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我們雇了一名女僕專門照料她,你留給她的錢也足夠我們按時為她請醫生,克蕾兒要我告訴你,她的視力已經逐漸恢復,能夠感覺到光了。」
「真的?那太好了!」賽西兒放心地起身,—抱歉,艾麗,我得快些趕回去,馬車還在街角等我,克蕾兒就麻煩你多多關照了。」
「我會的,你快回去吧!」艾麗起身與她擁抱了下,「一切小心。」
「再見,艾麗。」
賽西兒離開了馬修家,快步走向等待在街角的馬車。
如果她細心一點,她或許會發現等待她的馬車已經不是原來的那輛。但是賽西兒太過急躁,以至於沒發現自己正像只無知的兔子一樣跳進陷阱裡?
當打開車門,提著裙擺一腳踩上輔助踏板,正準備上車的賽西兒一眼看見安適地坐在馬車裡的男人時,要撤退已經來不及了。
她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賽西兒硬是擠出一抹笑容,「瑟洛?這真是太意外了!」
簡直是意外的驚嚇!該死,他怎麼會在這裡?
瑟洛伸手將她拉進車裡,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同時以手杖敲了敲車頂,示意車伕驅車前行。
「我正在等你,伊凡妮,」他的笑容比冰更為寒冷。
此時此刻,賽西兒覺得自己像是落人敵軍手裡的俘虜,四面楚歌、
※ ※ ※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賽西兒與瑟洛共乘一輛馬車,兩人之間就自然地呈現出一種劍拔弩張的緊繃感,沒有一次例外。
冷靜點!或許遇見他只是巧合!
賽西兒強自鎮定地撫平裙子的皺褶,命令自己對著「敵人」揚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好巧!竟然會在這裡碰見你。」
「的確是很巧。」瑟洛的輕鬆笑語掩不去他灰眸中的銳利凌芒,「我路過此處時正好看見你的座車,我擔心你一個年輕女孩沒有伴護跟隨會引來閒言閒語,所以就擅自遣返了你的座車親自在這裡等你,希望你不會介意。」
「噢,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誰要你雞婆!
「如果我沒看錯,你是從馬修家出來的。」
既然他都看見了,就沒有必要否認,免得啟人疑竇。
「是呀,我去拜訪他們。」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即使他是她的表哥,這個問題都已無禮得接近冒犯了。倘若是賽西兒,一定當場不客氣的頂回去,但她現在卻是伊凡妮。
她耍賴似的嘟起嘴,「哪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啊?去拜訪也需要理由嗎?」
面對「伊凡妮」一如往常的要賴舉動,瑟洛竟然露出冷笑。
賽西兒幾乎被他的冷笑嚇出一身冷汗。如果瑟洛是強盜,那麼他一定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笑面虎。
「你知道我最討厭被欺騙,親愛的表妹。我再問一次,你到馬修家做什麼?」
「我……我只是去向艾麗道謝而已嘛!」賽西兒勉強地笑吾,並祈禱著自己的心虛不要被瑟洛看透,「你知道,我能夠平安的回家,馬修一家人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向他們當面道謝,這就是今天我去拜訪他們的理由。」
瑟洛揚眉,「完全是禮貌性的拜訪?」
賽西兒連忙點頭,強調:「完全是禮貌性的拜訪。」
「特地挑在舞會遇襲的隔日?嗯,這很有意思。」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賽西兒終於不高興了。
「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些什麼。」
「如果你不喜歡我的暗示,我可以選擇明示。」瑟洛的音調頓時變得危險且咄咄逼人,「我最痛恨被欺騙,而我發現我似乎被一個粉墨登場的女演員給愚弄了!」
當賽西兒聽見「女演員」三個字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莫非瑟洛已經看穿了她的底細?
