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點頭,眼眸一轉就撞上不遠處翟英傑的視線。
韋梨竹面無表情,在他的臉上停留不到三秒,然後眄到旁邊那一群鶯鶯燕燕,她不屑地偏開。
「咦,那不是……」
陶仕元順著孫亞邦所指看去。「她也來這裡?是要展現親和風格嗎?」他調向翟英傑說。
翟英傑不語,站起身。
「你幹嘛?」
去釣大白鯊。「打聲招呼。」
他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
「嗨!翟協理。」比起韋梨竹的視而不見,黃春培和高宥真要熱絡得多了。
「哈囉,愈來愈美麗的小姐們。」
「你的嘴巴還是這麼甜啊。」
「因為看到美女嘛,黃姨。」
頂著一張俊臉加上這麼甜的嘴,這男人根本就是罪惡的化身,莫怪連黃春培也要失守了,常被逗得樂呵呵,公私都對他欣賞得不得了。
他到哪都這一套嘛,油嘴滑舌的男人最討厭!韋梨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可是翟英傑就是過來惹她的。他打過招呼後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表情謹慎了許多。
「午安,總裁。」
韋梨竹冷淡地橫看他一眼。
不、友、善!他讀出了訊息,依然撐好臉皮,對她綻開零距離的迷人微笑,想為自己贏回一些印象分數。「抱歉,上回我不知道妳是——呃……所以有點『失態』,希望妳不要介意。」
韋梨竹垂睨他擱在桌上的手肘,目光上移,完全不被他的笑臉迷惑。清脆的嗓音冷肅:「你現在還是很失態。」
嗄?
他以為自己這姿勢很帥嗎?以為嘴唇一勾眉兒一挑,她就和其它女人一樣被收服了?那他注定踢到鐵板,因為她從來不吃這一套。「何必道歉。怎麼,怕我找你麻煩?」
翟英傑的熱臉貼到了冰山之花,凍得笑容半僵,有點尷尬。
誰怕了!他只是不能接受她看他的眼神——像看什麼下山爛,低等醜陋的爬蟲生物似的。
她那種眼光,毀他一世美男英名。
「我沒想那麼複雜。」他解釋。她的心機比他重。
韋梨竹低哼。看了那一桌子的女人,對他的觀感毫無提升。
「我看你到哪裡都一樣,少不了女人作伴,這大概是你的生活重心。」她就聽他們一桌子嘻嘻哈哈!
「說實話,妳答對了。」翟英傑竟大方承認,他的確是少不了女人。
無恥之徒!「你小心些,別毀在女人手裡。」
她說的是她自己嗎?翟英傑聳聳肩。「她們愛圍著我嘛,我也沒辦法。」他恢復嘻皮笑臉,像是故意挑釁。「中午吃吃飯應屬正當聯誼,不算偷來暗去吧?我相信總裁是很英明大度的。」
不知死活!韋梨竹瞪他。
「你最好想得複雜一點,對於公私不分的人,我很有偏見。」
☆☆☆☆☆☆☆☆☆☆ ☆☆☆☆☆☆☆☆☆☆
翟英傑這下確定也有女人不買他的帳,韋梨竹討厭他!
他承認自尊受到傷害了。
好吧,有這種報應確實是他自食惡果,不過有必要引起她那樣嚴重的嫌惡嗎?那麼美麗的眼睛,卻那麼鄙夷地瞪視著他。
「她就是上次抓你包的美人?」
「對。」
「哈,我就奇怪她為何擺臉色給你看,好像對你特別有意見,原來你被她捉過把柄,難怪!」孫亞邦笑道。
「你完了,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陶仕元搖頭。
「最毒婦人心,難解小冤仇。」
「你要有會死得很難看的準備。」
翟英傑怨眼一掃。「不用你們幸災樂禍!」
「是兄弟的才警告你,除非不得已被點到名,不然躲她遠一點。喏,像今天,你不是自找罪受?」陶仕元說。
「美人當前教他不碰,他才受罪。」孫亞邦不愧是最佳損友,對翟英傑的個性十分瞭解。
「美人也有分碰得跟碰不得的,她絕對是後者。」陶仕元說完拍拍他:「你有沒有聽到?」
翟英傑抬起頭。「愈碰不得的不是愈有挑戰性?」
「你想死嗎?」
「不想。」
「那不就得了!」
是呀,他才不想惹她,那種千金小姐名門閨秀是最沾惹不得的,又高又傲又不好搞,他向來就沒興趣。反正,她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啜口調酒,將自己浸在優美的音樂和燈光之中。
這間高級pub是他們下班後常來的地方,翟英傑只要心情悶就會來喝杯酒,心情很好他也來,來釣人。
