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冷笑之中是魔魅女人心的可怕吸引力。
「我需要你的衣裳,披遮上我的身……」她不能這樣回市井去呀,不能辱沒丞相府的好名譽……
他沒有依她,雖然她嬌柔的軟語哀求足以撼動任何飲石心腸。
他往前踏步而去,拿起石塊上的粗破麻袋,撕開成片狀,頭也不回的往後一甩、丟向她的身體。
「嘔……」難聞的氣味使她吐出一大口酸液。這破麻袋好臭!
「冤家。」她氣惱的痛哭出聲,成串的淚珠子嘩嘩嘩地滾落而下。
他不但邪氣,而且小氣!
哪有男人這樣沒心眼兒的!莫鎖鎖心下一決,若再相見,她與他誓不兩立,非仇即敵、這冤,一輩子也沒完沒了。
第三章
驛站。
「報。」
「進!」掩卷低歎,金射獨迅急的擺上威嚴的神態。
「敬稟王君,下官已查探出整個北京城轟動的原因何在!」
「說!」
「丞相爺李俊府中有一丫環生得天姿卓絕,貌勝七仙……」
「丫環婢女和整個北京城的狂躁有何干係?」金射獨淡嘲著。
「因為那奴女引起丞相府的兩位公子爺大動干戈,連朝中的王孫親貴也個個向丞相爺討人,迫於情勢、丞相爺決定來個公平競爭,於是有了今日的拋繡球招夫君的儀典。」
「所以大街小巷擠滿人潮,步步難跨?」金射獨低笑兩聲,完全當一個笑話看待。
但是親信的嚮往之情使他略一沉吟……
「王君,美人何其多,多如繁星!然而那鎖鎖丫環的嬌妖魅惑的本事堪稱空前絕後!」
「如何的稱艷第一?」難道是狐妖所變幻而成?
「小的探知,洪武帝的二十六個兒子個個欲見她一面,甚至尚未得見即已起了納其為王妃的決心,可以見得鎖鎖丫環的天色如何叫人癡戀愛慕了。」
「大抵是以訛傳訛,誇張了吧。」他的愛妻已是人是絕色啊。
躊躇了下,親信膽大妄為的提了旁話,「下官親眼見過丞相府的奴女,雖是低首斂眉,但是宮的攪局使她昂容天顏,那似嬌似嗲的膛怒已是使人神魂顛倒。
「宮?」攪局?那潑猴!
「是的!宮將人人想得的繡球搶中了!」合該是宮的,因為只有它站在偏角處,而繡球又偏偏落向那方。
「射孤呢?難道他也……」不!他立刻否決這疑慮,除非天地變色,否則以射孤那絕冷的性情……
「下官並未見到聖王爺的身影,不過或許是萬頭鑽動,下官眼拙吧。」
「丞相府的丫環?她叫何名姓?」
「莫鎖鎖。年歲一十八,深得丞相爺的慈愛。」那樣一
笑傾倒乾坤的姑娘,哪個男子不是不自禁的喜歡於心呢,
即使是六十高齡的老臣子。
「退!」
「是!」親信轉過軀體,不敢多待一會。
「且慢!」
「王君?」
「明日晉見洪武帝的貢品賀禮準備妥當了?」射孤不知是否同他進明皇廷……
「敬稟,一切妥當!」
「退下吧,明日見了明皇帝即刻回國去!」一個計謀已然在金射獨心底發芽……
「下官告退!」
上房之中只有金射獨的淺緩呼吸,半晌,他忽地縱聲朗笑。
莫、鎖、鎖!
如斯震懾人心的艷姑娘或許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他是百花國的王君,然而三十五歲的他卻無法生育子嗣,為了王位傳承他已苦思良久,也因此白了發髭,憔悴許多。
原想將王位傳予惟一的親弟,然而射孤似乎無意婚配,意思即是待射弧百年之後,百花園的王儲之位即是後繼無人,王嗣死絕。
他絕不容允這般事態發展!百花國隸屬西南藩國,是明洪武下詔絕不舉兵攻犯的友邦之國,他所肩負的是幾百萬百姓的永世安樂啊。
如今之計,惟有射孤接掌王位,並且多子多孫,他這暫時的王君方可安眠於黃泉,與愛妻同年同月同日仙歸天胄。
這多年來他所賜的絕色何止千百,但是射孤卻是視若未見,當成花瓶擺飾一般,不沾惹任何溫香軟玉!
