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大人坐在我們對面,拿著一對嚴厲的眸子打量我,然後開口道:「很榮幸能見到你,要不是我突然冒昧地造訪你們,我這為所欲為的孫子,還不知道要把你藏到什麼時候呢!你的確漂亮。」
「是的,但你不滿意我的血統證明書。」我在心底對她回嘴。這個看似高雅大方、舉止從容的男爵大人,是個注重階級的勢利眼。
我笑笑說:「能見到您,找更是備感榮幸,您這麼年輕,很難想像得出嘉伯會是您的外孫。」
她得意洋洋,雖然心裹挑剔我,但阿諛奉承的話,她還是甘之如飴。「別惾了!我已經七十五歲了,我女兒保琳懷著嘉伯時才十七歲,我也是結婚得早,所以你才會這麼覺得。」她回過神來,看著身旁的女人後道:「這是我的教女,黛安。嘉伯,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她吧!」
嘉伯柔柔的說:「當然,黛安小姐,你出生受洗那天,我還抱過你呢!」說著拿起我的右手搓揉著,放在他蹺著腿的膝上。
「大人,很高興知道您還記得我,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黛安勝利示威地看了我一眼。她若不是一臉傲慢、高不可攀的模樣,可算是個大美人了。
「黛安,嘉伯從小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記性好,品學兼優,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他外公恨不得嘉伯是他的親生孫,可以繼承他的名銜與地位。我要說格蘭斯特家族雖然世襲公爵頭銜,但要與我們艾靈頓氏族一比起來,就沒有那麼源遠流長了。畢竟艾靈頓巳享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而范家卻只有短短的兩百年。」她故意避談蘇格蘭大公的血脈。
這個老巫婆!的確很惹人厭,但是嘉伯仍捺著性子應付。「外婆說得是,我很確信威廉表弟會是男爵頭銜的最佳人選。」
「哼!甭安慰我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敗家子。」她揮一揮手,厭煩地換了一個話題。「我以為你會回荊樹莊園哩!你窩在這褢可其是令我吃一驚,怎麼,還是把那個身份不明的奶媽安置在那兒嗎?」
我聽半天不敢吭出一句話,握若我的那雙手一鬆一緊地告訴我,嘉伯正在壓抑他的脾氣。
半天他才尖銳地回答:「她不是身份不明的奶媽,她是前任公爵的女管家。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勸外婆您別再攻擊她。」
「我道歉!但外面的人傳得凶呢!你爺爺雖死了一年半,謠言還是不止。這也難怪,她跟你媽同個年紀咄!若要仔細算,也不過五十四歲而已。公爵臨終前下的遺囑,硬是讓她有終生居留在荊樹莊的權利,還分她一些家族股份……」
「她是我奶媽,這些權利都是我向爺爺要求的,為了報答她的照顧之恩。要是我母親還在世的話,我相信她會支持我的,希望這理由夠充分。」
男爵夫人深知即將觸怒外孫,但仍舊緊逼說著:「你還在跟那個高文來往嗎?這真不是個體面的事,他們只是有幾個銅錢罷了!」她按著轉向我和黛安道:「高文的曾袓父在十九世紀末就是格蘭斯特七世的總管,要不是你先生嘉伯的曾袓父出資讓高家創業的話,哪會有「尚氏鋼鐵」這如雷貫耳的名聲,這全拜格蘭斯特之賜啊!」
「男爵夫人!」嘉伯冷冷的直呼他外婆的名銜,提醒她失言了。「我希望您指出這點只是為了跟黛安及霏比說明人只要肯上進,一定能出頭天的道理。事實上,我非常景仰高文,因為創業維艱,守成更難。」
男爵夫人氣得臉色發青,雙手抖個不停。我注意到她對別人不時以言語刻薄攻擊,一副高貴女王的風範,但卻拿她外孫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用小銀叉戳起一小塊蛋糕吃了起來。
那一晚,我成了代罪羔羊,嘉伯把自己反鎖在書房內,不讓任何人進去,連我也被拒於千里之外。
也許他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思及此,我就踱步先回寢室休息。等著他時,瞌睡蟲就拜訪了我,但我仍依稀聽見門被打開而後關上,他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到床邊,躺在我身旁,緊緊地摟住我,低聲飲泣。
我靜躺著讓他盡情的發洩,聽到他如嬰兒般無助的嗚咽。
