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低咒一聲,覺得賽西兒正有計畫的在挑戰他忍耐的底限。
是的,她在向他挑釁。不管是今晚的舞會,或是昨天在劇院裡,他覺得她一定是存心要激怒他。
而她做得太成功了!
瑟洛袖手旁觀,刻意使自己面無表情——事實上,他也很想知道她還有什麼驚人之舉。
只見賽西兒走向樂隊,說了幾句話,樂隊便奏起了斯堪舞曲。
斯堪舞曲原是英格蘭北部一個小鎮特有的舞蹈,是小鎮裡的青年為了向心上人示愛所編出的舞。
這支舞最特別之處是斯堪二十三迴旋,誰能夠端著盛了半滿麥酒的酒杯在原地轉上二十三次,瞼不紅,氣不喘,同時將酒獻給心愛的女孩,就是最優秀的舞者,並可同時抱得美人歸。
所有在場的男士們都躍躍欲試,他們都想趁著今晚擄伊凡妮的芳心,同時繼承莫維斯伯爵龐大的財產。
一懷又一樸的麥灑被送進舞池中,有越來越多的貴族紳士加入了這項挑戰。
男人們端著酒杯開始轉了起來,周圍立刻響起興奮的尖叫與掌聲:
當有人打翻酒懷,或是將麥酒灑了一地時,瑟洛可以清楚的聽見哄堂大笑的聲音。
而賽西兒的注意力完全被舞池中的表演所吸引,因此並未發現瑟洛正盯著她。
一連十位紳士挑戰斯堪二十三迴旋,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打破十二個迴旋的紀錄。
此時藍爵士上場,他先是對賽西兒行禮,然後端起酒杯開始了他的挑戰。
當他轉到第十三迴旋時,在場所有人都爆出了驚呼。但藍爵士絲毫不受影響,他繼續轉著,第十四個、第十五個……到了第二十個時,全場鴉雀無聲,他們都帶著期待的心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動作。
「老天!他辦到了!」主辦夫人的驚呼與滿堂的歡呼,使藍爵士充滿了驕傲。
他微微喘息地走向賽西兒,獻上那杯麥酒。
「謹將這份榮耀獻給你,伊凡妮小姐。」
「謝謝,我太感動了。」
正當賽西兒準備伸手去接時,一隻手突然掃住她纖細的腰肢,不由分說的將她拖離鼓噪的人群。
賽西兒驚惶地回頭,發現這般無禮對待她的人是瑟洛時,她生氣地掙扎著。
「放手,瑟洛!」
「放開她!」藍爵士憤怒地制止。
瑟洛扯開一抹毫無笑意的笑容,驀地朝他揮拳將他撂倒在地,然後強硬的將她帶出宴會廳。
「天哪!你把他打昏了!」賽西兒驚呼。
瑟洛彷若末聞,將她帶出大廳,用力的把她塞進馬車裡。
「不!等等,你不能這麼做——」
她想下車,他卻擋在車門口,同時瞇起厲眸,用柔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道:「需要我向你證明我有多能嗎?」
賽西兒噤了聲。因為她知道,瑟洛已經完完全全被激怒了!
※ ※ ※
當車門在瑟洛的身後關上時,賽西兒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朝她襲來,但是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好伯的,畢竟該生氣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瑟洛。」深吸一口氣,賽西兒用最冰冷憤怒的聲音指控道:「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把我像一匹馬般的從舞會中拖走,而且你還對藍爵士揮拳相向!老天,你會讓我成為全倫敦的笑柄!」
「你已經是了,小姐。」瑟洛譏諷道。
賽西兒氣得七竅生煙。她提高了聲音:「你說什麼?」
「很顯然你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完全以倫敦首屈一指的交際花自居。」
「交際花?」賽西兒提高了聲音。她從未曾被如此羞辱過!「如果我記得沒錯,我所接受的封號是「倫敦社交季之花」,爵爺,我希望你沒有愚昧到分不出兩者的不同之處!」
「你穿著過度暴露的衣服,周旋在倫敦所有的男人之中,毫不在乎的向每個人投懷送抱、打情罵俏,你認為我該怎麼想?」瑟洛的每一句話都像—把冰刀,毫不留情地黥向她。
「我暴露?」賽西兒的藍眸幾乎要噴出怒焰,「我只不過露出肩膀而已!如果要比暴露的話,我想我還比不上你的未婚妻,她才真的是衣不蔽體!」
事實上,依莎貝的低胸禮服並沒有賽西兒所說的那麼誇張,但是所有人都對依莎只那襲性感的白禮服印象深刻。
依莎貝的衣服真的很暴露嗎?瑟洛蹙起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依莎貝今晚究竟穿什麼款式的禮服。
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別拿她跟你相提並論!她不像你對著每一個男人頻送秋波!」
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在送秋波?」
「昨晚的歌劇院裡,你趁著查克舅舅不在包廂時,擅自與一個黑髮綠眼的男人獨處,而且你允許他吻了你!還敢說沒有?」
賽西兒沒想到他會舉出這個例子,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的!那完全是誤會,我們並沒有……」
「那個男人就是你參加鮑爵士的晚宴當天所「一見鍾情」的對象吧?他叫什麼名字呢?讓我想想……對了,我想起來了,我聽見你叫他——西爾法,」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自負的灰眸危險地瞇起,那是他在譏諷人時一貫的特徵。
「那一天不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對不對?或者我猜錯了,你對他不僅「一見鍾情」,更是「一見如故」,因此當你等不及約他在花園中私會時,不巧被我碰見。」
面對他的逼問與嘲諷,賽西兒怒不可遏。
「住口!你有什麼資格這樣羞辱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錯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甚至知道——」你們是一丘之貉!