不,不可能!她的演出毫無瑕疵。在瑟洛尚未找到強而有力的鐵證之前,他所有的指責只能稱之為懷疑,而她沒有必要因此對號人座。
「你還在懷疑我?你想再看一次我背上那些醜陋的鞭痕嗎?瑟洛。」賽西兒強白鎮定地問,
瑟洛唇邊噙著冷笑,「即使是那些鞭痕也說服不了我,除非那些野蠻的海盜出面承認是他們幹的。」
「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懷疑我到底了?」她怒極反笑,甜甜地問:「你打算用什麼方式逼我承認?威脅要把我丟回海盜窩裡,還是打算屈打成招呢?瑟洛?」
她的聲音雖然一如往常的甜美,但那雙藍眸卻洩露了她真正的情緒。她憤怒的眼睛有如兩顆閃閃發亮的藍寶石,璀璨得令人炫目,並且閃動著某種神秘的特質,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進一步深究。
瑟洛有些惱怒,他不喜歡心底傳來的那股騷動,尤其是動搖他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的,只是一個女騙子。
「想要拆穿你並非只有那幾種方法,我會逮住你的把柄,讓你無法抵賴地俯首認罪,同時——」他的神情陰沉得一如來自地獄的使者,冷聲宣告——
「我也會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人將有什麼下場!」
※ ※ ※
「我不敢相信你會用這種方式逼供,瑟洛。」
賽西兒訝異地看著面前的龍蝦沙拉、香烤牛小排,以及芬芳香醇的紅葡萄酒,輕快的語調裡充滿了笑意。
她沒想到在那樣的針鋒相對之後,瑟洛竟然帶她來到餐廳用晚餐。
「你知道嗎,瑟洛?」她揮了揮叉子,「如果你再用這種方式對待一名「嫌疑犯」,那麼我必須很遺憾的告訴你,你真的別想從我的嘴巴裡套出什麼來。」
瑟洛揚了揚眉,「逼供的方式不只一種,或許我想試試賄賂你。」
賽內兒靈眸一轉,笑逐顏開、「哦,威脅的招數用盡之後,接下來輪到利誘了嗎?」
她略帶嘲諷的挖苦,並未能激怒瑟洛。
「我認為把利誘的招數用在你身上遠比威脅有用,」他嘬了—口紅葡萄酒,微瞇起那雙銳利的灰眸,但語調卻是漫不經心的,「你假扮伊凡妮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錢嗎?指使者付了你多少錢?或者……你想要成為下一任的莫維斯女伯爵,繼承查克舅舅所有的財富?」
賽西兒從未被羞辱得如此徹底。那一瞬問,她很想把杯子咂到他的頭上,但是她還是努力地克制住了。
「能不能請問一下,尊貴的萊徹斯特侯爵,」她以刀尖戳著那塊鮮嫩多汁的牛小排,以好奇的語氣問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你一直懷疑我不是真正的伊凡妮·凱因斯?」
「你無故返家的說辭說服不了我。」
「那是因為你頑固得接近偏執狂。」
「昨晚的宴會裡你突然遭人襲擊,令我覺得事有蹊蹺。」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瑟洛。」
「我相信我的直覺,儘管你與伊凡妮的外貌如此相像,但我不得不說天底下多的是容貌相似的例子。」
「直覺是最不可靠的東西!」賽西兒嘗了口牛肉之後,優雅地以餐巾拭了拭唇,「如果你打定主意要揭穿我,我認為你還需要多搜集一些證據,否則你引以為傲的「直覺」,只不過是沒有立論根據的「懷疑」而已。」
他注視著她,銀灰的眼眸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那狩獵般的眼神在近距離中顯得更加危險。
瑟洛扯出一抹笑,「不勞費心,我終究會為我的懷疑找到有力的證據。」
他們的晚餐在長達兩小時的唇槍舌戰中結束。
隨後瑟洛陪同她去參加畢夫人的慈善舞會,等到他們返回伯爵府邸已經接近午夜時分。
莫維斯伯爵早早便上床就寢了,瑟洛將他的外套與她的披風交給僕人後將賽西兒送同房。
進房前,賽西兒突然道:「有關於晚餐時的談話,我必須說你對尋求真相的執著令人佩服,爵爺。」
瑟洛斜倚著門框,雙手環胸,懶洋洋地低頭看她。
「你想說什麼?」
賽西兒挑釁地回視他的雙眸,「我想說的是,你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我,而我又何嘗不是?」
瑟洛沉下了臉。
「小心你的言辭,女人。」他厲聲警告她。
但是賽西兒完全不予理會。
「難道我說錯了嗎?我沒有任何兄弟姊妹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莫維斯伯爵第二順位的繼承人……」賽西兒微笑著注視瑟洛越來越陰沉的俊臉,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她的新發現,「就是你,瑟洛。如果你能證明我是冒牌貨,你無疑是受惠最多的人。」
她在暗示他,他極有可能為了繼承舅舅的頭街與財富,而誣陷她是冒充者!
「你該慶幸自己身為女人!」瑟洛倏地鉗住她的手腕,陰冷地說:「若你是個男人,我將會為了你所給予我的侮辱提出決鬥!
讓我告訴你,我本身已經有三個封銜與數不清的財富,不需要更多。」
瑟洛無禮的舉動終於把賽西兒惹火了。
「真有趣,你的懷疑是「合理的推論」,而我的懷疑就是「侮辱」嗎?」她怒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