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女孩的手不能隨便亂握的,像你這種突然的動作會讓人誤會的。」她義正辭嚴的指責,活像正義的代言人,原本毫無神采的臉龐總算有了一點生氣。
「誤會?」他的表情充滿樂趣,「會有什麼樣的誤會?誤會我倆的關係?」
「才不是!」她急急辯解道:「色狼,人家會以為你是大色狼。」
看她一臉紅撲撲、焦急又窘迫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令他有一股想把她擁入懷中、一親芳澤的衝動。
「OK!台灣女孩的手不能亂握,那自己喜歡的女孩呢?總可以了吧?」
「也不行,除非對方也喜歡你。」
「這樣啊!」他摸摸下巴作深思狀,「那麼,你的手我可以握嗎?」
渝湘的靈魂和意識至少抽離了她的身子三秒鐘。魏伯堯則是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她會如何回答。
呆了三秒的渝湘霍然站起,雙眼直盯地面,快速的說道:「我想我該去準備晚餐了,請少爺一個小時後過來用餐。」
她走得那麼快,以至於同手同腳都沒發現。
笑意爬上魏伯堯的唇角,他驚喜一句話所得到的效果,這女孩應該是在意他的,他不需要和桑頌聿競爭。
他走過去她身旁,及時拉住險些撞上門板的渝湘。
「你精神不好,面色也差,一定是生病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說過我很好。」她還是死不承認,「況且我本來就瘦,加上現在又披散著頭髮,才會有精神不好的錯覺。」
魏伯堯將她的長髮全數攏到耳後,瞧了一會搖頭道:「這下連顴骨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是我瘦。」她仍死鴨子嘴硬。
「我聽說你要辭職,為什麼?」他突然改變話題。
她無言的轉過頭去。
「我想知道原因。」他扳過她的臉。
渝湘躲著他誠摯的雙眸,囁嚅道:「做不下去了。」
「另有發展?」
「私人因素。」她暗禱他別再問了。和他靠這麼近,令她全身不自在,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才恰當。
「其實……辭職也好。」他鬆開她。
「為什麼?」她笨笨的問。
他給她一個莫測高深、別有深意的笑容。
「只是覺得。」他輕執起她的手,「如果不想去醫院,我可以請魏家的家庭醫生來幫你問診。」
「我很好!」她固執道。事實上她的確沒病,就算有,也不是一般醫師醫治得了的。
「渝湘!」他微慍,對她莫名其妙的固執生氣。「你最近有沒有照過鏡子?你知不知道你蒼白憔悴的像一推就倒?這樣的你能做好大宅裡的工作?」他發狠,「我可沒興趣吃一頓以病菌為佐料的晚餐。」
淚水淹沒她的眼,她滿含委屈的瞪視他,不平他對她的誤解。
「我會記得戴口罩,我會記得戴帽子,我會記得把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通風,以免壞了餐點的味道。」她狠狠地一抹淚,「我會從早做到晚,不會再有剛才發呆、偷懶的情形發生,不會再一次讓你對我的工作能力有所質疑。」
他是表錯情還是弄錯了語氣?他只是想讓她隨他去看醫生罷了,怎麼收到的效果和他所預期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拉住欲轉身而去的她,魏伯堯一咬牙,不管了!不管她是否為桑頌聿而來,不管她是否為魏家的財勢而來,他都要她;如果她希望,他可以馬上丟下現在的事業,回身去繼承魏氏財團。
魏伯堯的手放在她腦後,藉此拉近彼此的距離,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著。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好心疼嗎?你知道我多想再一次看到你紅潤的臉龐和甜美的笑容嗎?」
渝湘整個人都呆了。
「我贊成你辭職,是因為我不希望你因為礙於彼此身份而在我面前感到不自在,我想和你在外頭無拘無束的約會,你懂我的意思嗎?」
渝湘突然跳離他三步遠。
她慌慌張張的比手畫腳,語帶結巴。「這種玩笑並不好笑,而且……而且……我……我……該煮飯了,再晚就來不及了,抱歉……對不起。」
她一溜煙消失不見,留下呆若木雞的魏伯堯。
是他弄錯了嗎?
