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嫉妒心果真可怕。她嚇壞的決定還是別開口辯解的好,就讓她們批判個夠,那麼或許會放她一馬。突然,她覺得,面對華雲翔要比面對一群嫉妒的女人要好太多了;至少,他只是嘴巴上損她兩句,再氣得她臉紅脖子粗罷了。想著,她看向他,迎接她的卻是他錯綜複雜的表情,同時,她明白,自己又要倒大楣了,只是這回,他又是哪兒看她不順眼?
為免下課後又像上次蒙他特別「召見」,因此,在他一句「下禮拜見」聲中,早有準備的她,已像滾珠似的滑出教室,連書本都不拿了,一切以先遠離他為首要目標。
溜出教室,她躲到個小花園裡呆坐,準備等「颱風」過境後,再回教室。
徜佯在藍天白雲之下,與綠樹紅花為伴:心情頓感舒暢。不知不覺倚著樹幹,閉上雙眼小憩一番。
然後,她好像真睡著了。恍惚中頭歪脖頸斜的靠向一邊,迷迷糊糊中還以為會栽跟頭,難得的是結果竟未頭點著地,仍靠在樹幹上。雖只是短暫的入睡,卻讓她迅速恢復精神:心情頗佳。要不是中午的陽光太過炙烈,她恐怕會睡個大覺再起身。
「醒了?」見她深吸口氣,他試探著問。
「嗯。」她自然的輕答一聲,毫無防備的仍頭倚著他肩頭,讓他看得搖頭歎息,靜等著看她幾時才會完全「清醒」過來。
四目相望下,在他大為歎氣,深刻認為她的魂魄還在神遊太虛前,她終於有了正常人該有的正常反應。
「你怎會在這兒?」她張大嘴問。
「這麼明顯的事實,你竟然花了十秒鐘來反應?我真懷疑你到底是怎麼考上大學的。」他說,不客氣的又歎一聲。
「要……要你管!睡覺跟讀書是兩回事,兩者間有何牽連?再說,剛睡醒的人本來反應就慢,而且……比較迷糊。」她為自己辯說,直到現在仍未恢復正常思路,也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靠在他身上睡著了,或許因為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了。
「好吧,不過太漫不經心可是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雖然這兒是大學學府,應該沒什麼不良人士,但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待在人跡罕至的偏僻校園,還能安心的睡大覺,怎麼說都不算是件好事,反應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他說,明顯的為她的不設防感到憂心,忍不住叨念了起來。
貝妤芩斜瞥他一眼,對於自己在他心中老像是個無能之人感到不悅。
「請問你現在是以何種身份跟我說話?」她問,不服氣的瞅著他。
愣了下,他才明白她的意思。這小鬼心裡頭又不舒服了。
「隨你喜歡,要拿我當老師看或是你的死對頭都可以,悉聽尊便。」
有了他的承諾,貝妤芩膽子可大了。昂首瞪著他。瞧這態勢,她喜歡拿他當什麼看,一切盡在不言中。
「都是你!老愛找我麻煩,否則我幹什麼要自討苦吃的跑到這小花園裡喂蚊子?還好意思說我毫無警覺心,全世界我最該防備的人就是你。倒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照理說你應該被同學們團團圍住脫不了身才對,難道說……你心眼壞的還找人監視我?」
「有這必要嗎?」他笑道。那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自信表情,讓貝妤芩又白他一眼。
轉過頭去抱著膝蓋不搭理他,這壞蛋大概受夠奉承矚目,真以為他無所不能。雖然到目前為止他確實顯得無所不能。
「好啦,不逗你了。」他說,卻又惹她白眼,大概是氣他真是「逗弄」她。他忍笑的扳過她腦袋瓜道:「我們來談談正事。」
「要談課業的話,請在上課時候談,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她說,賭氣的拍掉他手,轉過頭去,對他的毛手毛腳已見怪不怪。
「誰說要談功課了?」想不到她會以為他耐心守候的等她睡醒,為的就是談那無關緊要的功課,他幾時找她談過功課了?
