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遵命。」趙鈺趕緊下跪謝恩,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他終於可以和梓欣在一起了,憂的是梓欣能接受自己將生下狐族的後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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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婉嬪最後並沒有回到大殿,但她的運氣實在不太好,她正試圖偷偷溜出宮時,就被眼尖的趙傑逮住了。於是,她只好站在他的面前,準備好好地「解釋」一番。
「民女朱婉嬪叩見太子。」婉嬪不敢放肆,曲膝行禮後,頭就一直低垂著,不敢看那面帶微笑的男人。
「把頭抬起來。」
堅定的聲音根本不容人反對,婉嬪有些不悅的抬起臉來與他平視,只見他和先前在御膳房出現的二皇子相當神似,都有著一張俊臉,只不過他的笑臉是和煦的,全然不若二皇子的淡漠。婉嬪一直望著他,直到他眼中升起了好奇與玩味,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大膽,臉紅耳熱地又垂下頭去。
趙傑覺得有趣極了,他從沒見過女人如此坦率的盯著男人瞧,而此刻她臉上的紅暈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於是他笑問:「你私自從選妃大典上逃跑,這已經犯了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報應來了,但婉嬪沒有一絲退卻的神情,「我當然知道,二皇子已經告誡過我了。」
「那你有什麼解釋?」
「我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說,是我太天真了。」
「為什麼這麼說?」
婉嬪冷笑了一聲,「這次的選妃大典,可說是集天下富貴於一堂,多少的金銀珠寶、千金名媛全都往宮裡送,身為太子的你可知這項隨興之舉,拆散了多少有情男女、壓搾了多少貧窮人家?」她越說越激動,渾然忘了她是帶罪之身。
趙傑從她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他挑著眉問:「莫非你是被逼來的?不過,皇上不是明定,此次入宮參選的女子一定要身世清白、無婚約者,難道你是已婚婦人?」
「我當然不是,不過,我自幼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為了他自己的前途,硬是和我解除了婚約,還把我送進了山西知府,我簡直被他傷透了心。」婉嬪咬牙切齒、恨恨的說著。別人或許覺得進宮是榮耀的,但對她來說,這卻是永遠抹不掉的恥辱。
「所以你才從選妃大典中跑掉,因為你想報復你的未婚夫?」趙傑有些明白了,可惜,這麼漂亮又有個性的女人竟然已是別人的未婚妻,他不禁有些懊惱。
「才不呢,我與他已經再無瓜葛了。」婉嬪忽然羞紅了臉,「我是因為自認沒有被選上的條件,才偷偷溜掉的。反正有那麼多美女供你們挑選,我這庸脂俗粉哪能入你們的眼?」
趙傑心動的望著她的俏顏,「若我說,我看上了你,希望立你為妃,你意下如何?」
「這……這是不可能的!」婉嬪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臉驚惶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他召來了內侍,「你馬上去稟告皇上,就說我已經決定立從山西來的朱婉嬪為妃。」內侍聽令後馬上飛奔而去,他這才笑吟吟的又轉向她,「如何?這總可以證明我不是在說笑了吧?」
婉嬪茫然的坐倒在地上,兀自沉浸在這震撼中,「為什麼選我?天下美女那麼多,你為什麼會選中我呢?」
趙傑輕柔的扶起婉嬪,笑意盈盈的吻上她的唇,「因為只有你有勇氣從我眼前逃開啊!」
「你的日子過得太清閒了,才會想娶個好動又不愛待在身邊的妃子嗎?」婉嬪終於有些真實的感受了,她偎進趙傑的懷中,禁不住揶揄著他。
「不要緊,你儘管從我身邊逃走好了,不論你逃多遠,我總是有辦法把你找回來的。」他又吻住了她,方才就已經愛上了吻她的感覺,而他這一生恐怕會一直留戀這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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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送爽,明月高照,汴京城裡、皇宮內熱鬧非凡,因為太子和二皇子選在同一天立妃;由於他們都發誓一生只娶一位妃子,於是,那費盡千辛萬苦前來的各地佳麗,又風塵僕僕的返回故鄉,氣急敗壞的比桃當然也在其中。
當晚,送兩對新人進入洞房後,蓮兒和小玉終於鬆了一口氣,偷空窩在涼亭內喝茶納涼。
「多棒啊,小姐終於找到了一個如意郎君,咱們這一番辛苦總算沒有白費。瞧,姑爺對她多好,所有生活細節全替她打點好了,我們也順便沾了光、偷了閒。」蓮兒準確地往嘴裡拋進一顆花生米。
相較之下,小玉可就斯文多了,她慢條斯理的剝開橘子皮,一瓣一瓣的往嘴裡送。「據我的觀察,姑爺雖然有些冷酷,但對小姐卻是百依百順的,反倒是小姐恃寵而驕,有些小摩擦就和姑爺鬧得不可開交,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完蛋的。」
「你不要說得那麼恐怖好不好?他們今晚才進洞房,你就詛咒他們不和啦!」蓮兒怒瞪她一眼。
小玉仍悠哉的喝著香茗,「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是小姐的貼身侍女,自然一切都要以小姐的利益為第一考量!」
「不是我說你,才十五歲的年紀,這些怪想法是打哪兒學來的?我和小姐好像都沒有這樣教過你吧!」蓮兒不贊同的斥責她。
「這不是誰教誰的問題,而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所以,我比你和小姐更能適應新生活,因為我最聰明了。」小玉擠眉弄眼的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去你的,做人就要有時聰明、有時迷糊,像小姐一樣。瞧她這一手妙計——自選妃大典中偷溜,耍得多好啊,要是我,也會覺得得不到的東西最好。」
「你弄混了,小姐可是因為自卑才臨陣脫逃的o也!」小玉實在不想潑蓮兒冷水,不過,她也太會自圓其說了吧!
