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跟妳扯這些阿貓阿狗的幹嘛。妳用的這個是什麼怪裡怪氣的煙灰缸?我送妳的那個法國Baccarat高級水晶煙灰缸呢?」
「擱在陽台上。」費琦指一指陽台。
「完了!這下子,連妳最後一點值得驕傲的品味,可能都被妳那一屋子談戀愛的貓和魚,共謀起來吃光光了。」斐麗對費琦搖頭。
「我可不是隨便將妳的煙灰缸擱在陽台喲,我是把它拿來當燭台用,比當煙灰缸還浪漫吧,妳自己看。」費琦要將斐麗拉到陽台。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斐麗比費琦動作更快:「喂!你打錯了。」斐麗喀一聲掛掉電話,好像跟電話有仇似的。
「找誰呀?」
「打錯了啦。」
「可是……」費琦覺得事有蹊蹺。
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斐麗一把接起來,連喂都沒有,就將它掛斷了。
「妳……」
「一定是剛剛那個人又打錯電話了。」
「那妳也可以好好地告訴人家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家耶,如果剛剛那通電話是找我的呢?」
「這個時候,除了我會打電話給妳,還有誰會打給妳呀?而我現在人在妳家,所以,放心啦,不是找妳的。」斐麗滿嘴歪理。
「哦——我知道了,是少中打來的對不對?你們吵架啦?」
斐麗無言以對。
「真厲害,連相隔了大半個地球都能吵架。」費琦想到今天在街上瞥見的那一幕,試探性地問。
「不多點時間陪我就算了,他竟然還真敢多待在巴黎幾天。幾通問候的電話,就想搪塞我嗎。」斐麗很凶悍。
費琦掙扎著該不該告訴斐麗,今天看到少中的事。
「不是要帶我到陽台看什麼的嗎?」斐麗若無其事的樣子。
費琦將陽台的蠟燭點燃:「妳看,這樣欣賞夜色很芙吧?」
「咦?妳家對面好像要開一家店耶,現在還在裝潢。」
透過淡淡的燭光,對面一樓雅致的小白屋,散發出平和寧靜的氛圍。
「它的門口掛了一張秘密花園的巨幅電影海報,我猜,它一定是一家浪漫的咖啡廳。店裡只放和電影相關的音樂、海報和書。主人是一個有品味的中年男子,常常穿著一件乾淨的白襯衫和深色牛仔褲,對所有中西電影瞭如指掌。」一直想開咖啡廳的斐麗,陷入無可自拔的想像。
「或許,它是一家美發屋啊。」費琦說。
「這麼有格調,怎麼會是美容院嘛。」
「現在的美發屋,都設計地很有風格、很浪漫的呀。」這家店讓費琦想到「近來好嗎」。
「對!對!是一家浪漫的美發屋,老闆是一個年輕英挺的大男孩,有寬闊堅實的肩膀,他不但會幫客人上最美的妝,剪最性感的頭髮,還會請客人吃自己做的便當。」斐麗越說越起勁。
費琦臉都紅了,推了推斐麗,制止她再胡謅下去:「哪有這種美發院﹗」
「不過,他真的很可愛耶,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有一個男人會為我做便當。」斐麗收斂起打趣的表情,一臉認真地說。
「妳當然不需要男人為妳做便當啦,老公動不動就帶妳上五星級飯店吃飯,如果真有人替妳做便當,妳會吃嗎?」費琦說。
「我……」
斐麗還沒說完,門鈴突然響了。門外站著的,是一百朵怒放的紅色玫瑰花。
「請問,杜斐麗小姐在喝?」戴著棒球帽的花店老闆說。
「她就是。」費琦將斐麗推出來。
「有一位黎先生,好像是從巴黎打電話來訂花的,他要我們送花和代為傳話。」花店老闆清了清喉嚨,不太好意思說接下來的話。
費琦和斐麗都很期待地等著。
「愛妳!不管海角天涯。」他一口氣說完,臉都紅了。
費琦看見斐麗的眼睛逐漸紅了,她慶幸自己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或許,她今天只是看「走眼」了。
斐麗將花甩在桌上:「情人節、生日、吵架,他總是會派人送來一大束怒放的鮮花。」
「好浪漫,不比便當差吧。」換費琦笑她。
但是,紅著眼的斐麗並沒有笑:「為什麼,他總是不能自己將花送到我的手上?為什麼每一次,我都要透過別人的嘴巴,才能知道自己仍然是被愛的?」
一陣晚風襲來,吹熄了陽台上點燃的蠟燭。
斐麗走近,又將它點亮,閃動著瑩光的雙眼,像在天空眨眼睛的星星一樣:「我想,會不會對街要開的,其實是一家精緻的傢俱店。老闆人很樸實,平常並不多話,他用自己的雙手打造和設計所有的傢俱,然後,只賣給懂得和需要的人。」