第九章
外婆來訪的小插曲,使我對嘉伯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他也有脆弱的一面。除了扮演他的妻子外,我決心捨棄嬌羞的態度,以一個成年人去面對他;唯有如此,我兩才能彼此互相扶持。
他不喜歡這樣的改變,彷彿才一天我就變成了他的母執輩,而不是可以讓他嬌寵的妻子。
「大娘!」他故意以這等戲謔的口吻喚著我。「我不喜歡被看成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如果你只是因為懷孕而母性大發的話,我求你別拿我做實驗,把目標轉移到高文的小娃娃身上,都比我強。」
「看是誰在鬧彆扭了!」我說著拿起室內的便鞋,要幫他穿上。
「老天!留這小事給我自己做吧!改天若你心血來潮是不是還要幫我繫鞋帶、穿襪子呢?我討厭你這樣子服侍我。你是我娶來的妻子,不是古代東方的妻妾,就連僕人做的事都比這等事高尚。」他說便拿著便鞋自己套上,並且拎著皮鞋放回櫃上。
「你上下班,東奔西走,我卻閒賦在家裡、無所爭事。幫點小忙,你卻嫌我煩。」
「藉題發揮!該不會又收到哪家大學寄給你的聘函了?告訴你,這招不管用的,不准你教書,就是不准。」他豎起濃眉,長睫毛荒謬地翹起。
「你不准!是我准許你不准的,決定的人是我。」我生氣的重敵他的大腿。
這時門鈴又響了,最近的不速之客來得還真是今我們應接不暇,我們兩人都好奇的互看對方一眼,不解會是誰,竟挑了這個時間來訪,通常人們是不會在晚餐前突然造訪的。
詹森回來通報。「少爺,有位史考特先生求見。」
嘉伯的臉倏然地轉成大理石般的雕像,藍眼頓蒙殺氣,他讓詹森杵在那兒決d久,才重吐一句話出來。「攆他走!否則報警。」
我起身要走向長廊,但嘉怕緊扣住我的雙手,使得我動彈不得,他修長整潔的大手愈掐愈緊,直到我忍不住痛得叫出聲,他才大夢初醒般的放開我。
不料,門前傳來了撞擊聲,一個男子沖揰人屋,他一見嘉伯就大放厥辭。「你夠狠,想跟我玩!門兒都沒有。我寫的慰問信一封封都石沉大海,你以為避不見面就沒事了嗎?」他發狂似地嘶吼著。
嘉伯冷冷地道:「慰問信?你指的該是勒索用的黑函吧!很抱歉,我對你的提議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再如此不請自來,我會報官的。」
「你不會的,」他洋洋自滿地回道。「你們一向沒這個膽子,尤其是你叫了那麼多年的爺爺,與你相比,可是識相多了!」
「是嗎?你可以試看看!」嘉伯得蒠的笑了。「是嗎?我爺爺絕不可能接受勒索!」
「你叫那老頭「爺爺」搞清楚,你跟他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我倒牰一口氣,看了嘉伯一眼,他則冷眼盯那男人。我生氣地也瞪著這名穿著花俏的中年男子說:「這位先生,你若要是再口出誑話,我是真的會請警察來的。」
「你去呀!但先問你先生的意思吧!我賭他沒種。」他雙手放人色彩華麗的西服口袋內,掏得袋內銅板響叮噹。
我看了嘉伯一眼,他也回看我,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這回你可失算了,史考特,我的的確確有種!」說著就走向電話,撥了個號碼,他穩穩地將電話拿在嘴邊,清清楚楚的將每一個字念出。「我要報警,是,這褢是梅菲爾區一百零五號,是私闖民宅及勒索,請你速派警員來處理。」他說完後,鄭重地放下電話筒,轉過身來,雙手一攤。「我不敢嗎?」說完哈哈大笑,甚至笑得歇斯底理。
這個叫史考特的男人,似乎也其沒料到他敢如此做,反而不知所措,良久才大喊出聲:「你瘋了!我只是要錢,錢可撫平一切,兒子給老子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錢沒有!你是要~續留下來等警察,還是給我滾出去,悉聽尊便!」
對方咬牙切齒後破口大罵:「你這雜種!我有血淋淋的鐵證,你抹不掉的。你真是要跟我卯上,你會全盤皆輸。」
「那就卯上吧!」嘉伯斜嘴一笑,不在乎的說。
史考特心有不甘的轉身放出了狠話。「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不會便宜你的。」說完就衝了出去。
整幢房子靜得沒發出聲音,我抬頭望進了嘉怕惡狠狠的眸子,但在一接觸到我的目光時,它們又轉而柔和。
「我幫你打電話銷案!」我說著走向電話要拿起話茼,不知是否是第六感使然,史考特的話我一句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