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的每根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關你什麼事?」一道低沉的男聲冷漠的自她背後響起。
竟然有人回答她!趙妤貞剛才因為太專心了,根本沒有注意對方是何時或從何處鑽出來的,她登時嚇得肝膽俱裂,像隻兔子般朝旁邊竄逃!
更糟的是,她還沒穿上任何衣物!
在她沒有勇氣卻又不得不回頭看清來人之際,一股絕望的恐懼和羞憤在她的大腦裡塞得滿滿的,她知道不管來人是誰,這次她有得解釋了。
利川章雲獨自開著車回巖手縣的鄉下,心情沉重異常,每年此時他都會憶起二十歲之前的種種惡夢,母親美代子是個天性善良、凡事都往好處想的女人,即使親生父親礙於家族勢力,決定拋棄他們母子,她也頑固的認為一切都是不得已,這並不是他父親的錯,即使在生活最艱苦之際亦是如此想法。
漸漸懂事的利川章雲當然無法認同母親的想法,但是卻從來不忍拂逆她,直到母親去世之後,所有的怨氣才真正爆發出來,可是他被接回去已經是父親死後的事了,當年的種種是非和恩怨更成為無解的謎題,他只能為母親坎坷的一生歎息,尤其是在這個充滿思念的日子裡。
沉重的心思已經讓他情緒陷入低潮,濕黏的雨天讓他心底的陰鬱更加難解,當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習慣性的由側門進入老家時,赫然發現有個女人不請自來的待在他家,而且竟然一絲不掛,讓他從窗外看了就生氣。
從背後看去,只知道她一動也不動的朝牆壁站著,利川章雲不能確定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是他絕不容許她在自己家中胡搞,因為這是他母親的安息之地,所以他默不作聲的由廚房溜進去,握緊雙拳悄然逼近她的身後。
不過有件事他感到很意外,這個闖進他家的女人竟然對於他潛進來絲毫不察,他甚至已經將所有被打開的房門都巡視了一遍,確定只有她一個人。
正因如此,他才沒有找來木棍,先從背後給她一棍再說。
「哼!沒穿衣服的女賊倒是很少見。」利川章雲自她背後站定,聽她說了幾句話後,冷靜的接著開口反問,果然把她嚇得半死,立刻將她逼到牆角。
趙妤貞只能用兩隻細白的藕臂,可憐的死命遮著身上的重要部位,偏偏他又故意將她逼至沒有傢俱可供遮掩的客廳角落,當她退至無路可退,非得抬頭和來人面對面時,他鷹隼般犀利而疑怒的眼神,充分說明了他的不諒解和他在這棟舊宅裡的主人地位。
當她看清楚眼前高大筆挺、身穿黑色絲綢西裝,甚至連微卷的頭髮都梳得整齊後貼的英俊男子時,一顆心不由得倏地下沉,更加確定對方是來祭拜美代子的,她不禁吟哦一聲,在私闖民宅的滿心歉意之下,更因為面對的是年輕男子對她裸體毫不避諱的目光,她羞愧得蹲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長這麼大,何曾給男人這麼瞧過呢?
利川章雲之前一直沒見到她的正面,等到和她正眼對峙時,才驚訝的發現她是個滿漂亮的女子,眼神中的恐懼多於心虛,甚至還有一絲被侵犯的指責眼光,可見她會出現在自己家裡,必然不是單純的偷竊。
嚴格說來,這裡算是一間空屋,有什麼好偷的?
