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富貴人家真好,要吃什麼有什麼,不像我每天都得計算著買些什麼比較便宜。」她瞧著棗子有感而發道:「夫君從小到大,一定沒餓過肚子吧!」
他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反問:「你餓過?」
她微笑。「以前家鄉鬧饑荒,那滋味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剛開始還能有些粥吃,後來連粥也沒了,就是餓著,起初肚子叫得響,後來也不叫了,再後來卻不知是肚子餓,還是牙齒癢,只想有個什麼東西咬著,瞧人吃樹皮,也跟著啃著,雖然嘴裡咬著,卻不知是什麼味道……」她忽然難為情地止住話語。「今天應該說些快樂的事才對。」
「我不忌諱。」他瞧著她。
她搖首。「是不該說這些的。」真不知為什麼會說到這兒來,她急忙換個話題。「相公累了嗎?」他在外頭招呼賓客,折騰了好些時候,想必有些倦了。
他瞧著她,微揚嘴角。「是該歇息了。」
她急忙放下棗核。「公子……我是說相公……應該寬衣。」驚覺自己又開始緊張,她連忙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放鬆下來,隨即下了床榻,撫了下衣料上的皺褶。「我是說,我該為相公寬衣……」
忽地想起什麼事,她又退後一步,坐回榻上。「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跟相公說件事。」她垂眼凝視著放在膝上的雙手。
她手足無措的模樣讓他咧嘴而笑。「我在聽。」
「關於『歇息』的事……我問了一些人……」她的臉蛋升起一股熱意。「我不喜歡事情不清不楚,所以問了……嗯……一些人的意見。」
他挑高眉,好奇地揚高嘴角。「原來如此。」
「因為娘臨走前,沒告訴我這些事……所以我必須自己去找答案……」她的頭垂得更低。
「我明白。」笑意開始出現在他的眼眸。「你也寫了一本冊子嗎?」
她震驚地抬頭看著他。「當然沒有……」她頓了下,小聲道:「你知道……這是私密的事情……不過我看了些圖冊,你知道……就是……」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知道。」他好心地接續她的話。
她鬆口氣。「是的,你當然知道。」她抓了下膝上的衣料。「我問了之後發現……這可能不是太愉快的事,不過,我想我可以忍耐,你知道,我們必須這麼做才能有……有……孩子……」
「我知道。」她的語氣像是在指導他,讓他的笑愈來愈難藏住。
「當然。」她再次安心地放鬆下來。「她們給了我不少建議,有些很荒唐——」
「等一下。」他打斷她的話。「荒唐?」她不會胡聽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吧!
「公子……我是說,相公請放心,我並不打算做那些荒唐的事。」她安撫地說著。
「比如?」他們的對話雖然荒誕,卻有趣地讓他想繼續探究下去。
她又開始盯著自己的手。「比如……趁你分心的時候打昏你。」
他開始發笑。「分心的時候?」
她的臉蛋垂得更低。「我們還是不要說下去了。」她絞緊雙手。
「我聽得正有趣。」他咧嘴而笑。
她偷瞄著他,發現他似乎以她的困窘而樂。
他輕咳一聲,掩飾笑意。「你會緊張是很自然……」
「我並不緊張。」她打斷他的話。「只是有點憂心。」
他微笑,溫和地道:「當然。」
「她們告訴我……新婚夜……不……嗯……怎麼愉快……」她垂下眼。「公子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她不放心地問了句。
「我還跟得上。」他以手壓了下層,深怕自己笑出來。
「是。」她挺直背脊。
「你又叫我公子了。」他溫和地提醒。
「相公。」她急忙改口。「相公有為什麼緊張過嗎?」
「沒有。」他微笑。
「我想也是。」她低喃,頭仍是低垂著,停頓好一會兒後,彷彿下定決心似的又接著說:「讓我們開始吧!」她站起身,眉頭緊蹙。
她一副準備從容就義的模樣讓他發笑。「過來。」
「好……」她有點舉步維艱,不過總算來到他面前。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著,尹潑衣漲紅臉,身子僵硬。
「她們還告訴你哪些事?」他問道,意圖讓她放鬆下來。
她努力回想著。「只要忍一下,男人很快就累了,他們會呼呼大睡。」
他笑出聲,手掌輕撫她的手臂。「還有呢?」他低首親吻她的額際。
「還有……」她的心急促地跳著。
他輕觸她柔軟的雙唇,她顫抖地閉上眼。「還……還有件事……」
「什麼?」他挑開她的單衣,手掌滑入她腰側。
