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舞台,便是她令人稱羨的美滿婚姻。
上了石階,便是費琦的舞台了。
她望著診所的窗口,裡面透著溫暖的空氣和燈火,她覺得渾身發燙,心卻是冰涼的。
拾階而上,突然一個踉蹌,她踩到自己的長大衣,整個人跌坐在步上舞台的階梯上。
她的懷裡,還護擁著斐麗從美國寄來的包裡。
——斐麗現在的舞台,好嗎?
費琦拆開小包裡。被團團泡棉團裹住的,是一個咖啡色的陶杯。
在階梯上,費琦將包裡中,一封用再生紙寫的信攤展開來。
親愛的費:
近來好嗎﹗豐衣足食的醫生娘生活還愜意吧。
與少中離婚後,我理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沒有五星級飯店的三餐,再也沒有收到過驚心動魄的大手等鮮花,我也已經忘記乘跑車的速度感了。
現在,我和演自己在院子裡種紅蘿蔔和綠蔬菜,每天過著日出而醒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也就是所謂「沒出息的生活」)。
濱偶爾會心血來潮,一大旱爬上山坡,摘一隻不知名的野花,放在我早晨起來,第一眼就會看見的床頭。這就是我現在最常收到的禮物。
喔,我忘了告訴妳,濱是我的男友。我們是在社區陶藝教室認識的。我是班上手最拙的學生,而他是學校裡脾氣最好的老師。他並不有錢,外表也不出眾,而且他現在和我一樣,兩個人正像汽球似的逐漸在發胖中。
包裡裡的陶杯,是濱教我做的第一件作品。他告訴我,一隻好的陶杯,不僅要色彩均勻!質感好,而且要讓人們在使用它時,得到一種口與杯碰觸時的美好感動。
我不太憧濱的意思,但是,當我用這只捏了我一身汗的陶杯來喝水時,我是覺得很美好!很感動的。(雖然濱笑我!他說,我的感覺並不是他所謂的美好感動。)
費琦,我不確定它算不算是一隻好杯子。但是,我希望,我籍由它感受到的所有美好!妳也能擁有。
從美國寄來的照片中!斐麗的確變得比較豐腴,一向愛美的她脂粉末施,曬得紅通通的臉頰像小女孩一樣健康。
她依在一個手上拿著B—B—Q串燒,笑得有點靦眺的中年男子身上。
這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居家照片、費琦將它熨貼在胸前。一陣溫熱傳入她的心中,斐麗是幸福的!她不准自己哭。
她雙手捧起斐麗控制的陶杯,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唇,輕靠上溫厚的杯緣。
當費琦的口和杯緣接觸的那一剎那,她的淚,不自主地滴落在杯中。
那一夜,費琦坐在步上舞台的石階,抱著一隻來自地球另一端的陶杯,在星光燦爛的夜空下,泣不成聲。
費琦一直記得,今天是巖也的生日。三年過去,他也已經二十八歲了。
終於到了晚上七點鐘。
這一整天,費琦整個人都沈浸在為晚上的「服裝設計課」做準備的狀態理。
「費琦,今天我想提早休診,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好不好?」
「可是……我的課……」
「就只這一天。」尚恩的眼充滿期待。
——為什麼是這一天。
但,不管是哪一天,她是他的妻。
於是尚恩和費琦,像一對恩愛的夫妻,走進衣香鬢影,挑高的名流俱樂部裡。他們坐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下,吃著高級的西餐,聽著優雅的鋼琴演奏。
費琦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但是,此刻,她只想要吃一個繪著城堡的蛋糕,和聽一首愛的羅曼史。
「尚恩,我去一下洗手間。」費琦想用水沖淡不斷湧出的濃烈渴望。
費琦用冷水刺激著自己面對尚恩麻木的臉。—
「嘔!」旁邊傳來一名女子醉酒嘔吐的聲音。
費琦抬起頭,在鏡子中發現席妮脹紅的臉。
「席妮?,妳還好吧。」
來這裡買醉的席妮,搖搖晃晃地用手撐住自己,她不要自己的傷心被別人看見,尤其是費琦。席妮露出驕傲的神情:「我剛公司舉行專輯突破白金的慶功宴,我只是多喝了幾杯。」
「我在電視上看到妳的演出,真的很精彩,恭喜。」費琦扶住有些踉蹌的席妮。
席妮一把揮開費琦。
——按照最初的劇本,這應該是我勝利的一刻呀,怎麼會如此狼狽地出現在「失敗者」的面前。
