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你,真好。」死了,會瞑目嗎?她不曉得,但是她願意死在他懷中。
「不准你用這種可恨的眼神看我!你這無恥的黑心後娘!依依那麼喜歡你,地是那麼的善良稚純,你怎麼能夠毒辣的傷她!」
終於聽明白丁大概,她驚駭不已,「夫君你是不是又弄錯了什麼?」
「你把依依的手按人滾沸的水中,人證是青兒,物證是依依那一雙令人不忍目睹的傷手。」
「我沒……」
「事實俱在你還敢狡賴?也對!你不是也抵死不承認你和東方俠之間的姦情!」
「你把我軟禁起來了不是?我怎麼可能出得了房門去欺虐依依,更何況我的力氣並不能……」
「住口。」他使勁一推,她踉蹌跌倒,是不是因為依依無意中洩漏出你與人苟且的羞恥事,所以你懷恨在心?!原來你的柔弱無力全是偽裝!」
「依依韻雙手被滾沸的水燙傷?為什麼,她是不小心傷著或是為了對付我……」多麼強烈愛恨的性情啊。
湯羿閻不聽她的解釋轉身走了,她聽見他在房外以嚴厲的口吻命令著僕奴——
「日夜派人看守這主房!不准夫人走出一步。」
淨茉昏厥了,她眼睫上懸著的淚珠緩緩滑流。
屋外仍是細雪飄飄,半夜時分她甦醒過來,獨對一室沉黑。
另外一頭卻是燭光晃晃,幾個小炭爐讓房閣暖烘烘的充滿寧靜的溫情。
白依依開心的依靠在湯羿閻懷中,她撒著嬌,「人家的手又痛又不方便,爹爹你可要隨時過來照顧我哦。」
「當然。」
「如果爹爹又忙著商場上的煩人事呢?」
「青兒她們可以伺候你啊。」
「不要她們,二人家現在好可憐,爹爹居然不關心!」
「小調皮!」他點點她的翹挺鼻尖,寵溺的道:「爹允了你,每日晨昏定省般的過來向你這小祖宗請安。」
「講定了哦!這段對間你也別到那幾個姬妾那兒!」
「得寸進尺啊你!」他輕輕拍撫她的脊背,哄她人眠。
他與她的父女情緣也許是老天爺賜予的吧,他如是忖想。
五年前夏棠主動找上一窮二白、有志難伸的他。她要和他交換一個條件,彼此得利的允諾。
虛長他五歲的夏棠是個富貴寡婦,守著遺腹女兒的她辛苦的獨自度過十年的淒涼孤單。某日一名財勢傾天的惡漢居然逼迫她成為他的第八個姨太太,她堅拒了,對方卻是寧為玉碎也誓言得到她這美艷妾。
而這名為老不修的惡漢,居然就是他的仇人。
害他家破人亡的該死惡老!他和他爹原是交誼甚篤的友人,然奸狡的他竟然利用他爹的熱心助人和不設防的待人以誠騙光了湯家所有產業,包括棲身的大宅子,讓他家破人亡!
這家仇他如何能忘,如何不報?
於是他娶了夏棠為妻,在他運籌帷幄之下,仇人一步步的掉入他的致命陷阱中。不久,仇人瘋了,驚人的龐大財富也成為他的囊中物。
這一役不但使他得報家仇,告慰親人亡魂,並且使他成為人人口中的狠戾梟雄,成為傳奇中的傳奇,
關於坊間流傳的是非曲解他從不往心裡擱,他和夏棠的婚姻的確是各取所需。
外人不知所以的是夏棠的死……
其實當她找上他的時候,她早巳知道自己來日不多了。
身患絕症的她也許活上三年,也許只有半年光景,所以她必須為愛女選擇一個疼她、護她的後爹。
她挑中了他,除了知道妄想強娶她的老漢即是他的仇人以外,最重要的是她查知他對於寶美妹妹無微不至的疼惜,所以她認定他也會善待依依。
成婚後的三年來他們相敬如賓,完全的以禮相待。
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使她頗感歉疚,於是她替他找了侍妾。所以他所納的六名小妾美人全是她這「有容有量」髮妻的堅持。不過他也不在乎,欲肉歡愉罷了。
夏棠是割腕而亡,因為她再也受不了病痛的折騰。每一回發病她總是嘶吼大哭,甚至撞擊床柱企圖消滅一些痛苦,這也就是人們所傳說他日夜的鞭打她、凌虐她的由來。
夏棠在遺書上懇求他一定要娶一個嫻雅心慈的女子為妻,她希望依依能夠在父母的關愛下成長。
如今.依依雙手包紮的布絹觸目驚心得令他自責,而當他見到尚未包紮前紅痕遍的手,那一刻他簡直心口淌血。
他竟然辜負夏棠的托付,讓依依這般可人兒受到殘迫!
最痛最痛的是殘迫依依的居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淨茉
是他很極,又愛極了的女子!