一名衣著時髦,長髮染成金黃色的長腿女郎走過來,目標鎖定翟英傑,她停在他身邊。「嗨!」
他張開眼,磁性的聲音魅誘人心。「嗨。」
她伸手拉起他的茶色領帶,十指把玩著,長長的眼睫揚了揚。「這個位置空著嗎?」
「空著。」已經很習慣這類模式的搭訕。
崇洋的女郎連眼珠子都蓋上一層寶藍。「那……你可以請我喝杯SCORPl0N?」
翟英傑微笑。
這種美人,就是可以碰的。
☆☆☆☆☆☆☆☆☆☆ ☆☆☆☆☆☆☆☆☆☆
韋梨竹翻過案夾,一一詳細批閱。
「總裁,企畫部的翟協理上來了。」
她握住筆,輕敲幾下桌面,才道:「請他進來。」
櫸木門開了又關,翟英傑挺拔的身軀站在桌前。他今天穿了一套暗藍西裝,海水一般的淺色襯衫,搭配銀灰色的領帶,協調的組合看起來俊逸斯文、爾雅不凡,他一手插著褲袋,開口詢問:
「總裁找我有事?」
韋梨竹抬起頭,和他對視一眼,將一疊文件推前。「這個,拿回去。」
他低目瞥過,並不去接。再問:「有問題嗎?」
「有問題。」
這下需要溝通了。「這件企畫案哪裡不好?我們設計了很久的,花費許多心血。」
「有瑕疵。」韋梨竹不囉唆。
但翟英傑不接受,打回票也得有個好理由,不然他不信服。「什麼瑕疵?」
「創意有餘,實際不足。」這就是她的評語。
他眉頭微鎖。「再多些具體的指教可以嗎?」
可以。「簡單地說,這份行銷企畫的大方向是正確的,構思很有趣意,設計也很創新——就是太創新了,太前衛的創意做得好是壯舉,做不好就是不切實際,依據內容的估算我認為執行承擔的風險太大,公司不能接受。就這樣。」
「所以妳寧願犧牲『壯舉』?」
「我寧願看到更完美的方案。」
她在挑他毛病。「我提得出自然有把握執行,請妳對我有信心,總裁。」
「很抱歉,我沒有。」
她這是情緒化嗎?翟英傑很難不聯想至此。她的指教說了半天,他依然不覺得自己有何缺失,忍不住懷疑地打量那張高傲的嬌顏。
「妳在質疑我的能力?」他說。
「我是就事論事。」她回得心安理得。
她對他有偏見,她自己也說過的!
他就知道不能跟女人有過節,這會兒真的是時運不濟,難收攤了。翟英傑把另一隻手也放進褲袋,看她的表情頗為遺憾。「沒有時間重修,我也提不出更好的了。」
「現在是你質疑自己的能力。」
「妳要這麼說也行。」
他這什麼口氣!韋梨竹很不高興。
「你是請我把你fire嗎?」那她很樂意。
他就知道她想這麼做。「我承認我偶爾有點『公私不分』,總裁,但是公報私仇也是很卑鄙的。」
她才沒有!
確實,因為先入為主的觀感,使得韋梨竹一直不認同黃春培對翟英傑的讚賞,雖然就連她父親在提到他時也有卓越的評價,要她可以倚重,但她還是看不出來他有何了不起的能耐。直到看了他提出的企畫書,她這才明白了,翟英傑的確是不可多得的鬼才。他的思考模式十分新奇,坦白說她很喜歡他這份企畫,只是完美主義的個性讓她吹毛求疵,她認為可以再加強一些,如此單純而已。跟公報私仇有什麼關係!?
他的心胸比她狹窄。
「總之你不提出更好的,是過不了我這一關的。」他這樣污蔑她的人格,那就當她刁難好了。
翟英傑也真的當她刁難,存心跟他過不去。他也不發飆,揚揚眉,索性坐進沙發,舒舒服服蹺起二郎腿,比韋梨竹還自在,氣定神閒地說:
「那我跟總裁談好了,這樣行吧。」那一關講道理,他相信一定會過。
韋梨竹瞪著那雙礙眼的長腿。
「總裁就是我。」
「我說的是韋先生。」正牌老大。
他目中無人,她捺下不悅。「你見不到他的,他現在正休養中,不問公事,一切由我作主,你只能找我。」
那他完了!
翟英傑斜首看她,搖搖頭。「不要,妳欺負我。」
韋梨竹終於忍無可忍,怒斥:「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他一直都很尊重她,她難道沒有感覺嗎?看一個明明長得很甜美的女人擺出死板板的凶臉,聲色俱厲,他就替她歎氣。
「妳真不該坐這位置的。」
她冷著臉。「除非想辭職,不然你再不服,也得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會因為底下幾個人對她有意見就畏卻退縮,那絕不是韋家人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