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點醒了三個人,也讓她們知道事情可能變得更棘手的程度。
四姊妹一番相擁,又恢復了之前的溫馨情誼。
「大姊,你剛才說古堡是『我們』幾個的嫁妝,那你呢?難道你沒有結婚的打算?其實最該早點打算的人是你啊!」
趙貝茹突然想到趙妤貞剛才話中的語病,故有此一問。
「再說吧!我現在心裡煩得很,實在沒心思聊這些了。」
趙妤貞隨口擋兩句,便藉機要休息而回房了,其實她明白若說出她打算為父親的事業終身不嫁的主意,必然會遭到妹妹們的強烈反對,所以絕口不提。
走進房間,她疲累至極的倒在床上,經過今天的談話,她更加確定妹妹們和她的差距實在太大,復興家業的責任更加不能推卸給別人了。
「爸爸,為了守住你的事業,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努力做到的……」
在入睡之前,趙妤貞不斷的重複這一句,她要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心,因為她明白有些事情是責無旁貸的,她不做誰做?
第三章
高橋邦彥只知道利川財團實力雄厚,但等到自己真正見識利川章雲所掌握的產業之後,他才大為歎服,「怪不得你願意花六千萬看我丟臉,原來這只是九牛一毛,你根本不會心痛。」
他自願充當利川章雲的司機兼私人助理,但光是「為數眾多」的辦公大樓,就足以讓他記得暈頭轉向,常搞不清楚所謂的「去上班」該把車開往哪裡。
不過利川章雲對他的學習能力倒是很賞識,稱讚他學得很快,另外也時常受到他苦口婆心的告誡,對於拿錢試探別人的壞毛病略有改善,作風溫和許多。
「我沒有像你所說的那般慷慨,如果我沒有相當把握能贏得比賽,也不會傻傻的向你提出挑戰。」利川章雲白他一眼,「何況更有錢的人在日本比比皆是。」
不過鬥嘴歸鬥嘴,兩人的友情與日遽增,不管到哪裡幾乎都會同行。
但今天除外。
「我想獨自到巖手縣去拜祭母親,你不用陪我。」利川章雲說話時神情很嚴肅,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對此事有多麼重視,「你已經能獨當一面,即使我暫時不在也能處理很多問題了。」
「要是遇到不能處理的呢?」高橋邦彥不愧是能令人放心的人材,總是注意到細節處,「今天下午川崎那邊會派人來簽約,我怕到時候會出狀況。」
「我會用手機和你聯絡。」利川章雲晃晃手中的大哥大,「到時候你當我的眼睛,我來下決定,這樣就不怕他們搞鬼了。」
就這樣,利川章雲揮別高橋邦彥,獨自回到巖手縣。
「這裡竟然這麼荒涼?」
趙妤貞提著沉重的電腦裝備和行李,下了電車之後,向當地人問明了住址,一步步朝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可是她的運氣不好,沒想到最後必須爬一段長坡。
等到她摸清楚目標的真正位置之後,整個人已經香汗淋漓,氣喘不休了。
她本來可以坐計程車的,但是她因為昨晚有事在東京過了一夜,結帳時被昂貴的房租嚇到,才記起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如從前,實在沒資格住在五星級飯店的頂樓,因為一晚的房租竟可抵得上普通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
為了懲罰自己,她決定往後幾天盡量節省開支,以稍做彌補。
趙妤貞環視四周的鄉間景觀,暗忖日本果然比台灣大得多,自然還有不少未開發的土地,但是她隨之開始懷疑父親的老友為何會住在這種地方?
