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嗎?」聲音滿滿、滿滿儘是掩不住的失落,她鬆了手,垂下頭,放他走,不再糾纏。
「行不行,該問你吧?」
「什麼?」她愣然抬眼。
「電話都給你了,要不要打,決定權是在你手上。」
「那不一樣,你會給電話是工作因素,和私事無關,我不是個會公器私用的人——」
「你沒看到我留下的字條?」
「字條?」
他回過身,盯視黯然垂首的她。「那一夜過後,我有留字條給你,我從沒反對你找我。」
「你、你是說——」她愣了愣,而後笑開,傾入他懷裡。「謝謝你。」
言立冬順手收納嬌軀,任她放鬆身體,仰靠著他堅實的胸膛,淡淡地說:「沒什麼好謝的,這是雙方互惠的事。」
「那不一樣。」枕在他肩上,她堅決搖頭。「今天你和任何女人在一起,或許是各取所需,但是昨天你沒丟下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把我丟給寂寞所吞噬,不帶其他目的,單就這一點,我其實該謝謝你的。」
他沒承認,也不否認,只輕嘲道:「你要是知道,過去那些女人加諸在我身上的形容詞有多精彩,就不會這麼說了。」
「也許,在世俗的定義裡,你是壞男人,但我覺得,你很好。」
一個真正壞的人,反而會努力掩飾,把他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但是他卻不介意告訴所有想接近他的女人,他就是壞,想和他在一起,就要有承受傷害的心理準備,否則就別輕易交心,只因他並不想傷人。
他,壞得還不夠徹底。
頭一回有人說他好,照理說,他該捧場的感激涕零才對,誰知——
「你別侮辱我了!」
「……」三條黑線爬上右邊臉。
「小時候作文課寫我的志願,別人不是寫當作育英才的老師,就是當打擊壞蛋的警察,我卻是立志當被打擊的壞蛋。老師看了還緊張地把我大哥叫來學校溝通,害我上了一個月的心理輔導。」
「……」唉!
對於一個從小就立志要當壞蛋的人,你還能跟他說什麼?
「可不是?多偉大的志向。」她有氣無力地拍了拍手。「那後來怎麼沒去蹲綠島,反而在女人堆裡混得如魚得水?」
他聳聳肩。「我也不想啊!都怪我大哥管教太成功了,任勞任怨、愛心滿滿,連點變壞的機會都不給,不能大壞,只好使點小壞了。」
「真好。」她露出欣羨的神采。「我從小父親就不在了,媽媽再嫁,又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繼父並沒有虧待我,但我總覺得那是媽媽的家,弟弟妹妹的家,而不是我的。在那裡,我像是一個外人,所以我很早就搬出來住,半工半讀,獨力完成學業。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苦撐過來的,所以很渴望家庭溫暖。你大哥給你的愛一定很多、很多,多到可以讓你放棄當壞蛋的夢想。」
「所以?」倚偎輕擁已經不能滿足他,言立冬張手將她抱坐在大腿上,眼對著眼,腿疊著腿,很情色的那種坐法。
「所以後來遇到他——就是魏家瀚,我不小心喊錯名字,讓你小心眼的記恨到現在的那個男人,他對我……」
小心眼?!「請問喊錯名字是誰的錯?」閒著沒事的大掌,順著微微鬆落的睡袍探入,指腹輕描光滑肌膚,感受它柔膩美好的觸感。
「我也道歉了嘛。」她低噥,續道:「我和他大學時代就認識了,他對我很好,噓寒問暖,體貼入微,這讓從小——」
「孝子耶!有沒有親奉茶水?」
「你這人的嘴真的很缺德!」她輕斥,鼻息略略不穩。「從來沒人這麼關心過我,他的出現,讓從小就缺乏家庭溫暖的我,頭一回感受到有人在乎惦念的美好,所以我的心才會就此淪陷。交往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全心全意的對我,我把我的人、我的心全都交給了他,天真的以為,他會一直這樣疼我、寵我,一直到老,怎麼也沒想到,他疼的、寵的不只我一個人,對像還是我的好朋友……」
「好兔不吃窩邊草,連這道理都不懂,要當劈腿族他功力還不夠,回去再多修練幾年,別丟我們男人的臉了。」言立冬冷笑,
「你這是什麼話?」她聲調微顫,分不清是指責他縱凶的言論,還是不安分的調情行為。
「基本上,敢偷吃就要有自信不被抓包,否則就別做。我若要偷腥,絕對不會讓對方逮到任何的把柄,除非我故意。」
