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毛公子,你匆匆地把我們從宮裡帶出來,只說小姐要歸寧了,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吧?我想,你欠我們一個解釋。」小玉在一旁平靜的說著,她不會像蓮兒那樣大吵大鬧,但對此事一樣有著莫大的疑惑。
君儒聳聳肩,不答反問:「你們覺得少主對少夫人如何?」
小玉仍在沉吟,蓮兒已經搶先開口:「情深義重、萬分寵溺,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那少夫人對少主又是如何?」
「感情仍在培養當中。」說到這兒,蓮兒就不免暗罵梓欣笨,到現在還不懂抓住男人的心,若是讓姑爺這麼好的人跑掉了,看她如何再找到這麼完美的男人?
小玉忽然明白了,「原來如此,毛公子可真是個有心人,想來姑爺很倚重公子。」
君儒讚賞的笑道:「不敢,姑娘謬讚了。」果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他不禁多望了小玉幾眼。
蓮兒瞇起眼,來回望著他們,「你們在打什麼啞謎,為什麼我完全不懂?有誰可以幫我解惑的?」
「毛公子的意思是希望小姐和姑爺獨處以培養感情,不希望我們跟在旁邊礙事。」
「我們怎麼會礙事?小玉,你忘了嗎?小姐之所以會被姑爺選上,我們也有不少功勞呢!」蓮兒簡直快氣昏了,他們竟然不把她這個「媒人」放在眼裡!
君儒悶笑著,「相信我,他們會在一起,全是因為宿命的牽纏,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的意思是他們早就見過面了,而且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小玉驚叫道,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君儒正想稱讚她聰明之時,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有人來了。「快,把馬牽到樹林裡,把火踩熄,盡量弄成原來的樣子,有人來了。」
小玉連忙收拾行李,蓮兒也懾於他難得流露的威儀,快手快腳的依命行事,但她嘴上仍不免嘮叨幾句:「人來了就來了,為什麼要躲?」
君儒沒有理她,三個人才打理好一切,伏在草叢裡,就有數名蒙面人出現,還帶了一個茅山道士,他們蹲在火堆旁查看。
「火還是溫熱的,想來人剛走不久。」
那個聲音使得小玉差點驚呼出聲,是那個在汴京城外偷襲他們的蒙面人!
君儒反應極快,立刻伸出手去摀住她的嘴。「別出聲。」
他們的聲音雖低,但那茅山道士還是察覺出他們的氣息,「你們四下搜搜,他們並未走遠,而且說不定還可以逮到一隻修行千年的狐狸。」
君儒大驚,忙施障眼法把他們三人隱在樹林之中,心想,這茅山道士不知是從哪兒跑出來的,連他修練得極似人的氣息都被視破,看來,留在這兒實在太危險了,他必須想辦法突圍。
那群蒙面人四下看了看,「屠大師,人是沒找到,但在樹林裡發現了三匹馬,馬上還烙著二皇子的印記。」
「哦,原來是趙鈺的人出現在這附近,難怪會有千年的修行。」屠雄示意屬下抬來一口大鐵箱,「聽著,不管你是否在附近,你的族人已有大半落在我屠雄的手裡,你若想救他們,就去通知趙鈺,要他來比家莊會會吧!」
君儒運用法術望進箱內,他的族人、朋友果然全被屠雄的五行八卦陣困住,一點法力也施不出來,全擠在那狹小的空間中,動彈不得。一股憤怒的情緒在他的血液中流竄、燃燒,他幾乎失去理智,顧不得敵眾我寡,就要衝出去與他一決高下。
驀然間,一隻冰涼的手蓋住他緊握的拳頭,使他渾身一震;他微轉過頭,見到小玉溫柔的眼神,她在告訴他:那是敵人誘你現身的毒計,你千萬不可上當。
不知為何,他滿腔的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冷靜下來後,他也能看清屠雄的詭計。他對小玉微微一笑,抽出手來凝視敵人的動作,狐族中的智者可也不是好惹的。
屠雄又等了一會兒,「哼,算你狠,不過,你不現身也行,咱們比家莊殺狐大會見。」他和這群蒙面人來去匆匆,卻在君儒心頭留下非比尋常的震撼。
確定他們走遠以後,他才撤去障眼法,蓮兒已經捺不住性子了,「那群人怎麼老是陰魂不散的跟在我們後頭?他們說的怎麼我都聽不懂?這和姑爺又有什麼關係?」她連珠炮似的問題擾得君儒心煩,才別過臉,又望進了小玉欲語還休的雙眸,他不禁歎了一口氣,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們是比言的手下,和少主有些過節,這回是有備而來,打算消滅少主和我們一族。」他回答得簡單明快,完全符合他的個性。
「什麼叫你們一族?你們是哪族,還不都是人?」
小玉止住蓮兒的喊叫,沉著聲問:「毛公子,恕小玉直言,他們指的殺狐大會,可是指你和姑爺?你們是……狐仙?」
蓮兒拉下她的手,「你胡說什麼?姑爺怎麼會是狐仙,他明明是個人。」
「少主他是人,但也是狐,我也一樣。我們族人世居代州城郊的狐仙洞,和莫家正好毗鄰而居,你們還有什麼不瞭解的嗎?」君儒輕笑出聲,他很樂意見到她們愣呆了的模樣,好不容易終於讓她們安靜下來,他也可以藉機想想因應的對策。
「那小姐知道你們的事嗎?」小玉整個心都亂了,湧上心頭的第一個疑問就是梓欣該怎麼辦?