「還有……」她眨了眨眼。「我忘了……」
他輕笑。「那就等你想起來時再說吧!」他橫抱起她,將她放置新床上,放下帳幔。
當他覆上她的唇瓣時,她力持鎮定,想著自己該替相公寬衣;她扯著他的大紅外袍,在感覺到他親暱地游移在她唇齒間時,緊張地揪緊他的外衣,而後她似乎能感覺他隱隱的笑意。
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輕輕將她拉離。「你快擰掉我的肉了。」
她的臉蛋嫣紅似火。「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解開外袍,拉起她的柔荑探入他的單衣內,讓她的手指平貼在他的胸膛上。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便要縮手,可因他壓著她的,令她動彈不得;她望著他,發現他仍是笑著。她慢慢放鬆自己,對他嬌羞一笑,主動抬起另一手鑽入他的衣內,他身上的熱度讓她覺得暖烘烘的。
他緩緩低下頭輕吻著她,他不疾不徐的態度讓她愈來愈放鬆,雙手不自覺地在他胸前移動,感受與她截然不同的結實及力量。
翟玄領加深他的吻,鑽入她檀口內與她糾纏,感覺她的指甲劃過他的背,兩人粗喘的呼吸在紗帳內應和著,他的手探入她如凝脂般的腰腹,隨即移至她滑嫩的背脊,解下她的褻衣,覆上她的渾圓。
尹灩衣不安地騷動著,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全身好像都打起結似的,當他的吻開始往下移落在她的頸項時,她本能地拱起身,雙眸微張,眼波流轉,床頂上約大紅囍字映入眼簾,像極了兩個穿著大紅禮衣的娃娃。
落在她胸前的吻像火焰一般燒燙她的身軀與理智,眼前的囍字開始模糊起來,只剩一抹大紅在她眼前暈開。
「相公……」她動情地喊。
眼前的嫣紅忽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將與她共度一生的夫君,他的臉孔橫亙在她眼前、在她上方,遮住了燒紅的囍字。
她抬手拉下丈夫的頸項,他的黑眸不再有笑意,卻是她不熟悉的情慾。她漾出笑,在他深似古井的闇眸中瞧見自己的笑意;她拱起身親吻他,丈夫的氣息再次盈滿她鼻間。
朦朧之間,她彷彿依稀瞧見那抹大紅囍字,在她眼前緩緩迭成了一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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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翟家的媳婦,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是那麼容易。」
「是。」尹灩衣站在婆婆面前,恭敬地回答,自五更天起,新婦拜堂後,她便依次拜候翟家的尊長及親戚,而後向公婆問安,緊接著就是開始認翟家一大票子人,至今已過了一個時辰有餘,她卻還站在這兒聽訓。
「難的是大房長媳這個位置,其它的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秦氏喝口茶後,才又接著道:「我們不是書香世家,也不是官宦人家,沒這許多雜雜碎碎的規炬,可咱也不是小家小戶,做什麼都能由著自己的意思來,家法還是有的,」
「媳婦明白。」她的頭垂得更低。
「第一條,就是不許插手爺兒們在外邊的事兒。」秦氏動了下肩膀,身邊的人立即上前為她捶揉。「祖上立了規矩,漕幫的事,女人家是不得多嘴的,再來,爺兒們在外頭做了什麼,也不要多嘴多問,只管侍奉好便行了,他們治外事,咱管的是內事,所以也別拿家裡邊細碎的事去叨擾爺兒們。」
「是。」尹灩衣雖應著,可心底卻升起一股疑惑,外邊的事不能提,家裡的事也不能說,那夫妻問還能講什麼?
「第二條,各房管各房的事,咱是不越線的。」她閉上眼,示意身邊的人揉捏的勁道再重些。「不過,每個月各房的月銀是大房管的,要支銀子也得從大房這兒拿,帳房的鑰匙只有一支,在我身上,以後自然是傳給你的。」
「是。」她應著。
「聽玄兒說,你有理家之才。」
「沒的事,只是記記帳,多的也不會。」
「嗯!」她沉下聲音。 「在府裡,做事要機靈,進退應對都不能含糊,這些……我以後會給你提個醒;既然你會記帳,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她睜開眼,又喝口水。「可我得提醒你,帳目上能做的手腳雖多,可什麼都瞞不過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