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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倌琯

  李大人和二統領退至大木樁之後的野草邊,喊叫,「來人,放火!」

  「是!」一小兵將粗木柴和草堆點起火引,不一會,已是火光灼灼。

  感覺到溫熱的冉柚喃幽幽轉醒,她的四肢被綁捆住,動彈不得。

  她嚇呆了,連淚也掉不出來。

  可倏忽之間,她見到乘騎壯馬的赫瑟安烈,他的灰眸儘是殘忍的血味。

  「不要!」她努力的嘶喊,「別理我!求求你!快走!」

  勾勒起血戰一搏的酷笑,赫瑟安烈堅定的道:「我以我的命起誓,絕不讓你慘受火劫之苦!」他要她活著,她的命、她的人皆屬他所有。

  「殺!殺死他!重重有賞!」李大人大叫。

  幾十個小兵一擁而上,磨刀霍霍,而馬上的赫瑟安烈和馬幼斯則揮劍抗敵。一時之間,刀劍聲此起彼落,掩蓋哭吼的風嘯聲。

  冉柚喃的心猛力抽緊,她好怕,好怕赫瑟安烈一個不小心就吃下刀子。

  「安烈!求……求你……」火焰愈形狂烈,煙氣直衝雲霄,她嗆咳著聲,難受極了。漫天漫地的濃煙在風勢的吹動下放肆得像要人命的大野獸。

  赫瑟安烈不能再和蒙古兵對陣,他近乎聲嘶力竭的吼道:「幼斯,這些小兵交給你對付,我上木樁!」說完,他一個飛翻躍身,輕易的上了木樁。

  「安……」她震懾住了,他竟然踩在已經燃燒的木柴之上?!火焰烈光之中他與她凝眸相對。

  只一瞬,她似乎看見他的灰眸不再冷寒,似乎帶著地老天荒的許諾。

  她懂了,這就叫做生死盟約。

  恍神之間,她身上的繩索已經被他的長劍切割成段,他一手抱擁著她,飛身而下。「丟火球!不准讓逆臣逃走!」二統領厲叫。氣死人了,刀砍火燒也傷不了他這個傲傢伙!眼見赫瑟安烈和冉柚喃順利的躍上馬背,士兵們不是傷便是亡,二統領和李大人開始努力的將早已準備好的爆炸長竹筒拚命的丟出去。

  「撤!」赫瑟安烈低吼。

  馬幼斯立刻掉轉馬身,往左方的羊腸小徑急馳奔去。

  赫瑟安烈的馬身也已掉轉,預將奔跑,但是太過輕敵之下,他的身後被擊中一個火球。「嘶!」他忍住火燒的痛苦,依然策馬狂嘯而去。

  李大人和二統領丟下尚未引燃的長竹筒,同時爆叫道:「竟然炸不死他!」天知道他們丟出的炸藥和火球的數量多麼龐大,卻是讓他閃躲過去,簡直是個侮辱!「都是你這蠢豬!」李大人狠狠的叫罵,「難道你不知道他能夠挽強弓、逐猛獸!傳聞他的臂力過人,而且武功了得,你這個二統領如何謀劃的?早知道就派上幾千個兵士圍殺他!」被罵得灰頭土臉的二統領忍氣吞聲的不敢回頂一字半句。

  唉!他怎麼料想得到一整列的鎮戌軍和火攻也扳不倒完孤千代,那個男人根本是血魔的化身,否則即是九命怪貓。

  李大人歎息連連,「瞧瞧,只剩下十來個傷兵和幾十具屍首。」

  「大人寬心,完孤千代不是踩踏在燃了火的木柴堆上?還有他的背也受了一團火球的侵肆,即使不死,也讓他傷痕纍纍!」

  對啊,李大人大叫,「快趁勝追擊,這一次,絕對送他上西天!」不然他這個鎮戌軍的總統領也不必干了!威望掃地哪!

  ☆☆☆☆☆☆☆☆☆

  「都是屬下的護主不力!」馬幼斯深深自責,以為全身安退了,少國主竟遭火噬。趴躺在厚草堆上的赫瑟安烈低沉道:「是我命令你先退去的,毋需歉疚。」「那些狗官太卑鄙了!」馬幼斯仍是憤怒不已,他和少國主雖能殺出敵陣,但是卻無法一面血戰,一面閃避如星花般的火球和爆筒。

  「是我不好……」冉柚喃哭喘著,「是我害了安烈,我是妖孽!」

  「不許說你自己是妖孽!」微偏俊容,赫瑟安烈輕斥道。

  「可是……」

  「不聽我的話?忘記以夫為天的訓誨嗎?我不許你自責,你絕不能不遵。」艱難的說完話,赫瑟安烈氣虛的閉上眼瞼。

  冉柚喃慌張的泣喊,「我聽你的話!我不會責怪我自己了,你別生氣。」他的灰眸依然緊閉,但是唇線微揚。天殺的!他的背脊彷彿即將撕裂開來。「糟糕!」馬幼斯駭叫。

  冉柚喃的心跳差點停止,「馬護衛……」

  「主上的足傷雖然嚴重,但是因為有特製的藥膏可抹,所以不假時日即可痊癒,也不會留下疤痕。」

  「可你說糟糕……」

  「因為攜帶的特製藥膏只有一瓶,而主上雙足的傷口面積太大,現在那藥膏已用完……」「馬護衛的意思是安烈背上的火傷……」

  「是的,主上的背脊恐怕將留下嚴重的烙印,永難消除。」

  冉柚喃幾乎昏眩,她淚眼望著裸上半身的赫瑟安烈,那偉岸的背脊上是一片可怕至極的血肉模糊,火吻的圖騰好像在流著血淚!

