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壞了東西。"貝凝整個人軟軟地半倒在坐墊上,嘀咕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原來是拉肚子。"柏毓替她把病情再講清楚些,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吃錯了什麼?"
"咖啡加奶精加橄欖油……"
貝凝的聲音細微,只是在喃喃自語,沒想到柏毓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憋著笑,終於明白剛才胡妮一講到貝凝的病就要大笑的原因。他壓下笑意,正經地,"看過醫生沒有?"
"吃了幾顆征露丸。"她抿著唇。
"有沒有用?"他關心地,順便動手替她整理起房間來。
"你你你……你幹什麼?"貝凝看傻了眼,"千萬不用幫我收啦,等我病好了,自己弄就可以。"
"我非得整理不可。"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意見。"我沒辦法在這麼亂的地方吃晚飯。"
"可可……可是,我沒說要留你在這吃晚飯啊。"貝凝的結巴更厲害了。
"你沒留我,可是我得煮飯給你吃。"
他看也不看她,自顧自把地上的雜誌、書本堆成一堆,將亂七八糟的鞋子一雙雙站好,收回鞋櫃裡去。
"不……不對吧,應該是我煮給你吃才對,你煮的一定沒我弄的好吃。"貝凝依照常理反應。
"你有力氣煮嗎?等你有力氣時再來挑剔吧。"
他把屋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又把衣服聚聚一堆,扔進浴室裡的洗衣籃,只不過……那洗衣籃早快滿出來了。
他漂亮的雙眉一皺。"老天……你都不洗衣服的嗎?"
貝凝臉紅了。她竟讓他看見她最糟糕的一面。她努力地從抱枕裡撐起身子去搶洗衣籃,漲紅了臉說實話:"我討厭洗衣服,只有衣服沒得穿了才會去洗,再不然,拿回家當禮物給我媽。"
"噫棗"他表情豐富地看她一眼。"我真覺得我們兩個的性別應該換一換。通常愛洗衣服的應該是女人,可是跟你一比,我幾乎可以算個洗衣工了。"
然後,他便一把將貝凝手裡的洗衣籃搶過,拿到流理台旁邊的小陽台去,把衣服扔進小洗衣機裡。
貝凝既不好意思又驚詫地大嚷:"不用棗喂,真的不用你幫忙,喂棗"
來不及了。柏毓熟稔地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而更讓貝凝訝異的是,他居然還把白衣服、花色衣服跟襪子都分開!這不是只有她老媽才會做的事嗎?
接著,他又回屋子裡,打開廚房的櫃子找米。
貝凝大驚失色,整個人跟在他身後團團轉:"你真的要煮飯?喂,真的不用你麻煩,我說真的,喂棗"
貝凝一直跟在他後面,卻樣樣都比他慢一步;眼看著他找出米,找出鍋子,最後甚至還皺起眉頭,乾脆對她下達命令:"你很吵知不知道?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個病人?去給我到坐墊那邊窩著去!"
柏毓律師做久了,講話自有股威嚴,貝凝竟聽話地呆住了。她怔了會,終於明白柏毓一旦決定好的事,以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是難以左右他。
貝凝只得歎了口氣,從命地乖乖坐回坐墊去了。
柏毓淘米煮了一鍋粥。在電鍋煮粥的這段時間,他下樓去買了幾樣小菜。貝凝完全沒有抗議的餘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這裡當作他家一樣,大搖大擺地下樓去,又大大方方地回來,任他替她盛飯,把買來的菜佈滿一桌。
"吃吧。"他理所當然地招呼貝凝,好像他是這個家的主人。
貝凝原本是什麼也吃不下的,不過餓了一天,人不只虛弱而且饞,再加上柏毓他買的都是下飯的菜,貝凝在他面前雖然一直都不太自在,卻居然吃了不少。
"怎樣?"看貝凝吃了這麼多,柏毓非常滿意且得意,"我雖然不會煮菜,但至少還知道怎麼買好吃的東西吧?"