「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很有錢就是務農人家。」她看見四周種了不少作物。
答案隨即揭曉,不過卻是令人失望的,當趙妤貞終於依地址找到該戶人家時,卻看見一棟破落的房子,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年輕人。
「這位小姐,你所說的人是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他在十幾年前就因為沉迷賭博,敗光了家產,除此之外還拋棄了我們母子獨自遠走高飛,所以我們很恨他。」
年輕人看向她的眼光頗具防備之意,語氣裡對他父親也有諸多不屑,「恕我直言,不管你是來找人或是來討債,這趟恐怕是白來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連行李和電腦裝備都還沒放下的趙妤貞,不禁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只差一點沒癱下來。
「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嗎?」她本來對這條尋人的線索投入莫大寄望,現在卻成了泡影。
「也不盡然。」年輕人看她並無自己想像中的惡意,加上他以為這句話是對他問的,所以回答的語氣趨軟,「我聽你的口語似乎有外地口音,你是外國人吧?」
「我是從台灣來的,想藉由你父親的口中打聽一個人。」她表現得意興闌珊。
「他可能是唯一知道消息的人了。」
「大老遠跑來?」年輕人想了想,最後提出建議,「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說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未免也太過分了些,我最後一次側面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說到他似乎是因為積欠龐大的債務而跑到國外去了。」
趙妤貞見到一絲曙光,勉強振奮起精神,「你知道是哪個國家嗎?」
「不清楚。」他直接粉碎她的希望,「不過我依稀記得他的英文說得非常好。」
「英語系國家?」她喃喃念著,「一個兩手空空的人最適合躲在哪裡?」
「你自己慢慢猜吧!我只能幫你到這裡為止。」年輕人把話說完,便直接關上大門,絲毫沒有請她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進去坐坐的意思,可見他對於父親的恨意非常強烈。
趙妤貞並不怪他,只是默然的往回走,一邊思索著愈來愈模糊的搜尋焦距,「他可能在中南美,當然,躲在美加地區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和爸爸一樣客死異鄉該怎麼辦,這麼大的範圍要如何下手尋找?」
她還正在傷腦筋,卻有另一件事讓她更煩。
豆大的驟雨開始無情的往她身上招呼!
「老天!下雨了!」
她全身被淋濕都不要緊,但是手上的電腦裝備卻極為精密,絲毫沾不得濕氣,更別說是水了,此時她哪想得到會下雨?她懷疑看似堅固的手提箱到底能擋雨水擋得了多久!
糟的是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趙妤貞即使是想返回去厚著臉皮要求剛才那家人讓她進去躲雨也來不及了,她只好大呼倒霉,憑著記憶向來時的原路沒命的奔跑,希望繞過眼前的下坡彎道之後能找到避雨的地方。
幸而老天爺沒有繼續欺負她這個可憐的倒霉鬼,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後,她看見一戶獨棟舊宅,趕緊衝至大門簷下躲雨,暗呼好險,不過身上的衣服則因為脫下部分護住電腦裝備,所以全身由裡到外幾乎全濕透了。
她順手按下電鈴,卻遲遲沒有人出來應門,仔細注意之下,她才發現門把上積了頗厚的灰塵,這棟舊房子顯然沒有人住在裡面。
趙妤貞最後捺不住寒冷,終於決定翻牆而入,鄉下的房子圍牆大多很矮,難不倒將近一百七十公分身高的她。
費了一番手腳,她好不容易笨拙的爬了進去,回頭將一干行李提進屋內,不過進入大廳時讓她開始猶豫了,「裡面這麼乾淨,必然有人打掃,怎麼會這樣?」
屋內的陳設雖然簡單,但十分整潔,唯獨少了一份有人居住的氣味,讓她看了不禁十分疑惑。
可是既然都進來了,她也不願打退堂鼓,她四下瞧瞧,確定屋內只有她獨自一人之後,當場在客廳就脫掉身上的濕衣服,可是她沒帶乾毛巾,只好等身體自然風乾,再從行李拿出干衣服穿。
此時,趙妤貞的注意力被客廳裡的一對燭台所吸引,「咦,」她靠過去,順手打開燭台後面的壁櫃。
「啊!真是抱歉!」她立刻將雙手合十,恭敬的朝前膜拜數次,她看見一座牌位、香爐,和櫃內壁上的照片,直覺如此冒失實在不妥,「日本家庭的簡易佛堂或祭祀的祠堂常常都做隱藏式的設計,我早該想到的,貿然打開實在失禮,請你見諒。」
趙妤貞面對照片上的女人,非但不覺得恐怖,反而感受得到她微微笑容之間的親切,可惜這是一張遺照,其人芳蹤已杳,不存在於世上了。
最近才處理了父母親的喪事,這張照片非但不會使她害怕,反而讓她倍感思親,一剎那間跌入濃厚親情的思念中,她長歎一口氣,順便取來終究要洗的濕衣服充當抹布,仔細的拭淨壁櫃內的每個角落,再由旁邊竹製的香筒中點燃三炷香,整個客廳立刻陷入安詳寧靜的氣氛中。
她嗅著沉香發出上好的檀木香味,猜想此人的子女必然十分孝順,才會使用如此高級的香枝,只可惜他們沒有辦法常常相伴左右,不禁為之歎息。
趙妤貞再度合十祝禱,看著牌位上所寫的名字,專心的向已去世的屋主喃喃致歉,「美代子女士,我只能以此表達打攪你安息的歉意,不知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感到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