莫鎖鎖這使得北京城大亂的奴女或許能夠上得射孤的床榻,為百花國孕養一名小王儲……
百花國的聖王爺和大明皇朝的丫環能否成為交頸鴛鴦?他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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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金王太客謙了,不過是向朕討一個人,小事一樁!」
龍笑之響,朝廷之上的眾臣子莫不露出輕鬆之笑。
這百花國一向以富裕著稱,光是進貢明皇室的花織布帛便是三萬匹,至於象牙、烏木、檀香更是使人歎為觀止,莫怪乎皇帝爺龍心大悅了。
金射獨的眸底藏了深深的笑意,「皇上應允下王的請求了?」
「允!允!儘管要去吧。」江山之大,皆是他朱家所有!黎民社稷皆掌握於他手啊。
「下王所討之人是李丞相府中的丫環……」
似乎有幾聲抽氣傳入他敏銳的耳中,金射獨故作淡然。
明洪武仍是滿面的笑,「丫環?金王所討的只是個奴才?朕允便是!」
一個沉不住氣的漢子出了聲,「金王,您索討的丫環閨名為何?」就怕是……
「莫鎖鎖!」金射獨好整以瑕的笑睨眾大臣的慌張。
「武狀元可聽過此丫環的大名鼎鼎?」
「我……我……」武狀元的一張俊貌全扭曲變形了。
那是他夢中的人兒啊,只消一眼,刻骨銘心。
明洪武揮揮龍袖,「金王要此奴才做何用?帶回百花國,封妃或為姬女?」
「下王是為敝弟討一個丫環伺候起居。」賭上一賭,他並無損失。
明洪武哈哈大笑。「千里之遙,金王所討的竟不是妃亦不是姬,只是做奴才之用啊。」
「難道百花國竟然缺少丫環?豈不誑天下之大笑?」中書省大人逾矩的打了岔話,那丫環他巴望著做他的側室哩。
原本大笑的明洪武眉眼一緊,威儀盡現,「放肆!朕與金王的談笑,愛卿竟敢打岔!他是藩王,你是明臣,亂了廷規,該當何罪?」
「臣……臣知罪!」中書省大人誠惶誠恐的作揖。
明洪武怒氣微歇,他轉向金射獨淡笑,「朕下一已日令,特賜莫……賜那奴才有幸到藩屬國為朝廷效一犬馬之力。」
「謝皇上天恩!」金射獨不卑不亢的頷首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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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總管大人到!」
「接!」丞相大人忙不迭的領眾人於大廳之上恭敬候著。
「聖旨下!跪!」皇恩特賜的天姓,朱公公低喝道。
「臣恭迎聖恩……」丞相大人雙膝曲跪,眾人立刻趴身俯首。
「皇天后土,恩威浩蕩,今有百花國國王……」朱公公語音鏗鏘的宣告聖意。
原是俯首著的莫鎖鎖一聽見自己的名諱驚惶失措的抬起頭,顧不得殺頭大罪。
「……接——旨——」朱公公喊罷,掃視俯趴的人,卻是一凜!
好媚的嬌人兒!
三千佳麗無一可比其一絲二毫!
足足呆愣一晌的朱公公勉力鎮住心神,清清嗓,「莫鎖鎖還不接旨謝恩!」連他這不男不女的公公都為之……
「嗯……」莫鎖鎖站起,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是忐忑。
朱公公將聖旨遞到她手中,笑言,「莫姑娘,你可是開天闢地第一個蒙受天子下詔的丫環喔。」
她手持聖旨,無言以對。
大人起了身,微笑道:「公公大駕,不妨到偏堂敘敘舊,暢飲一番。」
朱公公躬著身,謹守分寸,「丞相大人之請,奴才不敢當、不敢當!」
「請……」
「謝過……」忍不住再瞄一眼那絕色,朱公公謔笑了。
「丞相大人的婢僕得此聖恩,實是難得!」
「臣深感聖恩,惶恐之至!」但不知為何原由,招親不成,反讓鎖鎖不得不和番為奴,怪哉。
「鎖鎖……」李石磊的聲音已帶淚意。
丞相溫斥,「孽子!朱公公在此,休得肆行無禮!進堂屋去!」
「爹!」李石磊和李石淼同聲一氣,彷彿兄弟同心、齊力斷金。
然而莫鎖鎖的命運已定,無力回天。
丞相大人撫撫鬍鬚,眼神哀戚。他這主子雖是個丞相之尊,但是普天之下皇帝最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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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蝶菲的手絹兒已經濕了三方,她微微咽泣,小盈則是一直呆看著莫鎖鎖的怒氣狂飆……
大夥兒不都說這是聖恩浩浩嗎,為什麼鎖姐姐會氣到把花圈裡的牡丹花全折斷、踩扁呢。
「鎖鎖,別再氣了,氣壞了不好!」李蝶菲輕語道。她也捨不得鎖鎖到外邦去啊。
「聖恩?去他的!姓朱的皇帝憑什麼下詔令給我這小小的、卑賤的奴婢!」
「不得胡言,這是不敬的大罪。」李蝶菲慌張的四下一望,沒見著閒雜人等方才安了心。
莫鎖鎖的俏臉雪白得彷彿血色皆無,她恨言,「昭君和番是為了兩國和睦,所以嫁予番王為妻或為妾!我可是創了天舉,由中原和番到外邦去當奴隸!」
算不算也是另一種「晉階」!她的丫環生涯從丞相府攀升到外邦的王宮去了!
「如果昨日的招親順利的話,或許爹爹可以面見皇上,為你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