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大膽的傢伙,接下來更大膽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雙手溫柔地扶住了她的肩。他掌中的溫熱傳進了她的體內,她內心的某根弦無預警地顫動了,只覺得自己的心在狂亂地飛舞。她無法在此刻開口,她的目光瞟向他的嘴,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她體內波動。望著那完美的弧度如影子般地飄落在她的唇上,銜住她的唇瓣,柔緩地移轉。
一陣陣溫暖而令她吃驚的滋味佈滿在她的胸臆中,造成她一波波的暈眩。她靠在他身上,兩膝無力,他的手臂支撐著她的重量,使他們緊密地抱在一起。他的身上有股混和著煙草和陽光的味道,刺激著她的神智;他的唇溫潤而有力,他的手拽還著熱力移動,熱度簡直就要透過她薄薄的夏衣,喚出她體內的熱情。她的意志潰散,忘了要抗拒,胸子裡只剩下他壯碩的手臂、溫熱的唇。
他頑皮的唇離開她的嘴,輕輕刷過她的面頰,誘惑地試探她,再緩緩滑下她的喉嚨。他的唇是她前所未有的經驗,如夢似幻,既興奮又迷眩,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是在店門口,還是在大街上?
他終於鬆開了她,似乎恍然想起兩人還在大街上。他盯著她,她迎上他的眼光激情的喘息仍然未減,貝凝不由得緋笑了臉。他眼中的笑意,彷彿在印證他剛才的話棗關於她喜歡他之類的話。他看穿了她。
在他閃爍的笑意中,貝凝不由得垂下了眼眸。他像是作了防水處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空隙;而她是滲漏的,在他面前,她似乎到處都有弱點。她的頭昏昏的,忘了她是來幹什麼的了;她是來跟柏毓約會的,可是她忘了,她以為自己就是來讓柏毓這麼一吻,吻過了,她該回去找胡妮了。於是她暈眩眩地往那小咖啡店走去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立刻嚇壞了柏毓。
他又做錯事了?怎麼貝凝突然又不理他了?然而他是這麼地在意貝凝,擔心自己又惹貝凝不高興,於是眼睜睜看著貝凝搖搖晃晃地從他面前走開,竟不敢喊住她!
怔怔地,貝凝打開餐廳的門走了進去,幾乎是僵硬地回座位坐下,胡妮驚訝地瞪著她。"怎麼了?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啥?"貝凝傻傻地抬頭,臉上仍是片片紅霞。不曉得胡妮看見剛才那一幕沒有?要是看見,那她還真丟臉死了,就在大街上哪!
"我……"貝凝想說話,但忽然覺得口乾得厲害,渾身又躁又熱。剛才點的咖啡放得太久都涼了,不過她卻仍習慣性地加了奶精,然後拿起桌上一個精緻的小瓷盆,心神恍惚的倒了些在咖啡裡,攪了攪,端起咖啡就喝了下去棗
"噗!"
貝凝居然一口把喝下去的咖啡全噴了出來,噴得一桌都是點點咖啡漬,嚇得胡妮四處避難。
貝凝臉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噁心,緊蹙著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拜託,那根本不是糖漿,是什麼啦?"
胡妮本來還因為貝凝所造成的災難想開口罵人,這下卻一臉狐疑。"糖漿?你昏啦!哪來的糖漿?"
貝凝嘴裡那混和了不知名液體的味道實在讓她難過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得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盆。
"那個?"
胡妮的喉嚨咕嚕咕嚕的,一副想笑卻又死憋住的樣子,她看著一雙細長眼睛都瞪成滾圓的貝凝,拿起自己盤子裡的切片麵包,作勢往瓷盆裡的液體沾了沾。
貝凝這下懂了!不只懂了,還丟人現眼得很!虧她還算是個美食家,怎麼會連這都沒想到?這家餐廳賣的餐點是地中海菜,桌上通常會擺盤純橄欖油讓人沾麵包吃棗
而她竟然會糊塗到把橄欖油當成糖漿加進咖啡裡!
天……意大利濃縮咖啡加奶精加上純橄欖油……
貝凝現在只想進廁所去吐!
第四章
柏毓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吻過一個女孩之後,感到如此手足無措而後悔的。
昨天,望著貝凝走回咖啡店,他一下子無所適從,竟然不敢追上去。等他逃避似地回到公司,才不解地問自己:他是不是腦袋打結了?
他並沒做錯什麼,貝凝也沒拒絕他的吻;就算她不喜歡他吻她,他也該問清楚,沒道理嚇得轉頭就跑啊!