「不知道。不過,少主遲早有一天會告訴她的,只要她別鄙視少主就好。」
「你希望我們去跟小姐說嗎?」小玉咬著下唇,這是她遇到心煩之事時的習慣動作。
「不,少主自己會說,你們只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就好了。」他對她溫柔的一笑,掃去了小玉心中所有的擔憂。
「啊——」愕愣許久的蓮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嘶喊,把另外兩人嚇了好大一跳。
「蓮兒,你這是幹什麼啊?」小玉摀住雙耳。
「我心裡有氣不吐不快嘛!好不容易把小姐嫁出去,哪知道那個男人竟是隻狐狸,狐狸o也!誰知道他會不會睡到半夜突然把小姐吃了?天呀!唯一想娶小姐的男人竟不是人,我們小姐招誰惹誰了?!」
小玉一邊拉著蓮兒的衣袖,一邊非常抱歉的望向君儒,希望他大人大量,別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哪知道君儒卻大笑出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不是說過嗎?他們是宿命姻緣,這段情早在十年前就種下了。」他長手一揚,一隻白鴿頓時出現在她們眼前,它揮一揮翅膀,便又往天邊飛去,看得她們目瞪口呆。君儒又忍俊不住的大笑起來……
※ ※ ※
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狂奔的馬兒無處可避,馬上的人們只好拉緊身上的披風加緊趕路。
趙鈺攬緊懷中的梓欣,擔心她抵抗不了刺骨的寒意,又用自己的披風蓋住她整個身體。雨無情地澆打著他,梓欣卻連頭髮也沒濕。
梓欣悄悄露出雙眸,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她聽見風在怒號,看見雨在狂飛,花草樹木在狂舞,心裡覺得有趣極了,只是在大自然如此瘋狂的驟變裡,還能讓自己無比安心的,全要歸功於她身邊的男人吧!
他堅強有力的臂膀、溫暖厚實的胸膛把她緊緊的包圍著,使她能安心地靠在他懷中探索這世界,想到這,她的手不禁又撫上他俊美的臉。咦,他的臉頰怎麼會是濕的?一抬頭,她不禁叫了出來:「鈺,你都淋濕了。」
趙鈺忙替她攏緊披風,「別管我,只要你沒淋濕就好,快躲進去。」
「這怎麼可以?我們一起遮,有福同享,有難一起當嘛!」梓欣不依。
趙鈺拂去額前一綹不聽話的濕發,「梓欣,我橫豎已經淋濕了,倒是你,體弱質嬌的,只要你沒事,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梓欣驀然臉紅了,「可是你對我也很重要啊!」
她的聲音雖小,但趙鈺還是聽到了,他雙臂一緊,「能聽到你這麼說,我這一生已別無所求。」
「真的別無所求了嗎?你不是說等代州之行結束後,還要帶我遊遍五湖四海、奇山勝景,難道這不算是『求』嗎?」梓欣俏皮的反駁他。
趙鈺頓時語塞,只能以微笑掩飾心虛;心想,只要事情結束以後,她仍願意留在他身邊,無論任何條件他都會答應。
「前面有一間破廟,我們快過去吧!」他雙腿一夾馬腹,快馬飛奔而去。
不遠處果然有一座已荒廢的城煌廟,蛛絲糾結,看來已經有許久沒有人來過了。
梓欣脫下披風,愣愣的站著,正不知該怎麼辦時,趙鈺已經從鞍袋中取出一套乾淨的衣服要她換上。
「我身上沒濕,倒是你,全身都濕透了,你先去換吧!」梓欣靠到他身邊,取出絲巾擦去他額上的雨水,心中滿是柔情。
他握住她的手,頗有承受不住的昏眩感,「不,你先去換,我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