此時他被香案上搖曳的燭火所吸引,目光所及處,竟是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壁櫃,香炷散逸著裊裊輕煙,他不禁大為驚訝,因為這些適才都因為她站的角度而被擋住了,直到現在才被他發現。
他接著又看見案頭上已經濕透,卻被用來擦拭桌面的女性衣物,想到外面的傾盆雨勢,大致上能將這整個情況串連在一起了。
但就算是為了躲雨,隨便闖進別人家裡仍是不對,利川章雲即使氣憤稍減,卻仍打算要她道歉,只是當他的眼光再度移到她雪白如脂的身體上時,遮也遮不住的春光讓已經換了一種心情的他竟然提不起勁對她怒目相視,開口大加撻伐。
老實說,他不得不承認,對方愈是遮掩,他的眼光愈是止不住瞟向不該看的地方,至於原來那股怒氣,倒是因此被衝散了七八成。
趙妤貞敏感的女性直覺解讀出他眼神的些微變化,更加羞窘的欲遮無處,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小聲的哀求他,「不管我哪裡錯了,能不能先請你轉過身去,讓我穿一件衣服再說?」
利川章雲見她顯然是個極有自尊的女孩子,而且也從口音上聽出她不是日本人,他無奈的歎口氣,依她的要求轉過身去,讓她安心的走到行李堆處拿出乾淨的衣服換上。
「我一定是個傻瓜,因為你現在從背後給我一棒就能讓我昏倒。」他歎道。
她被他突然開口說話嚇了一跳,原本已經夠慌張的動作更加顫抖,她原本撿了一件最容易穿上的連身洋裝,誰知道心急之下一扯,竟將背後的拉鏈卡住,無法拉到頂,可是這棟屋子的男主人顯然極有個性,並不打算多給她一些時間脫下再穿一次,最後她只好趕緊正對著逕自轉過身的他,靠牆遮住露出一大片的雪白背部。
但不管如何,能有一件衣服擋在兩人之間,已足以讓她尋回該有的自信了。
「對於擅自闖進你的家裡,我感到相當抱歉。」趙妤貞恢復了平日的氣質和教養,誠心的向他道歉,只是臉上的潮紅一時尚未褪去,頗為尷尬,「外面的大雨讓我措手不及,為了保護沒有防水設備的電腦,只好貿然闖進來躲雨。」
她進退得宜的措辭,讓利川章雲感到她必是學識甚高的知識分子,同時也證實了他原先猜她是來躲雨的想法,只不過她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上,便被他誤認為是小偷,順便一飽眼福罷了。
一想到她剛才呈現在自己眼前玲瓏有致的身段,他不禁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還好他的動作細微,沒有被她發覺。
雖然最後弄清楚是利川章雲佔了便宜,但是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他還暗忖,倘若換了別的男人撞見這一幕,恐怕會巴不得乘機對她上下其手,一逞獸慾呢!
一個女人老遠來到異鄉,卻隨便在別人的屋子裡脫了衣服亂跑,本來就有欠考慮嘛!
「這位先生?」趙妤貞禮貌性的叫喚,將他不知飄至何處的思緒拉回來,「我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利川章雲的口氣溫和許多,「我該感謝你幫我將此處整理得這麼好,換做是別人進來躲雨,有九成九不會願意以自己的衣服擦拭積滿灰塵的壁櫃。」
任何有關於他母親的事,他總是盡量保持和顏悅色,何況自己現在正站在母親面前。
聽到對方的語氣和善,趙妤貞不禁鬆了一口氣,起初她還擔心對方會死命的糾纏她,或嚷著要報警什麼的,這樣她就慘了。
「我叫趙妤貞,是從台灣來這裡找人的,最後遍尋未果,才會因為一場大雨就在此進退不得。」她乾脆伸出手向他正式自我介紹,順便把整個事情經過說清楚,免得人家再三追問,「你呢?」
「我是利川章雲,今天正巧是我母親的忌日,所以回鄉下的舊宅來清掃祭拜。」利川章雲盡量簡化對自己的介紹,這是他的習慣,「剛才聽你說隨身帶著電腦什麼的,這裡是鄉下,為什麼……」
「是工作需要。」趙妤貞不願他繼續針對這個問題談下去,她手提箱裡的電腦設備總值至少三十萬台幣,她不希望在沒有別人在場的情況下引起他對她或是電腦的覬覦,這樣只會徒惹麻煩,所以她很快接口,「我是個自由作家,所以提著電腦到處走,不過沒什麼名氣就是了。」
她技巧的冒用了趙君吟的職業身份,這樣對她而言最無困擾。
「自由作家?唔……」利川章雲打滾商場也不是一、兩天了,他對於她說的話懷疑頗多,光就行為舉止、穿著打扮看來就已然不太像,只是初次見面,他不好意思開口相詢罷了。
不管男女,有時連眉毛的角度或說話時的口吻這等小事,都會輕易洩漏出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那是再怎麼遮掩也騙不了人的。
「利川先生是從商的吧?」趙妤貞雖然小他兩歲,但顯然也見過世面,具有敏銳的觀察力,「你的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種氣勢,雖然還年輕,但假以時日必成獨霸一方的大老闆。」
她自小就愛黏著父親,對於什麼成就的人該有什麼氣質,她可是一清二楚,因為父親的手下實在太多這種人了。
利川章雲對於她的洞察力之敏銳感到暗自心驚,因為她說得沒錯,倘若自己沒有接手家族傳下來的資產,光憑自己的努力,再怎麼樣也頂多做到類似高橋邦彥的成就,她見他十分年輕,有此判斷可謂相當精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