「可是除了課業外,我們問有什麼正事可談?」這是實話,學校可以說是唯一將他倆連在一塊的地方,或者……「你想談談如何化解我們間的過節?」這才是她最感興趣的。
「我們可以談談……你和那位鄧偉傑是怎麼回事?」他問,煞有介事的眉尾一挑,等著聽她解釋。在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前,她最好給他個滿意的答覆。
「對不起,那是敝人在下我的私事,與你無關!」她用力強調,難掩臉龐陣陣酡紅與羞怯。
這一切盡看在華雲翔眼中,沉下臉的凝望著她。
難道這才是她當初不願跟他走的真正原因?那個鄧偉傑……她愛慕的對象,雖然他與他曾有數面之緣,卻未曾交談過,對他的印象就是他是位渾身充滿活力的年輕老師,對同樣年輕好動的大學生來說,確實具有吸引力。但……不該吸引她──他追尋了兩百年的未婚妻。
見他變臉,貝妤芩突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好奇的研究眼神多過自我檢討,也因此,讓華雲翔更不放心。
「喂!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她瞪大眼問。瞧他那模樣,實在很像人家說的打翻醋罈子的男人。但這怎麼可能?因為就算他們兩人之間有過火花,不過那是因為過節而生的怒火,可不是所謂的愛之火,所以,她很納悶的呆看著他。
「可能嗎?」他反問。在貝妤芩聽來,那語氣是再肯定不過的──怎麼可能嘛。
「說的也是,可是既然……我長得稱不上傾國傾城,你老找我碴有什麼好處?不如,就此放了我吧。」
「論長相,確實沒啥可看性。」他說,嘴壞的又加貶一句。
「是啊是啊,你說的沒錯。」她忍著氣點頭稱是,「而且氣質差、風度差、修養又爛,別人欺負我,非記恨一輩子,連作鬼都不饒他。你看,和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賭氣,不但傷眼、傷身又有被人記恨的缺點,不如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還會感激你的大人大量,很划算,對不對?」她說,知道他喜歡嘴巴上欺負她,乾脆就自個兒損個夠,這下總該滿足了他的壞心眼兒吧?
「看樣子你還頗有自知之明。」他滿意道,卻沒有貝妤芩期望中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的表情。她張著嘴眼巴巴的等著,偏他一句鬆口的話都不肯再說。
「你……該不會打定主意在我畢業前,都要這麼糾纏不休吧?」她做了個最壞的打算道。
「這樣不好嗎?」他說,那表情可是覺得好極了。
「不好!不好!當然不好!我跟你有仇啊!」她握著拳傾身看著他,看樣子是快被他的莫名行為攪得發狂。
「沒仇,只是有緣。」
淡淡的一句話,卻瞬間澆熄了她的怒火,腦門如警鐘一響的愣了下,那熟悉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她記得有個人也是這麼跟她說的。有緣?她貝妤芩真是廣結善緣……或孽緣呢。
見她呆住,不再張牙舞爪的一點女孩家樣也沒有,沉靜中隱藏的慧黠,不禁勾起他往日回憶。在只有兩人的花園裡,撤下怨懟盔甲,他早知自己對她難以忘情,就算她不認識他亦然。
「傻千瓔。」他喃喃道,再忍不住的伸手一攬,把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擁住,潛藏的熱情再難壓抑,盡化作一個個綿密的吻印在她唇上,直到她喘不過氣的呻吟,直到他煎熬的心得到安慰。
也許……趁她沒有反抗前,他該讓她這麼長睡不起,然後,她就會永遠屬於他了,這是最快的方法;不過他不願,他從未勉強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就像當年,明知向來糊塗的她可能闖禍,而要求她隨他閉關不成時,他仍未逼她,就是捨不得見她皺眉。
「你……你剛剛才說我一點也不可愛的。」看著貼近她的臉,還有唇畔殘留的餘溫,她難以置信的猛眨眼。她現在一定是在作夢。
「是啊,一點也不可愛,不過我就喜歡你的憨厚傻勁,一旦著迷就難以自拔,你說,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了?」
那麼這不是作夢嘍?聽他露骨的表白,就算她再笨也懂得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可能嗎?她以為他是故意找她碴,才藉故接近她而不是因為想吸引她的注意所以才……此時,她那一團亂的腦袋恐怕是絲毫派不上用場,而她那因緊張與羞怯而脹紅的臉,還有他緊靠著她身軀,害她全身僵硬因而老覺得呼吸困難。腦中閃過千百個念頭,卻沒有一個念頭感到排斥想要拒絕,因為那股熟悉的溫柔與感觸,好像兩人上輩子就認識了般。
在他又放肆的吻向她時,終於讓她想起件重要的事。
這兒是學校!此刻正是日正當中,有人…而且是很多人可能會瞧見這一幕。她想,緊張的雙眼骨碌碌轉動著,不好意思的忙要推開他。
「放心,不會有人瞧見的。」雖然她沒說,但他就是知道。除了這個,傻丫頭的心裡還會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