斐麗很認真地幻想著,手中捧著那一個盛著蠟燭的水晶煙灰缸。
那種虔誠的眼神,好像是在許著一個希望它會真正實現的願望。
對街掛著秘密花園海報的白屋,它安和平靜的神情,並沒有因為任何人的幻想而改變。
在費琦和斐麗的心中,它真的就像一座秘密花園,裡面埋藏著許多名字華麗的種子和幼苗。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料想到,最後花園裡到底會長出什麼樹,開出什麼花。
第七章 告訴我,你的夢想
今天是巖也難得的假期。濃艷的春光,被綠色的窗欞,被框成一幅動人的油彩畫。中餐的材料大致都準備妥當後,巖也正要坐下來,好好地喝一杯煮好的咖啡時,他家的鐵門,就震天動地,被拍打地磅磅作響。
——是費琦吧。
雖然那種敲打鐵門的節奏感,十分霸道,不太像是她的作風。不過,他們約好,今天要到巖也家來學做蘋果咖哩飯的。
穿著圍裙的巖也,滿心期待地拉開大門。
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拎著大包小包的紙袋,大剌剌地將自己連人帶物,一併甩在床上。原本蹲踞在床邊窗台上沐浴春光的哈瓦那,斜睨了女人一眼,喵嗚一聲,跳下了床。
「席妮?」
穿著一身桃紅色露背毛線洋裝的席妮,和一大堆紙袋以「本來就該這樣」的姿態,佔據了他的床,巖也露出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
「幹嘛,有客人?」席妮質疑巖也的表情。
巖也笑了一笑。
「肚子好餓。」不等巖也的回答,席妮已經走進他用草綠色木箱分格出來的迷你廚房。
「哇,你準備了那麼多渠。」目標銷定盤裡的火腿沙律麵包卷,席妮拾起其中一塊,沒有猶豫地丟進嘴裡。
那是費琦的中餐。
席妮繼續肆虐另一盤抹茶果凍。
那是費琦的餐後甜點。
「Delicious﹗」她嘴裡滿足地嚼著果綠色的甜點。
「餓了就多吃點,我做了很多。」巖也想,他和費琦兩個人也吃不完這些。
席妮完全依照巖也的指示,又吃了一大塊鳳尾蝦多士。
突然,她發現一包包還沒拆封的咖哩塊,靜伺在桌邊:「你等一下要做咖哩?」
「嗯。」
「咖哩是我男朋友最愛吃的一道菜。」低著頭輕指著咖哩塊,席妮的思緒,隨著香味飄飄蕩蕩。
「是嗎?」
「不過,他已經死了;現在,我就只有你了。」席妮環住巖也的肩,船起腳,在他的臉頰,烙下了一個讓人措手不及的吻。
巖也輕拔開席妮的雙手,鄭重地扶住她的肩頭:「妳還年輕,有家人,有朋友,還有樂團和歌迷,那麼多人愛妳,妳別難過喪氣啊。」
在巖也的眼中,她是一個需要打氣的妹妹。
席妮別過臉,扭開身去。看著巖也眼中盛滿非關男女的關懷,才會叫她真正難過。
「吶。」席妮客察牽牽地,從紙袋裡翻出一張密密麻麻落滿英文的報名表,攤開在巖也的面前。
「這是什麼?」
「這是一家紐約造型學苑的申請書,你不是說過,將來想開一家整體造型屋嗎?這是一個晉陞你實力的難得機會。」
「我的語文不行,何況去國外唸書,開銷一定很大吧,我目前負擔不起。」
「可以先過去念一年的語文學校啊,到時候就住在我家,我爸和繼母在紐約開了一家中國餐廳,你手藝那麼好,假日可以幫幫忙抵房租。一有空,我就會飛去美國看你。關於錢的問題,包在我身上,要找一個贊助者,對我而言,輕而易舉。」擺出狐媚的姿態,席妮充滿自信地說。
「我們雖然是好朋友,但是我也不可以平白無故的接受這些。」
「誰說是平白無故?你必須——以身相許。」席妮從紙袋裡拿出一條咖啡色皮帶,緊緊地纏住了巖也。
「我……」巖也面露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席姐看過這種表情。
兩年前,在白朗尼亞號上,當她潛入Paul的房間,扣上房門,在Paul的面前,挑釁而挑逗的,一件件卸去衣衫,露出光華的、豐盈的、年輕的、坦程的身體時,Paul的臉上便出現過這種表情。
不過,Paul是老練的,他只讓這種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便抓住自己的白襯衫,沒事似的走近席姐,裹住她曲線姣好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