賽西兒突然全身掠過一抹顫慄。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就要被拆穿了,但是瑟洛終究什麼都沒說,這使她稍微放了心。
「我甚至知道你與他過從甚密,你不僅和他跳舞、和他私會,我還目睹你們摟抱在一起,也親眼看見你們接吻!」瑟洛憤怒得口不擇言:「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或許是上床?」
她感覺自己的自尊被他踐踏在腳底,她的心被扯成碎片。
賽西兒知道自己該生氣的,可是她的反應卻是渾身發抖,隱忍許久的淚水黥疼了她的眼眸,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淚。
她挽起手提包,顫聲道:「瑟洛,我不會忘記你今晚給我的侮辱,而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說完,她敲了敲車廂,命令馬車伕:「停車!」
瑟洛繃緊剛毅的下巴,一把抓住她的皓腕。「你想做什麼?」
她生氣地甩開他,怒聲反問:「你說呢?」
馬車一停下來,她立即推開車門跳下馬車。
瑟洛低咒一聲,吩咐車伕在原處等著,立刻跟著賽西兒下了馬車。
他看見賽西兒一直往樹林深處走去,他不發一言地緊跟在後,直到他看見她的肩頭劇烈地顫抖,他知道她正在哭泣,但她還是固執地盲目往前走。
「你想走去哪裡?」
賽西兒沒想到從身後傳來的聲音竟然那麼接近她,她微微一驚,但隨即挺直了背脊,試圖用冷冷的口氣隱藏起她的哽咽。
「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再往前定十尺就跟我有關了。」他大步上前扯住她,冷聲道:「因為我必須通知查克舅舅到懸崖下替你收屍!」
賽西兒駭然停下腳步,無法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
「該死的渾球!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
她後悔了。她不該答應法蘭參與這場戲的,她想丟開這一切逃走,可定責任感卻又使她無法丟下不管,連日來的委屈與心力交瘁使她終於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
瑟洛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頰,卻被她狂怒地揮開。「走開!不要碰我!」
瑟洛全身都繃緊了。「你……」
「我——我一直想和你和平相處,我試過了……而且一試再試,可是我總是做不好……
我可以理解因為你認為我是冒牌伊凡妮,所以對我充滿了厭惡與鄙視,但……如果你真的懷疑我,為什麼不乾脆揭穿我呢?直接揭穿我比起言辭上的攻擊不是痛快許多嗎?」
面對賽西兒的質問,瑟洛啞口無言。
是啊!他為什麼不揭穿她呢?雖然他手中握有的證據不足以證明,但最起碼可以讓查克舅舅有所警覺。但他為什麼不做?
因為他愛上了她。
儘管如此,他的愛情對她而言卻比不上財富,她根本不屑一顧。
他情願自己能少愛她一點,情願他對她只是一時的迷戀,然而……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他被她的一切所吸引,尤其是她那敢於欺世的膽識。
瑟洛的沉默使她受傷了。她早該知道,他根本不屑於向她解釋什麼,也沒有那種必要,因為他從未在乎過她的感覺……
她忍不住咬住下唇,任由淚水滾落她的面頰。
看見她的淚,瑟洛狠狠地被震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