他原本以為她並不排斥他,甚至是喜歡他的,結果她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像逃離瘟神般的離開他,並告訴他這是一個無聊的笑話。
前些日子和薛澄怡談了一會,這女孩像早有心理準備,口風極緊,對於公司和桑頌聿的事皆顧左右而言他,像只滑溜的小蛇。他滿腹的疑問在當時沒有得到解答,這會卻在渝湘身上得到了。
她的確是為桑頌聿而來,目的不知,唯一可確定的是她喜歡上他老爸;也就是因為她喜歡上桑頌聿,所以她放棄來此的目的,選擇辭職。
他該在聽到她們之間的談話時就選擇放棄,偏偏他不死心的想試一試。不曾努力過就放棄,這可不是他的個性。
從沒想過,他的魅力竟比不上年近五旬的桑頌聿--至少對譚渝湘來說。
眼前浮現她嬌俏的身影,甜得可使人迷醉的笑容,歎息從他喉間逸出。情敵是自己的老爸,不知別人面對這種情形會如何處理?而他,又該如何處理?不過,他知道,絕不會是「放棄」兩字。
☆☆☆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渝湘蹲在廚房的一角,雙手撫著猶自發燙的雙頰。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他那種人,誰也搞不懂他的心思,他一定是看自己好欺負,故意拿話來戲弄她,存心看她出窘。
是的,一定是的!她在心底斬釘截鐵的告訴自己,臉上的肌肉卻不合作的牽扯,唇角的笑意久久不去。
「你蹲在這裡傻笑個什麼勁啊?」小米模仿她的姿勢,托著腮蹲在她前方。
渝湘尷尬的笑了兩聲。「沒有啊!」站起身,剛好迎上蝦子投過來的詢問。
「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嗎?」蝦子問。
她搖搖頭,吐了吐舌。「沒有啦!」
有笑容總是好的。這幾天渝湘的低氣壓使得蝦子和小米也受到影響,心情也跟著低落不少。今天總算看到她再展笑顏,相信晴天不久就會來到。
「我們該去準備晚餐了。」蝦子俐落的指揮著,「魚兒,你把西紅柿醬、醬油先準備好,小米,你把中午預熬的湯頭拿出來……」
水梨已上成功嶺,蝦子和小米安排連休,和同學下屏東墾丁盡情玩個三天兩夜。
整座大宅突然間沉靜下來,連帶亦少了那麼點生氣和活力。
庭院已三天沒人整理,雜草悄悄的冒出頭來,渝湘不敢動手整理,怕一個不小心錯拔了花苗。新聘的園丁下個禮拜才會來報到,看來這座園子尚得荒廢好幾天。
果醬食量越來越大,即使剛吃完正餐,一看到渝湘手上拿著可食的食物,立刻又叫又跳的要求渝湘也分它一點。
「只吃一點哦!原則上你不該吃零食的。」她講話的口氣像對一個小孩般。
果醬哪聽得懂她的話?它的前腳放在渝湘的肚子上,尾巴使勁的搖著,伸長脖子想咬渝湘手中那包面。
渝湘倒了一點在它的盤子裡,指著盤子要果醬轉移注意力,可是果醬眼中只有藍白色塑料袋裝的面,對地上的盤子瞧都沒瞧一眼。
渝湘只得拿起盤子在他眼前晃一晃,確定果醬瞧到裡頭的面後,再將它移到地上,果醬果然乖乖跟上去,大快朵頤起來。
抱著面,渝湘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她大概有三天不曾跟魏伯堯說上一句話了。
不知為何,他突然變得忙碌起來,晚上不用準備宵夜等他用膳,而他在後院時的讀書時間規定是不行去打擾他的;他有事交代的對象一向是蝦子,感覺上,她似乎已好久、好久不曾聽過他那口標準得過分的國語。
她好想念。
只是不曾交談,她就難過得想哭,如果桑頌聿找著了人,她就必須離開這裡,也許一生一世都不能再看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聲音,那時的她會怎樣?
憶及那天下午他的耳語,她好希望、好希望那是他的真心話,可是心底卻又害怕,若是真心話她該如何應對?以及見面時該如何反應?對於戀愛,她毫無經驗,面對自己的矛盾心結,她也找不出可以解釋的道理。驀地,她覺得可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想了一大堆,搞不好只是庸人自擾,毫無意義,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
果醬看主人兀自出神發呆,似乎早已淡忘手中面的存在,便移過身子,悄悄叼走那包面,躲在籠子旁大快朵頤起來。
待渝湘回過神,塑料袋早被果醬扯得稀爛,內容物已被它吃光,只留下幾根散落在地上的面屑。
渝湘呻吟一聲,拿走塑料袋。果醬的大眼無辜的盯著她,嘴邊還殘留著調味料。
渝湘又好氣又好笑的幫它抹乾淨嘴巴。這傢伙分明不把她當主人看待,才會肆無忌憚的從她手中「偷」走的面。看來以後她得嚴厲點,否則它遲早會爬到她頭頂上,求救時才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