天!他竟患得患失到這種地步,唯一的恐懼只是貝凝生他的氣。
他對貝凝愈來愈在乎了,他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以往認識的所有女人都無法與她相提並論。若拿她們全部放在秤上,貝凝那端一定會重重地沉下去。也許因為她是唯一抗拒他的女人,他長到現在,從來沒被女人拒絕過,他甚至不用去追,只要慇勤一點,就足以贏得芳心。
今天下午事務所裡難得沒什麼事,坐上車,他本來打算回家補個眠,可是方向盤轉著轉著,這車竟像是有自動導航系統一樣,自己就往貝凝工作的地點胡妮的小咖啡店走。胡妮曾經給過他名片,所以他知道貝凝工作的地點。但他並非蓄意去找貝凝,也還沒想到要找她說些什麼,只是忽然好想好想見她……天!他竟然對一個女人迷戀到這種地步!而糟糕的是,這女人還不怎麼接受他。
車停在胡妮的小咖啡店門前,他緩緩下了車,走進店裡。
店裡只有胡妮,沒有貝凝的影子。
"咦?是你呀。"胡妮瞇起眼睛曖昧地:"你找貝凝啊?"
這還用問?柏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可惜……"胡妮壓下了音調,"她今天請假耶。"
"請假?為什麼?"柏毓完全不掩飾他的驚訝、失望與關懷。
"為什麼?她呀……"一想到今天貝凝請假的原因,胡妮還沒開口,倒噗哧一聲先笑了出來。
昨天貝凝回到咖啡店裡發生了什麼事柏毓自然不曉得,當然也不懂胡妮神經兮兮地在笑什麼。他只是很急的,"她到底怎麼了?"
"她生病了。"胡妮斂了效笑容,隨口說。
"生病!嚴不嚴重?"柏毓大驚失色,緊張與關心都寫在臉上了。
看見柏毓的神情,胡妮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當紅娘。她說:"你不會自己去她家看?"
也對。柏毓辦公事似地不浪費任何時間,"她家住址?"
"離這裡不遠。"胡妮隨手抓了張便條紙,寫下貝凝的住址、電話。
"謝了。"
柏毓對胡妮笑笑,算是道謝。那魅力十足的笑容實在是連胡妮也快被迷住……但他飛也似地走了。
☆ ☆ ☆
門鈴響起的時候,貝凝才剛從廁所裡有氣無力地走出來棗
昨天下午到現在,這已經是她第五次去蹲馬桶了。一天之內拉了五次肚子,她怎麼可能還有力氣!所以當她聽到門鈴聲的時候,實在一點也不高興。拖著輕得像棉花一樣的身體,她去開了門。然而等她看見來人是誰,她簡直嚇到。她驚訝地嚷:"怎麼會是你?!"
柏毓面帶微笑,還帶了一束探病的百合。"胡妮要我來探病。"
貝凝的腦袋頓時陷入一團混亂。她今天什麼力氣也沒有,身上穿的是隨隨便便一件長到底的家居棉衫,頭髮也沒整理、只是束成馬尾,這副模樣的她,實在不想棗也不知道要怎麼歡迎眼前的這個客人。貝凝沮喪而懊惱地就這樣僵站在門口,完全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意思。
唉……這女人的防禦心還真強呢!看來他必須要有無比的耐心才行。她不是冰山美人,但想追她的男人得有攀巖的能力棗攀過她築起來的高牆,才能化解她的防衛。
"怎麼?"他手支在門上,給了她一個令她心跳停止的迷人微笑。"不請我進去?"
"我……跟你……"貝凝結巴地。她不是個多刺的美人,但面對男人時,她總像是穿了層層的防彈衣,滴水不穿。"我跟你還不太熟吧?"
"熟,怎麼不熟!"他誇張地加重語氣,視線往貝凝屋裡的小廚房一瞥,"熟得都冒煙了!"
冒煙?順著他的視線,貝凝這才想到她的爐子上還燒著水。什麼都吃不下的她原本準備泡杯熱茶,這不可別把水給燒乾了!她一驚,趕忙回去救水。
而柏毓就趁這時候,一腳踩進屋裡,還好心地替她反手帶上了房門。
貝凝熄了火,一回頭,驚訝地看見柏毓已經在她屋子裡。她本能反應地嚷:"我又沒讓你進……"
話還沒講完,卻讓柏毓的聲音給壓了過去:"天哪……你家怎麼這麼亂?"
雜誌、書本散在地上,衣服扔在沙發上,門邊鞋子橫七豎八的亂放……這只是個十坪左右的小套房,一角是坐墊、茶几,另一邊是床,靠窗是小廚房流理台,原本就很擠,再加上這些雜物,看起來更髒、更亂。
貝凝忘了原來要說什麼了,她只是自我辯解地咕噥著:"生病的人沒有力氣整理嘛。"
他轉頭面對她,唇角一掀:"講話還有條有理的,我看你精神滿好的嘛,什麼病?"他原本還以為會看見病倒在床上的貝凝,現在見貝凝還算正常,頓時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