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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樓雨晴

  「容我挑剔一下,一名優雅的淑女,是不會用茅坑式的蹲法來破壞形象的。」

  她抬起頭,用力瞪他。

  「好吧,妳蹲妳蹲。」就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嘛!做人還是不要太誠實的好。

  「你跟來幹麼?」她口氣不佳地質問。

  「問你一個問題。」

  她暫時忘了哭泣,偏頭看他。

  「你走前為什麼要付帳?」吃垮那個男人不是更好?

  她抿緊唇。「我只付我的,既然沒瓜葛了,我的一切都不需要他負責。」

  好一個恩怨分明的女人。他歎了口氣。

  「你歎什麼氣?」

  「那女人居然轉身就走!我不能為我多花的一百二十塊哀悼一下嗎?」他果然錯了,如果被潑一杯水,可以讓女人心甘情願自己付帳的話,他實在不該閃的。

  「你……」她氣得差點飆淚。「你為什麼不想想你多對不起人家?只會心疼一百二十塊……你你你……你們男人全都一個樣,自私自利,壞透了!」

  「喂,你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欠公允哦!」

  「你敢說你不是?」

  「我是啊!」

  「那你幹麼喊冤喊那麼大聲!」

  「替台灣另外一千一百五十萬的男人喊的。起碼我就遇過很好的男人。」

  「你是Gay?」

  「謝謝你的金玉良言。」他扯開極沒誠意的笑。需不需要提醒她,半個月前那個晚上,在他身下忘形呻吟的人是誰?

  她抹抹淚,不自覺笑出聲來。

  「其實……你本來沒要潑水的吧?」以他在女人堆中的閱歷,雖然與她相識不深,也夠他確定,她不是那種會失去理智的潑婦。

  「是沒有。」

  「後來為什麼改變主意?」

  她懶懶地瞥他一眼。「替全台灣另外一千一百五十萬的女性潑的。」

  她果然看到了!

  他在心中默唸一聲「阿門」,為那個成為他代罪羔羊的男人聊表默哀。

  「女人牽拖的本事一向高竿,那男人真冤。」

  「冤?難道我不該潑?」表情很不滿。

  「該該該!」他沒什麼誠意的拍了拍手。「潑得好、潑得妙,潑得呱呱叫。」

  嗔惱未退,又再次被他惹出想笑的慾望。

  「換我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你那天……為什麼要走?」

  「哪天?」他挑眉,似笑非笑。

  粉頰不爭氣地泛紅。「我指的是面試那天,不許再給我雞同鴨講!」

  喲,得過教訓,學乖了呢!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如果你有心爭取,我還是有可能錄用你的……」

  他邪氣地瞥她一眼。「原來你這麼捨不得我。」蹲累了,索性就地坐下,繼續哈啦。

  「言立冬!」真的會被他氣到胃痛!

  「那是原則問題。」

  「你也有原則?」

  好一句「你也有原則」!真、是、多、謝、注、解!

  他皮笑肉不笑地響應。「真巧,我少之又少的原則裡,剛好就有這麼一條……絕不和與我有過瓜葛的女人共事,所以很抱歉,得辜負盛情了。」

  「那你的原則怎麼沒有告訴你,對喝醉酒的女人下手,是很可恥的行為?」

  「想哭訴酒後失身?」他想也不想,直接回她……「別開玩笑了!」

  她酒量搞不好比他還好呢!

  「你……」胃怎麼有痙攣的感覺?

  「我還想控訴你藉酒裝瘋,對著我喊別的男人的名字,造成我無法彌補的心靈創傷呢!」

  他有這麼脆弱?打死不信。

  「你這男人很記恨耶!」明明理虧的是他,怎麼反倒她先氣虛了?

  「很抱歉,本人生就一副爛個性。」

  「是嗎?」她沉思了會兒,居然淺淺笑開。「無所謂,真小人,好過偽君子。」站起身,順手拉他一把。「陪我去看電影,好嗎?」

  他撇撇唇,不置可否。

  那一天,他陪她看了兩場電影,再到遊樂場泡了三個小時,打地鼠機被她拿來發洩情緒,玩到快掛掉,過了凌晨,再殺去他們初遇的那間PUB飆舞狂歡……

  送她回家時,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地凝視他,低低地說了那一句……

  「今晚,我不想一個人。」

  第二章

  再一次,清晨在她身邊醒來,言立冬發現,他已經很能習慣了。

  這一回,他並不急著離開,微微挪動身體,感覺到圈在他腰間的小手,他俯低頭,凝視那張蜷靠在他胸口的嬌顏,頭一次發現,女人睡著時的樣子也能如此可愛。

  坦白說,她並不美,尤其在看過狂野的、清純的、美艷的,各式各樣的女人後,單就外表而言,她在他的獵艷錄裡實在不是最出色的,不過,最起碼不是妝前妝後兩張臉。

  他真的曾經看過那種化完妝美得像天仙下凡,卸了妝走在路上完全認不得的女人。所以他不愛在過夜後多看枕邊人一眼就是這樣,很怕哪天醒來,發現昨夜的冶艷玫瑰變成圓仔花一朵。