「是,他功力沒你高深,所以我發現了,也崩潰了!最無法接受的是,他背叛的理由居然是我太忙於工作,忽略了他……明明說好要努力打拚,一起建立個溫馨的小家庭……我全心全意,為我們建構的未來藍圖圓夢,他卻、他卻……」
「深閨寂寞,半夜爬牆?」他善解人意地替她找形容詞,抱高纖腰移近他,水嫩柔軟緊貼著火熱剛毅。
「你的形容詞怪怪的……你到底要不要讓我說完?」她呼吸急促,心跳亂了拍。
他輕哼,「繼續。」
「後來、後來……」強烈的充實感,令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我說到哪裡了?」
「說到他深閨寂寞,半夜爬牆。」束緊纖腰,持續著剛強密實的入侵。
「對,說到深閨、深閨……」「立冬,你這樣我說不下去……」
「是嗎?我沒封住你的嘴。」
「可是、可是……」。
「嗯……立……冬……」她無法思考,緊緊抱住他,指甲情難由己地把他的肩背抓出幾道紅痕。
他低哼。「不錯,這次喊對名字了。」
「不、要、再、翻、舊、帳、了!」索性狠狠吻住他,同時也封住即將出口、害怕會過於放浪的嬌吟。
☆☆☆☆☆☆☆☆☆☆ ☆☆☆☆☆☆☆☆☆☆
激情方歇。
沈雪融由他懷中坐起,順手拿起他的襯衫套上。
言立冬撐起微倦的眼,看向下床的她。「去洗澡?」
她回眸,溫淺一笑。「不。那是你給的溫暖。」
體內,以及每一寸肌膚,都還留有他的溫度,她想讓那樣的餘溫陪伴她久些。
言立冬閉起雙眼,躺在有她柔馥馨香的床上,低回激情後的慵懶,耳邊傳來她壓低音量的講電話聲。
「……我請假需要很驚訝嗎?如果我沒記錯,我累積的年假夠我休上十天半個月了……是!但以前從不請假不代表今後不會,我不想再苛待自己了……」
他唇畔勾起了笑。
她開始學聰明了,不再凡事嚴謹,把生活過得太緊繃。
講完電話,她回到床邊,輕聲告訴他。「立冬,我去做早餐,等一下再來叫你起床。」
他撐起眼皮,看她拉開窗簾,讓清晨的陽光灑入。
「聽說穿著男人襯衫的女人最性感,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她有一雙雪白修長的腿,歡愛過後微泛粉紅色澤的肌膚,讓她看來更加撩人遐思。
她回眸,輕笑。「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女人的小小心機,想多留男人一會兒。」
「那麼,換我告訴你,一個要走的男人,不是你們穿了他的襯衫就留得住的,而不想走的,自然會上前來擁抱你。」
「那,你想走嗎?」她眨眨眼,慧黠反問。
言立冬懶得和她裝迷糊,直接下了床,由後頭摟住她的腰,陪她看早起的麻雀停在窗口覓食。
「我一直想問你,你曾經……呃,我是說……你曾經……就是說,受過什麼感情傷害之類的,所以……所以……」
「繼續啊!怎麼不說了?」
他挑高眉,嘲譫的表情,實在讓她說不下去。
「不說了啦!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一臉要笑不笑的白目樣,無法不讓她覺得她的話白癡得不可救藥。
「很抱歉,我不知道。」
厚!真會裝傻。
「不要說我沒警告你,你再不改改這種爛個性,遲早會被扁。」
他輕哼兩聲。「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因為這種爛個性,才會被女人甩掉,然後——」
「然後大受打擊,性情丕變,從此憤世嫉俗,浪蕩情場,視女人如玩物?」他果然放聲大笑,不客氣地嘲弄。「我說沈雪融小姐,你是連續劇看太多,走火入魔了吧?」
「那不然呢?」被羞辱得很不甘心,她悶聲反問。
「你想太多了,本人生就一副爛個性,無關外在因素,就像吉普賽人天性熱愛自由,而我無法永遠停留在一個女人身邊,就這麼單純。」
「是這樣嗎?」她斂眉沈吟。
「個性如果那麼容易改,那你現在被拋棄,怎麼就沒有性情丕變?」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哦喔!差點忘了,一夜情這種事,的確不是你這種良家婦女做得出來的,打擊看來不小。想報復他?」如果是,那他會說,她笨到太平洋去了。
好在她還沒笨過台灣海峽,知道要搖頭。「不,我只是撐得好累,人生每一步都照著計劃去走,努力想早日和他建立一個家,卻讓他說我眼裡只有工作,沒有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傻,這麼拚命,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