「竟是歹毒心腸!」湯羿閻低吼。
賴在他懷中的白依依偷偷的抿笑。哼哼,羿閻終將是她的愛侶,誰敢爭搶她絕對不饒?nbsp; ?br />
羿閻、羿閻,她在心中無聲的念著他的名字。
雙手燙傷的痛苦不算什麼,既能蒙他垂憐又能夠合他把他心中的女人驅離,真的是一箭雙鵰啊。
文氏夫妻親自到湯府一趟,他們謹慎的態度一如九年前的農村人。
樸實敦厚的他們雖然已經當了九年的富貴大戶,然而他們平日時時施捨,挖掘出的寶礦總是換上白米救濟貧困百姓,只因他們嘗過苦日子。
湯府的二管事一副勢利嘴臉,他讓兩老枯候兩個時辰,一杯茶水也沒有奉上。
廢話!他知道夫人已經是比奴婢還不如了,夫人的養父母他自然也是怠慢,甭了奉承。
好不容易,文氏夫妻才被帶到主房外,二管事的撇嘴道:「半炷香時間!我可是冒著被爺兒處分的危險帶你們到這來見夫人的。」
不過就是看在一錠銀元寶的面子上。
「呃呃呃!」他們連連點頭稱謝。
走人陰暗冷沉的房中,兩人對望,淚已盈眶。
淨萊一向怕寒啊!他們無言的傳遞彼此的心聲。
「爹!娘!」艱難的起身,淨茉一跛一跛的走向前。
「呃呃啊啁……」一陣比手劃腳後,兩老頻頻抹淚。
她努力的微笑,表現出她仍是快樂生活著的模樣。
怎麼不起火呢?你的腿受不了寒氣的痛。文母用手語比著。
「吃了補湯,身子暖得很。」
可是你消瘦了,生病了是不是?
「爹娘……」咬了下唇,她狠著心說:「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是潑出去的水,您們不用再為我掛懷了。娘家的人若是時時往女婿家跑,這豈不遭人非議?」對不住啊,女兒不孝。
可是她不能讓爹娘受委屈,他們性溫質善,如今第一回到府中作客竟然連杯水或半個奴僕伺候招呼也沒有。
這已經是天大的難堪了。她真是不孝。
是不是被禁足了?我們聽見街坊們叨叨唸唸著‥
「沒、沒的事!爹娘曉得女兒一向不愛出門,何況這時節我的雙腿更是不適了。」
「唔唔晤唔啊……」
文母還想詢問什麼,文父忙不迭輕打她的手,暗示她別問了。
淨茉肯定是辛苦的熬著,為人父母者無法幫上忙,至少得做到不多加壓力給她,她負累得夠重了。
拿出一塊小鐵片兒,文父雙手比劃丁老半天。
淨茉接過這刻工非比尋常的小鐵片兒,是含羞草的樣兒,背後刻著鹿淨茉三個字。
「這是我的……親生父母所留下?爹娘撿到我的時候佩戴在我身上?」
「嗯嗯!」女兒都嫁人了,該是讓她尋根的時候了。
文母似乎萬分緊張,她呀呀啊啊的表示著盼望淨茉別捨了她這養母。
雙膝跪地,淨茉用力磕上三個響頭,「爹娘的養育天恩女兒銘記在心!親生父母給了我生命,那也是大恩。您們永遠是淨茉的爹娘。」
「唔……」文氏夫妻一邊低哭一邊扶起行動不便的地。
半柱香時間已過,二管事大搖大擺的進門來趕客人。
文氏夫妻依依不捨的頻頻回首。拙愚如他們見了這奴欺主的景況也明白女兒的處境多麼艱難。
女婿真如外人所言,是個薄倖惡男嗎?
望著啞爹啞娘的背影,淨萊好傷心,未報天恩的她竟然使他們憂心忡忡。
「夫人,請止步。」二管事隨即關上房門,並立即召喚底下人把這主房牢牢看守。
他故意揚高音量,刺銳的尖刻道:「可別讓夫人有機會溜去和野男人苟合啊!否則我們做奴才的也是臉上無光,被人笑話竟有如此叫人作嘔的夫人。」
底下人亂笑一陣,「咱主母可是殘疾女啃!這樣也能勾搭姘夫,大概是姘夫覺得夠刺激夠鮮!」
淨茉並未搗耳,她已經麻木了。婢女送上餐食,當著她的而吐口水到碗盤內,她不也是視若未見?
前兩日雨兒帶著另外五個姬妾往她這兒來,她們的一言一語哪一句不帶刺,不傷人呢?她任由她們盡情嘲笑,任由她們欺侮她,說不上是忍耐,她是無心、無力去承受這一切了。
她要的只是羿閻的一眼回顧,或是他的一丁點憐惜。她也想擁有他完完全全的專注感情,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著愛的獨佔心和妒忌,只知能夠傷她傷到體無完膚的只有羿板的絕情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