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婕當場嚇呆,不敢相信北台灣竟然會有這樣廣大的豪宅。
心想這裡應該就是仲夏的住所了。只是該如何進入,又餓又累又渴的於婕強自振作精神,悄悄的穿過籬笆,不知又徒步了多久,才走到這棟豪宅的高聳圍牆前。
「老天!」於婕雙膝癱軟的跪下,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不,她不能現在倒下,她不能功虧一簣,起碼也得看到星兒無恙才行。
「星兒……我來了!」望著面前丈高的琉璃瓦牆,於婕深吸口氣,重新撐起身子,毫不猶豫就往上攀爬。
好不容易爬到牆頂端,她發現這座豪宅原來是由兩座城堡所組成,而庭園的範圍大到一眼望不盡的地步。
就在於婕好奇的想更進一步看清兩座城堡是不是像古代一樣用護城河來聯結時,卻差點被一個背著小孩的男人發現蹤跡,嚇得她鬆手就往下摔墜。
「啊!」倉皇間她摀住嘴,及時捉住榕樹枝幹,懸吊在半空中,幸運的沒摔個鼻青臉腫。
才那麼一眼,她可以確定自己看見了星兒的海軍裝,知道他安然無恙的趴在那個男人的背上沉睡。
呼!星兒沒事就好,接下來她必須策劃如何混進這座城堡,就近照顧星兒。
於婕暗暗鬆口氣,低下頭正想測量落地的距離,豈料卻迎上一道泛著青光不屬於人類的凌厲注視——
狼犬?!
於婕倒抽口冷氣,雙腳立刻縮起。
不會吧!她就這麼倒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算她做錯事,不該把星兒賴在仲夏的身上,老天爺也犯不著這樣懲罰她呀!
然而眼前恐怖的景象不容她置疑,露出凶牙的狼犬對她發出低沉的狺吠,慢慢召來了其餘巡狩的獵犬。
算一算,現在最起碼有二十隻狼犬在她腳底下圍繞,個個眼泛猙獰,對她露出尖銳駭人的狼牙。
「上帝!」於婕嚇得冷汗直冒。
怎麼死都好,可她萬萬不想死在狼犬的爪下啊!
聚集的狼犬由低沉的吠叫轉成高昂的咆哮,一聲一聲駭人聽聞,更誇張的是,它們開始撲身而起,試圖用它們尖利的狼爪撕碎她的腳踝。
於婕臉色蒼白的緊捉著榕樹的枝幹,兩腳縮得不能再縮的在半空中擺盪,暗自祈禱老榕樹的枝幹不會脆弱的置她於不顧。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這些榕樹的枝幹真的禁不起她的搖晃,冷不防就傳來斷裂的**響聲——
「不要!」
她閉上眼睛驚懼尖叫,整個人往地面摔墜。
老天!她就要死了呀!
人說死有輕如鴻毛,重於泰山,那她被狗咬死算什麼?她不甘心!
然而還沒真正感受地面的撞擊和犬齒的鋒利,於婕驚覺自己先跌進一副厚實的胸膛,被一雙粗壯的鐵臂牢牢地給抱個正著。
不會吧!是做夢嗎?
要不然周圍的狂吠怎會突然間完全靜止了?
於婕恐懼的睜開一隻眼睛,懷疑自己置身夢境——
天!是錯覺嗎?
是她視線迷濛,還是那些琉璃瓦牆在陽光下過度晶瑩的反光,弄花了她的眼睛?她怎麼……怎麼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天使?
擁有一雙橄欖綠眼睛的天使。
記得李院長說過一個故事,天使是從海裡浮出來的。
她不敢置信,此刻,天使真的從海裡出現來拯救她了。
而且,這個天使好像還有一對厚實的翅膀,完全替她遮蔽了她頭頂上炙烈的陽光,好舒服啊!
「天使!」於婕瞇著眼笑出聲,腦袋已經暈眩,酥軟的手臂卻還想往上舉,希望能摸摸天使像海一樣的眼睛。
「天使?!」仇拓橄欖綠眼珠瞬間變得深沉,猶如深夜的大海。
這女人一睜開眼,就帶給他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而她如同羽毛般輕渺的體重,流浪的落魄裝扮,一模一樣的幻想言語,不得不讓他聯想到另一個人——
「叔叔的影子好像天使的翅膀哦……」
她和星兒有何關連?
