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沒幾步,這個「美艷」的男人已飛身過來,伸指連點他幾處大穴,讓他全身僵直如木石。
「她」剛剛小便摸過「那個」,還沒洗手,居然----
楚寧立時氣憤大吼:「你這不男不女的傢伙.快解開我的穴道!否則我……」
任懿芊伸手一點,點了他的啞穴,激動地反駁:「什麼不男不女的傢伙叫?!告訴你,我可是個百分之百的男子漢!我不喜歡騙人,更討厭扮女人……」
他為了達成任務,不但得時時用「雪香膏」抹遍全身,每日還得忍受三回銀針灸刺的痛苦;不過最可惡的是,國舅爺不時吃他豆腐,又調侃他的模樣比歷任的花魁還好看。
那個姓謝的腦袋一定有問題,放著「嵐岳門」各種經天緯地的正經學問不用,卻要採用易容術這種彫蟲小技讓他扮妓女?說好聽是去打探城裡的大小機密,事實上,還不就是要他賣弄色相去騙男人!真是窩囊到家了!
騙人!楚寧一臉的鄙夷神情。「你不相信!我就讓你看個清楚!」
說畢,任懿芊便扯下頭上的假髮,還解開包復預部的衣扣,露出喉結,然後脫下肚兜,拿下兩團貼在胸口、用軟韌革狀物灌水而成的囊袋……
不要脫了!我相信!楚寧心底大叫著,但苦於點了啞穴,只好閉上眼。忽地,一陣啪骨骼聲響起,楚寧又好奇的睜開眼。
只見任懿芊熟練地扳移者關節,然後原先回窄的肩頭就陡地變寬、變厚。
「有句話說『色不迷人人自迷』。這三年下來,我真正體驗出這句話,因為男人真的滿好騙的。而且現在大家喜歡豐滿的女人,所以,我只要用『移訪縮骨術』將我的骨架調整得細小些,加上我『嵐岳門』獨步天下的易容術,再用銀針早晚灸三次改變嗓音,就沒人懷疑我是男人了。」
跟著楚寧震驚地看著他解下腰帶,用指甲在腿肌上輕摳幾下,揭下一層薄皮,腰圍立刻就粗了一倍。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瓶子,用布沾抹在臉上很快的就抹去一臉脂粉,然後一張純然男性的臉龐就出現了。
好驚人的易容術!原來「他」是這樣變成「她」的!楚寧由衷讚歎。只是,他兩道修得短細的眉毛在這張瞼上看起來有點可笑。
任懿芊熱切地望著他,「現在你應該相信我不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了吧?」等了半晌都不見對方答話,他這才恍悟道:「啊!我忘了你沒法說話。」便動手解了他的啞穴。
「既然討厭份女人,為什麼你……」
「唉!誰教我師父她欠了國舅爺一份情?人家是『父債子償』,我也只好『師債徒償』。所以,國舅爺要我扮女人在王公新貴間查深消息,我也只好咬著牙做啦!」
「但離了京師,你何必繼續扮女人!」
這樣把人耍得團團轉,太可忍了!
任懿芊臉上仍沒有一絲愧疚,「這個啊?就要怪國舅爺家心病太重了,他覺得錢灝勖失蹤得大突然,怕這事是王尚書那邊的人搞的鬼,又為了要撤清官商勾結的嫌疑,他也不願勞師動眾去救他,所以給我寫了張無關痛癢的手諭,讓我和你去救人,又叫我繼續扮女人,好就近觀察你有沒有跟王尚書的人勾結啊!」
「國舅爺信不過我!」當下,楚寧的愁眉擰得更緊了。
「是阿!他懷疑這是王尚書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破壞謝、錢兩家的協議;否則哪那麼巧,錢灝勖會剛好在這節骨眼上失蹤!不過呢!我才一刀就把你擺倒,我想,你就算想搞鬼也沒個本事。好啦!天候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可是當他將楚寧手足上的穴道解開後,楚寧卻轉過身,往反方向走了。
「喂!馬車在那邊!」
楚寧頭回也不回,朗聲說道:「既然信不過我,那楚某就此告辭!」
想走!呵!沒那麼容易!