蓮兒聳聳肩,「那也沒關係啊,總之,小姐她……」她突然頓住了,瞪大了雙眼望著此刻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人。
小玉隨著她的目光轉過頭去,隨即也愣住了。
兩人的臉上都漾滿疑惑,因為她們看到原本應該待在新房中享受春宵的趙鈺正沉著臉直往書閣的方向走去。
蓮兒驚訝的開口道:「他……他為什麼出來了?難道他不願意和小姐圓房?」
「不,也許是小姐的脾氣大了些,把他趕出去也說不定。」素來冷靜的小玉也亂了方寸。
「不可能啊,今天早上小姐還笑咪咪的,怎麼會在這緊要關頭發了火?」
蓮兒急得團團轉,二皇子沒和妃子圓房,這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不行,我們去新房看看,也許還可以挽回什麼。」
小玉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好隨她奔到新房外面。起初,她們怕惹小姐不快,還很小聲的叫喊,到最後見屋內的人沒反應,乾脆自己推門進去。
清亮的月光下,只見梓欣熟睡的臉泛著淺淺的笑,靜靜地躺在床上,交杯酒和各式討喜的百果都已經動過了。
粗線條的蓮兒終於放下心來,「原來姑爺是體貼小姐累壞了才去書閣,他真是個體貼的人,都怪我們太多慮了。」
可是小玉老覺得事有蹊蹺的,她懷著滿心疑惑跟著蓮兒回房,心想,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第五章
窗外明月高掛,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面上,彷彿想洗去人們所有的憂傷與沉悶,但這對趙鈺來說一點用也沒有,他舉杯遙敬冷月,悲歎月圓人卻未圓。說來可笑,今晚是他夢寐以求的洞房花燭夜,而他卻只能待在書閣,面對一幅少女的畫像,舉杯邀月。這十年來,他一直都將畫像帶在身邊,每當望著畫中美麗安詳的梓欣,他的心中就湧起一股憐惜、滿足之感;沒想到,如今他已娶回畫中之人,卻還是只有畫像陪他度過漫漫長夜。
看著畫中的人,梓欣那嬌羞甜美的面容彷彿出現在他眼前,令他臉上揚起一抹無比溫柔的笑容。方纔他一踏進新房,就看見好動的她正好奇的在新房內探索;見他進門,立刻興奮的挽著他,央求他一一解釋桌上那琳琅滿目吉祥食物的代表意義。她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有些黏人、有些熱情、有些迷糊,又有些天真。
書閣內突然出現一個做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他有著挺拔的身材和一張出色的臉孔,雙眸炯炯有神地看著趙鈺,似乎非常訝異趙鈺的臉上竟流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
「少主,我們聽到你今天立妃的消息,族中長老派我來聽候少主差遣。」
趙鈺霍地轉過身,頗驚訝自己的遲鈍,有人出現在他附近,他竟毫無所知。
「君儒,你怎麼來了?」他迅速地把畫收好。
毛君儒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少主,我來了好一會兒,連典禮都參加了。」
「哦,是嗎?」趙鈺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你老實說吧,長老還交代你什麼?想來不只是向我祝賀吧?」
「少主果然精明,長老這次派我來的目的之一是打探少夫人的底細。」君儒聳聳肩,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