貝凝朝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答。肚裡塞了些東西,感覺疼痛似乎也好多了。她吃飽了,習慣性的要去清理桌上的殘餚跟碗盤,柏毓卻攔住她。
"別鬧了,你是病人。"
筷子一擺,他開始收起碗來,這還不打緊,他竟然把碗收到水槽裡,唏哩嘩啦的把碗也給洗了。
貝凝驚詫地深吸了好幾口氣,非常辛苦才能把她從前對柏毓的印象跟眼前的柏毓給連在一塊。
他竟然也會做家事、洗碗!住家男人的形象跟他瀟灑不羈的外表實在太不相襯,她有如看見偶像明星在拖地板那樣的滑稽、唐突,可是偏偏棗
是的,他把碗都放進烘碗機了,還晾好了衣服,把她原本狗窩似的家整理得乾乾淨淨,也把她餵飽了!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會照顧人。她從前都只當他是個冷峻傲氣的花花公子,沒想到他竟有這麼溫柔、體貼、細心的一面。
頭一回,她除了被他迷人的外表所迷眩,更欣賞他溫柔的心。
曾經她說過,她絕不可能接受一個光有外表而內心糟糕透頂的男人。雖然她也知道有關柏毓的傳言都不太好,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柏毓,正一步一步地符合她的要求他既體貼,又迷人,簡直就是無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剛做完家事的柏毓,正打開一罐啤酒犒賞自己,他在貝凝大大的書櫃前停佇腳步,欣賞著玻璃門內的擺飾。
"xx孤兒院……耶誕節晚會……"他逐字地念著一張大合照下的字。
"哦,那是前年孤兒院的耶誕晚會上照的。"貝凝踱過來解釋著。半因為她剛才的心思,半因為他正看著她私人的東西,貝凝顯得有些怯赧。
"前年?"他思索,"你在那個孤兒院當了這麼久的義工了?"
"哦,不只呢,"一講到孤兒院裡那些天真的小孩,貝凝立刻不羞怯了,還笑得頗為燦爛。"我從大一的時候就開始當義工了喲。"
那想必不只兩年。若換成以前,柏毓肯定會覺得貝凝是個大笨蛋,可是不知是受了她的影響還是怎地,他現在只覺得貝凝是個難得的善良女孩,很令人佩服。
"你真的很有愛心。"他由衷說。
"你也不差,"貝凝真心道:"一口氣就捐了三十萬耶!"
在貝凝面前,他似乎說不了謊,而他也不想說謊,他只想以最真實的一面來面對她。
"那是臨時起意,"柏毓承認。"我這輩子從來沒捐過那麼多錢,我向來是一毛不拔的。"
而貝凝總有她自己一套看法,她一點也不鄙夷、不諷刺,反而極真誠地說:"沒關係,凡事都有開始嘛,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那麼有愛心的啊。"
柏毓笑了,心再度為她而折服。他深深、深深凝著她。"你不在乎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也許我以前很令人討厭。"
貝凝直覺的搖搖頭。"我不覺得以前的事有什麼需要在乎的,那些都過去了嘛!現在跟以後才是最重要的。"
她寬容的言語,顯示他在貝凝心中的評價並不差。柏毓滿意地微笑了。他回頭去看櫃裡的其他擺飾,其中有支鋼筆,看來年代相當久遠。
"這是我小學畢業的時候,老師送我的唷!"貝凝的口吻帶了點興奮。
"那麼久了你還留著?"柏毓很訝異。
被他這麼一說,貝凝開始不好意思了。"我這人很念舊的,很多小時候的東西我都保留得很好。你記得以前我們會玩一種叫小天使的遊戲?我甚至連小天使送我的那些不起眼的小禮物都還留著唷!"
柏毓眼神帶笑地望著她。不知是驚詫於她的念舊,還是在想其他,他思索地道:"小天使……就是莫名其妙送人家禮物的那個遊戲?"
貝凝開心地點頭。"少時候只要收到禮物都很高興呢!"
看她高興的模樣,好像眼前已經出現了小天使送的小禮物了,如此燦爛而單純的笑容……柏毓凝著她,玩笑道:"看來我用這招追你就萬無一失了。"
竟又說到這方面來。貝凝口直心快:"我想你身邊的那些女人,應該都很喜歡收到禮物吧。"
柏毓回答得很直接。"可惜我從來都懶得送她們。"
"為什麼?"貝凝傻傻而好奇地,"她們都這麼好追啊?"
他大言不慚地微笑補了一句:"甚至不用追。"
天哪,真狂妄呢!可是貝凝相信這很有可能是事實。
"不過我想老天爺已經開始給我報應了。"見貝凝不回答,他笑著又說。
"為什麼?"貝凝細眉微蹩,又迷糊了。
"你看我今天在這又洗衣又煮飯的,我這輩子什麼時候當過男傭?這不是報應是什麼?"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假意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倒不如當小天使送禮物來得輕鬆。"
他懶懶的眼光,有意無意地在她的櫻唇上徘徊,貝凝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起來。"我……我叫你不要做的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感激我。"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走向她,盯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好認真而且柔情似水,他的手指溫柔地輕劃過她的臉頰。"如果你懷念小天使,那讓我來做你的守護天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