  「他一定很痛!」而她的心更痛。

  「主上已經昏迷了。」馬幼斯說著,他多麼的佩服少國主的自制力,如果換成任何男人,不可能做到連一聲喘氣都沒有。

  他的崇拜之情更加重了,不愧是完孤王氏的子孫!冉柚喃哭泣得厲害,「那你剛剛買回來替他抹在背上的藥膏呢?」她真的好想代替安烈受苦!

  「屬下方才到藥鋪採買的藥方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特製的藥膏啊!而且距離火球攻擊已經有些耽擱,加上主上受到火噬的時候,他全力運氣保住夫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運功保住我,坐在他前座的我也可能遭遇火噬?」「是的,」倘若是他,他寧願以死求得解脫。「當主上擋下火球的時候其實還算是能夠勉強忍耐,但是以真氣護衛住你,不讓火球的侵略傷了你,主上當時所承受的是彷彿經脈盡斷的煎熬。」

  啊!冉柚喃驚凜不已,她的淚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滴落在赫瑟安烈孤冷的俊容上。「夫人,一個男人能夠為女人捨去性命已屬可貴,主上他為你所付出的卻是更難得的深愛……」「這一輩子我注定是他的人也注定負欠於他。」她還不起這如大海一般的狂湧浪情啊!

  ☆☆☆☆☆☆☆☆☆

  赫瑟安烈整整高燒了三日。

  冉柚喃好心疼,可也微微安慰他的不省人事至少讓他少受點苦。

  當赫瑟安烈睜開眼瞼,瞧見她憔悴的淚容,他蹙了眉心,不悅的低斥,「不許哭,我討厭一個哭哭啼啼的妻子,再哭,我便休了你。」

  「別對我凶,你嚇不了我的。」可是她還是努力的擦淚。

  「不怕我的怒氣了?」好大的膽子!

  半蹲半跪的冉柚喃猛吸著氣,「不管怕不怕,也不管你的壞脾氣,我一定不要和你分離,也不讓你把我休掉。」

  眉心輕佻,他瞇起灰眸,「要不要你,只在我一念之間。」

  「可是馬護衛說,你非常的愛我!」她像個勝利者一般的笑燦天顏。

  輕嗤一聲,「他說了便算?」

  「嗯?難道不是?」她的笑倏地消失,眼眶裡迅速地爬上淚霧。

  「又笑又哭,成什麼樣?」嘴裡斥罵著,但是他的心漲得滿滿的,因為知道她在意他太過。「可是在火光裡的那個時候我看見你的眼睛……」變得含情脈脈呢。

  赫瑟安烈打斷她的「指控」,「冉柚喃,你看錯眼了。」

  她不死心,「騙人!你不愛我嗎?如果不愛,你就不必涉險來救我。」

  「救你是因為我高興。」她怎麼頑固起來了!居然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不說情、不道愛。他的深情濃愛埋在心底深處。

  「不許再煩我了。惹惱了我……」背上一陣灼痛使得他輕哼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好難受?」冉柚喃著急的站起身,仔細看著他的背傷是否發炎。「夫人,請借一步。」端著粥湯的馬幼斯一進竹籬笆屋立刻大步上前。

  冉柚喃趕緊讓開。

  半晌後,馬幼斯方才寬心的說:「主上,你的火傷應無大礙,不過可能會留下不太好看的疤痕。」「無所謂。」赫瑟安烈暗暗的咬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五臟六腑承受著如何嚴厲的傷痛。

  「先將粥湯喝下,屬下已煎好藥汁等候著。」

  自行起身的赫瑟安烈接過粥湯,他的縝密心思自然察覺到不可小覷的蹺蹊。「說,不許隱瞞。」

  「主上……」唉歎了聲,馬幼斯只得稟明道:「略懂醫理的屬下認為主上你背上的灼傷不只是留下火騰,往後的日子可能因為氣候變化而必須忍受扎肉般的刺痛。」赫瑟安烈不禁朗笑,「小小的魔考罷了,無足掛齒。」

  馬幼斯當然明白他的主上不是逞口舌之能,完孤家盡出豪傑,皆是鐵錚錚的硬漢子,不過這種跟隨一生一世的折磨實在是比兩軍對壘還令人心懼。

  「柚喃!」赫瑟安烈忽然以強悍的口吻喚她,「為人妻子的不知如何伺候丈夫嗎?」「嗯?」原已經淚花亂墜,並且自我厭棄到傷懷不已的冉柚喃,一聽這虎嘯便呆了半晌。「服侍我吃粥啊!」他繼續以惡狠的臉色對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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