「天使……」於婕的小手剛伸到一半,就像她那滿足放心了的語調一樣,緩緩的垂墜,雙眸也跟著闔上。
既然是天使,那她就安心了。
她好累,真的真的好想睡。
一瞬間,那均勻的呼吸幾乎讓仇拓產生不真實的錯覺。
他懷疑這個女子不屬於這個人世,她的眼睛像甦醒的星子,身子輕得像羽毛,長長的黑髮則像閃亮的瀑布,此時在他心中竟激起某種莫名的蕩漾……
猶豫的伸手探向她的鼻息,仇拓這才鬆了口氣,是熱的。
抱著她輕若無物的嬌軀,仇拓往前踏出一步,突然一個小皮夾從她褲袋中掉落。
他彎身拾起,發琨裡頭空空如也,僅有一張身份證。
看著身份證上淺笑的照片,他嚴峻低沉的嗓音輕輕地喃念出上頭的名字,「於婕?」
「嗯?」懷中的女人逸出一聲近似回答的輕聲歎息。
仇拓不由得更擁緊了她。
是了!她屬於這個人世,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只是不小心從天上掉了下來……
第四章
「真搞不懂你們!什麼時候把這兒變成流浪之家了?」老辰不滿的嘟噥。
先是發現古堡裡多了個面黃肌瘦的小鬼,現在又要他來檢查這個昏迷的年輕女孩,而這一大一小看來都像是街頭落魄多時的流浪漢。
「她沒事吧?」仲夏氣定神閒的問道。
自他成名以來,的確有不少女歌迷打聽到他的住處而來騷擾他,不過,用嚇昏這一招倒是前所未見,所以一聽說拓從圍牆邊撿回一個女孩,他就好奇的跑來觀望。
「嗯!」老辰放下聽診器,在病歷表上利落的填寫,不以為然的掃視面前的仲夏。
老辰的年紀和仇拓一樣約二十八歲,那雙瞪人的眼神精銳犀利得很,他是仲家特別栽培的家庭醫師。
他擁有中西醫、內外科皆通的高明醫術,在醫界享有赫赫響亮的名氣,對仲夏的父親敬重得不得了。
「到底怎麼樣了?」瞧老辰不以為然的模樣,仲夏不爽的回踢他的椅腳。
他清楚老辰始終站在他老爸那邊,對他這個不肯接任「秦朝」,又愛頂撞冒犯的唯一嫡子,同樣認為他是不孝子。
對他失禮的動作挑了下眉,老辰訓練有素的將不悅斂起,沉聲對眾人道:「昏厥的原因是因為營養不良,外加輕微的貧血和感冒,但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餓昏了。」
「餓昏?!」仲夏呆愣半秒,緊接著不可思議的爆出笑聲,「不會吧?這麼富裕豐饒的寶島,竟然還有人餓死?簡直是台灣奇跡啊!哈哈!」
老辰不客氣的賞給他一個白眼。
要不是被他們召來古堡,他也不知道台灣還有這樣悲慘的人。
將藥單開給阿柏,老辰收拾家當,精銳的眼神對仇拓示意到外頭談話。
仇拓微頷首,掃視一眼床上睡得極沉的清秀面孔,眼神閃過令人費解的複雜,方才踱步出去。
☆ ☆ ☆
「什麼事讓你紆尊降貴到台灣來?該不會是為了逃婚吧?」
逃婚當然是玩笑話,誰不知道拓唯義父的命令是從?
就算要他娶豬八戒的妹妹豬九戒,只怕拓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更何況,聽說老爺子替拓挑選的可不是什麼豬九戒,而是財經界大老黎佐深唯一的閨女——黎紫純,據說她手中的產業足以壟斷洛杉磯一半的經濟命脈,而且傳聞中的她貌美如花,拓這次真是撿到了。
煙味從老辰身上飄散開來。
「仲夏受到恫嚇。」一年不見,仇拓的個性依然,隻字片語就將來意說明清楚。
「恫嚇?!」老辰被這突來的消息嚇得一怔,不一會兒卻又重重歎了口氣,「你不該親自出馬。」
一年前老爺子就已登報示眾,斷絕與仲夏的父子關係,如今餘怒未消,要是知悉拓為他的不孝子扔下「秦朝」遠赴台灣,後果簡直難以想像。
「仲夏是爸爸唯一的血脈。」仇拓面無表情的答道。
老辰在心底歎息。
的確!這就是他和拓如此犧牲奉獻最好的理由。
就像他好好的美國不待,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美其名曰是來研修針灸,其實為的就是那集眾愛於一身的浪蕩傢伙——仲夏向來最不懂得愛惜髮膚了。
他和拓一樣,是為恩情而活。
而仲家對拓的恩情比他更濃,因為拓的命是仲厲剛救回來的,為了這份救命養育之恩,拓願意為仲厲剛賠上性命。
所以拓不可能由旁人來負責他寶貝弟弟的安全,再說除了拓,實在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到目前為止,可有什麼線索?」老辰皺眉。
「暫時沒有。」
老辰止刻抱怨,「那多危險!敵暗我明的時候,竟然還選在下月初開演唱會?簡直是不知死活,你沒勸他打消主意?」
問題脫口,老辰就暗惱自己是多此一問。仲家人一向都是為所欲為,不受控制的,遑論仲夏那匹黑馬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老辰將話題轉回重點,「這是單純的恫嚇,還是你和老爺子過去的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