席能想起剛剛在另一間飯店的慶功宴,想起巖也給她的回應,她又靠著洗手台作嘔了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有一樣禮物要送你。」。慶功宴到一,席妮將巖也拉進早就訂好的飯店房間裡。
席妮露出神秘的表情—將門掩上、在巖也的面前,她緩緩褪去她的衣衫。
「席妮,妳在幹嘛﹖」
「擁有我,這是你應得的。」拉下黑色的肩帶,席妮說。
「妳暍醉了。」巖也起身要走。
「你還愛著那個女人,對不對?她已經讓你死過一次了,我好不容易將你從魔咒中解救出來,你竟然還愛著她,是不是?是不是?」
席妮歇斯底里地槌打著巖也,也槌打著在她記憶中永遠揮不去的Paul。
到最後,深陷魔咒,無法自拔的人,卻是她自己。
費琦將手帕遞給席妮。
席妮並沒沒有接受費琦的善意,她用料子上好的衣袖,抹去嘴角的污漬,對費琦露出野狼看到獵物時的凶光。
「岳太太,巖也回國了,妳不想問我,他現在好嗎?」席妮挑釁著說。
「我……」費琦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或者,妳根本忘記巖也是誰了。不過妳應該還記得Paul吧?J
費琦看出席妮的不友善:「對不起,我先出去了。」
看著費琦落荒而逃,席妮不罷干休,趁勝追擊—在大廳她搖搖晃晃地,扯住了費琦的衣袖:「我還沒說完呢,幸好,巖也的厄運被解咒了。他現在和我在一起很幸福,很快樂。而且,很安全」。
尚恩走過來,推開席妮。「妳現在也算是名人了,大廳廣眾下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席妮斜睨著尚思,「喔,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行得正、坐得穩的岳醫生啊。對!對﹗對,做人就要像你這樣,才算好樣兒?」
「你們認識﹗」費琦訝異地問。
「只是一面之緣。」尚恩鎮定地說。
「我曾經到他的診所求診過。」席妮說。
費琦仍然充滿疑惑。
「妳先生的醫術很高明哪,我的心病拖了幾年都不見好轉,他看過一次就痊癒了。」
「如果妳沒事,我和我太太不想被打擾。」尚恩心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示意席妮可以走了。
「喂?你還欠我一樣東西沒給呢。」席妮索性跟著坐了下來。
「你還欠我一杯喜酒啊。怎麼說。我應該也可以算是促成你們這一段姻緣的媒人吧。」
「什麼意思?」費琦看著尚恩。
「這個女人發酒瘋了,別聽她胡說。」
「事情搞定了,就翻臉不認人啦。不過也對,整件事情,還是你自己幫了你自己的大忙。」
費琦完全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看出費琦的猜疑,席妮故意提高聲調:「岳醫生,我沒想到,透過你那架望遠鏡拍攝出來的鏡頭,畫面會這麼清晰,效果會這麼好。」
「妳不走——我們走。」尚恩站了起來,幾乎是拖著費琦的手往外走。
費琦覺得,她被一大堆問號脹滿。
尚思擁著費琦回過頭﹕「席小姐,妳以為你痊癒了,其實,妳的病還很重,從來沒有好過。」
席妮追到停車場上,看見尚恩即將進入車中。
她的嘴角蕩著勝利的微笑,走近他身旁:「你不需要用瞧不起的眼神看我,其實,你和我也沒有什麼兩樣。」
席妮擦身而過尚恩的身邊,走到她那台火紅色的積架跑車旁。打開車門前,她突然又回過頭來對尚恩喊著:「不對,我想我說錯了。應該說,你的手段狠多了,還更勝我一籌。」
席妮那台紅得刺眼的跑車,像一個警示危險的訊號,閃過費琦和尚恩的眼中。
回程的路土,費琦和尚恩都覺得今天的路特別的長。家,好像永遠都到不了一樣。
「尚思,席妮剛剛為什麼說,她是促成我們這一姻緣的媒人?」
「她喝醉了,胡說的。」
「那她還說,透過什麼望遠鏡拍出來的鏡頭,畫面很清晰,效果很好。是什麼意思?」
「我都說她暍醉了嘛,妳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尚恩對費琦,從來沒有像這樣大呼小叫過,費琦被尚恩的壞口氣嚇住了。
「對不起、她是一個有妄想症的病人,我今天自己的情緒有點失控,我不該這樣對她,也不應該這樣對妳的。」尚恩握住費琦的手。
他知道自己的藉日很卑劣。但是,此刻也只能用謊言來修飾錯誤了。
尚恩將車開得飛快,恨不得能用速度甩掉自己的罪惡感和席妮不斷迴盪在耳際的話。
家,終於到了,然而尚風卻覺得,自己經失去了面對費琦的勇氣。
尚恩讓費琦下車,「嗯……我還有一點事要辦,想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