  他不得不說,化妝品這東西就算不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發明,起碼也是女人的再生父母,給她們第二張臉。

  然而,她推翻了他的觀念。

  這張脂粉不施的小臉,不特別美麗,卻愈看愈有韻味。

  她有一雙彎彎細細的柳葉眉,記憶中,一雙眼也是清清亮亮的,睫毛綿密細長,他還伸出食指撥了撥,確定每一根都是真的,不是黏上去的假睫毛。

  沈雪融被擾醒,睜開惺忪睡眸。

  「早。」她給了他一記傭懶、帶些孩子氣的笑容。

  揉揉眼,撥撥散亂的長髮,摸索著散落床邊的睡袍,隨意套上,回頭見他目不轉睛地瞧著,她投來不解的眼神。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動作很居家。」

  「還有更居家的呢!你早餐想吃什麼?」

  「早餐?你做?」

  「當然。」

  「那我要五分熟的荷包蛋和鮪魚鬆餅,鬆餅要煎成有點酥又不會太酥,鮪魚不要加甜沙拉,我討厭那個味道,很噁心,還有一杯現搾果汁,我要原汁,不要蜂蜜或任何添加物……」

  沈雪融足足愣了三分鐘,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個……言立冬先生,你好像『賓至如歸』過了頭……」

  「會嗎?那我要求辣妹服務,再來個指壓按摩——情色性的那種,還有——」

  辣妹服務?還指壓按摩?!

  「你想哦!」她欺上前去,小手東揉西捏,將一張俊顏弄得扭曲變形,而後孩子似的,兀自笑得開懷。

  「夠了你!」為了捍衛男子漢尊嚴,他決定反擊,翻身將她壓制於身下,狠狠吻住嬌笑的小嘴。

  「唔……嗯……」棄械投降。

  激情席捲了知覺感官,她渾身嬌軟,沉淪於他狂熱炙吻中。

  直到他退開,她淺淺嬌喘,凝視近在咫尺的面容。

  「看什麼?」他淡然回視。

  纖長十指貼在他頰側,她低低告訴他:「我叫沈雪融。」

  「我知道。」面試那天就瞄到桌上的名牌了。

  「記住,好嗎?」

  「嗯哼。」他不置可否的淡應。

  她輕笑,頑皮地伸手揉亂他的發。「我發現,你實在是帥得不像話,很有讓女人如癡如狂的本錢。」

  他沒好氣地丟給她一記白眼。「我全身上下你都摸熟了,現在才注意到我長怎樣?」

  淺淺紅暈飄上頰容。「你亂講,我、我哪有——」

  「嗯哼。」沒等她辯解完,言立冬故作若無其事地掀開被子,審視昨晚她留在他身上的激情印記……

  完全啞口無言。

  「你、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耶!」她羞惱嬌瞠。

  他不予置評,沒什麼表情的跨下床,撈起床邊的長褲。

  他——要走了嗎?

  說不上來為什麼,一瞬間的心慌來得又快又急,完全無法解釋。她甚至沒來得及細想,在大腦支配動作之前,雙手便已自有意識的環抱住他。

  「就——這樣了嗎?」脫口而出的聲調,竟帶著些許不捨。

  他半回眸,斜瞥貼靠在他背上的嬌顏。「你現在好多了,不是嗎?」

  原來——他知道。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甘心作陪;他知道,她為另一個男人的離去而心傷,所以及時補替心底那塊空掉的角落,不讓心痛有機會進駐;他甚至知道,她在逃避,以短暫歡快,逃避自身的悲哀。

  可,他還是奉陪。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捨不得就這樣結束呢?」她遲疑地,低聲問了出來。

  他僵了下,久久沉默著,不發一語。

  「不能——不走嗎?」她聲音發緊,小心翼翼問道。

  她也知道這樣很差勁,一夜情的男女,不該死纏爛打,大家好聚好散,留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回憶,可是……

  「如果不走,你想要些什麼?」終於,他有了回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很快樂,忘卻所有的煩惱……」

  「你應該知道,我給不起女人絕對的專一和永遠。」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有人陪而已。」真的,她只是怕了一個人的孤單,有他、相陪的感覺很好,就這樣而已,以後會怎樣,她無法預測,也不願去想……「可以嗎?」

  他再度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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