魂一直追隨在我的背後,每個晚上都聽得到他們在對我哀嚎……」她緊緊地回抱他。

  此時的她非常脆弱,顧不得男女之防,她極需要一個堅實的懷抱溫暖她。

  峻德治心痛地閉上眼。

  原來,她是他與九指神算玩弄天命之下的犧牲者。

  如果她是那場大屠殺之下的倖存者,那麼她帶著奇詭的血煞命格到他身邊來,也就不會太令人驚訝。

  冥冥之中,一切都早有定數。

  「對不起……」他低喃,深沉而濃重地對她道著歉。

  她將自己的臉緊緊埋進他的懷裡,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忙著壓制住腦海裡那些駭人的記憶,因此沒有聽到他那句莫名其妙的道歉。

  「我整整流浪了十五年,每次受人欺負時都會想,我到這個世上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是我要背負族人的怨氣?我好想平靜地睡一覺,沒有噩夢、沒有傷心,只有平靜的睡眠……」

  她的小手抓著他的背,用力到指節泛白,他卻絲毫不覺得痛。

  與她相比,他身上的痛算什麼?

  「殷殷……」

  「嗯?」她的回應帶著哭音。

  「我會想辦法,讓你身後那些古倫族人的鬼魂安息,並且助你得到真正的平靜……我發誓。」他低語,鎮重的有如真的在對人起誓立咒一般。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眨著濕潤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真的嗎?那我娘呢?你是不是也能找到她的魂,讓她安息?」

  他深深地望進她眼底,溫柔一笑。

  「會。我會讓所有的人都得到平靜。」

  他會盡其所能,就算要用生命為代價也無所謂。

  看著他的溫柔笑意,她心裡湧出難以言喻的暖流,終於破涕為笑,再度投入他的懷裡。

  兩人沉默地相擁許久,峻德治才又開口

  「你還沒說,將來若是必須離開治王府,你想到哪裡去?」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讓我想一想,等到了那時,我一定會告訴您的。」她的笑容合著一絲秘密,一絲嬌羞。

  會的。到時,她一定會說的。

  第六章

  水聲嘩啦,整個房間充滿氤氳的白熱霧氣。

  「上來一點……」

  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慵懶地揚起。

  「這樣?」

  另一道清甜的聲音嬌喘吁吁地回應。

  「對……用力……」男人低吟一聲。

  「這樣……可以嗎?」嬌喘聲更加重了一些。

  「再用力一點。」

  「……這樣呢?」

  「再加點勁兒。」

  「……這樣……可以嗎?」

  「……嗯,還可以……」男人的嗓音顯得更慵懶舒服。

  還可以?!

  嘿咻、嘿咻!我用力、用力、再用力,不信他還嫌她沒勁道!

  誰知她都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了,對他來說,卻仍是不痛不癢。

  古殷殷抹去額上的汗,偷偷在他背後甩著酸痛不已的雙手,然後很哀怨地繼續幫主子刷背。

  經過這段時間的貼身服侍,她已經對峻德治的身體很熟悉。

  雖然面對他時,還是會無法克制的臉紅耳熱,但是現在已經能夠很鎮靜地做完所有她該做的工作。

  看到他的背脊被她刷紅了,也不管他是否覺得足夠,她自作主張地放下布巾,改而幫他的肩背施以按摩。

  仔細撥開他散落在頸後的潮濕髮絲,掬水淋上他的背脊,用他曾經教她的技巧,手指沿著他的肩頸一路向下推拿。

  她的手指尖端觸壓著潮濕溫暖的肌膚,心口也因莫名的悸動,不由自主地微微起伏。

  峻德治的全身肌肉精瘦而結實,看得出來是長久鍛煉的成果。

  這一點一直讓她覺得很奇怪。

  他給人的感覺,一向是風度翩翩的斯文公子哥兒,怎麼看都像是飽讀詩書、不愛武力的模樣。

  沒想到,在溫和無害的外表及衣裝下,竟然裡藏一副健美有力的體格……

  啊--她在想什麼啊?

  她趕緊暗叱自己收回心神,免得被他發現她偷偷對他的身體評頭論足……

  呃!不,是垂涎……

  呃,更不是,是……是……是研究!?

  峻德治閉口口養神,她專心為他推拿按摩,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交談,只剩下潑水的聲音,整個房裡陷入一股異樣的、撩人心神的氣氛。

  「殷殷……」峻德治閉著眼輕聲喚她。

  「嗯?」

  「你手上因為浣紗儔衣而磨出來的繭,似乎薄了很多?」

  「是啊!在治王府的這些日子裡,沒什麼太粗重的工作讓我做,加上你給我的那罐敷手蜜霜,手上的繭全都慢慢散了。」她微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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