他隨手抬起兩顆石頭往楚寧的膝窩一丟,就讓楚寧跌倒在地上,然後輕鬆來到他身邊蹲下問道:「看你一臉氣鼓鼓的,是不是為剛剛換的那一拳生氣?告訴你,男人啊!心胸就得寬大些。」
楚寧兩腿酸麻,心中怒氣更熾,於是把臉撇開,不屑答他的話。
「而且,你不但不能生氣,還得和我化敵為友,因為,雖說你熟知湘黔那邊的風土語言,但你不懂武功,要是遇上王尚書或是盜匪什麼的,若沒我在一分保護你,憑你那兩下子,很難不被掛掉耶!」
楚寧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不由得想起楚家的死對頭「五湖幫」。
這時.任懿芊已伸過手將他自地上撿起,一起往馬車走去,「好了、好了,你我雖江昧平生,可是,我覺得我們還滿有緣的,況且,我們還有任務得完成,何不就交個朋友?」
「心領了,楚某高擎不上。」楚寧直截了當的回絕。
但任懿芊一點也不在乎,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很生氣,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騙你了!來,我告訴你我的真名,我本名叫『任奕岍』,雖然念起來剛好跟原先的『任懿芊』一模一樣,但,意思可大不相同。那個『岍』字,是指我結束流浪生涯,也是我拜師學藝的地方,那座『岍山』就在長安城西北邊……」
哈!本以為「她」性情直率.不像一般女人忸怩保守,原來『任懿芊」根本不是女人。
楚寧沉默駕著車,又擰著眉想心事,一點也沒將任奕岍的聒噪聽進耳;想到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仍是相當驚訝。同時,一段難以啟口的苦澀亦湧上心口。
唉!世事真是無奇不有,美艷無雙的花魁居然是男人扮的,那麼,自己這個「楚寧」是女人扮的也沒啥稀奇吧!
唉!她這個真女人,輸給女人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給一個男人比下去,而且,還不曾發現他是假女人!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要是你還在為那一拳生氣,那我現在也讓你打一拳,你就別再繃著張臉了,行嗎?」車廂裡的任奕岍扯扯她的衣角不滿地抗議著。
楚寧扯回自己的衣角,不悅地對他道:「不必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誰要跟他玩捶來打去那麼幼稚的遊戲!
「又皺眉了!」任奕岍不發探手要撫上她的眉心,「難看,還會長皺紋耶!」
但楚寧躲開了,「拿開你的手,我討厭人家碰我!」
「這麼凶?我只是要問問還有多久才進城,想早點買男裝來穿嘛!我就知道,當我的身份一拆穿.你就懶得理我了。唉!男人都是這樣現實的。」
他哀怨的語氣令楚寧感到詭異又好笑,「喂!你是不是花魁當太久了,忘了自己是男人?」
他翻翻白眼,不悅道:「當然不是,只是對你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表示抗議而已。」
楚寧抿緊唇,抗議!虧他說得出口!先前以為他是女人,路途上所有的活兒都是她在打點,被他以女人的身份戲弄了一回又一回,更可惡的是,他還摸了她的胸脯……
「之前的過節,就讓它過去好嗎?嗯!楚老弟,你說話呀!」
楚寧氣得仍是不吭聲。
哦喔!這小子的氣居然到現在還沒消耶!這下不好了!任奕岍認得那種臉,這表示自己的好日子結束了。
不多時,他們進了城,任奕岍要求楚寧去幫他買了衣裳,但楚寧不肯.他只有戴上黑紗帽遮住臉,進衣帽鋪去買自己所需的東西。
他在牢籠裡換好裝後,他們來到了今晚落腳的客棧。
「小二,兩間上房。」楚寧照例吩咐著。
任奕岍卻一旁插嘴,「不用,一間就行了。都是男人,租兩間房,多浪費呀!小二……」
「兩間!」楚寧厲聲堅持著。
「一起啦!這樣我們就可以秉燭夜談,聊到天亮。」他想藉機改善雙方的關係。
「我累了,也不想聊天。」楚寧冷冷的拒絕了。
「也好,今晚我們就早點睡,我的睡相最好了,不磨牙也不放屁。」他高舉手保證著。
楚寧又揪起眉,只丟下一句「抱歉,我的睡相很差。」就走開了。
楚寧動手拿起臉盆架上的布巾,緩緩擦拭臉上刻意塗敷上的油泥灰,不久,一張蒼白削瘦且有著一片瘀紫的臉龐便出現在面前的銅鏡中。
楚寧取出木篦梳理一頭只及胸口的青絲,一面望著鏡中下巴那塊醜陋的瘀印。
一個守分謹禮的女子臉上是不會有這樣不名譽的傷痕的。
呵!楚寧苦笑了一聲,但現在自己是「楚寧」,是個男子,所以,有這樣的傷不也挺合適的!
別再想了,明天還要早起。楚寧動手取下縛束胸口的布匹,讓平板的身材恢復原有的曲線。
正要在榻上躺下.卻響起叩門聲,「楚老弟,是我,開門啊!」
是任奕岍那個煩人精。
「什麼事?」楚寧緊張地將被子掩在隆突的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