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漂姊姊說過他今年是該上幼稚園了。
「好。」阿柏激動得淚眼汪汪,「那阿柏以後每天都送小少爺上幼稚園,好不好?」
「嗯,好。」
夠了!真的夠了!一旁的熊文曄按住發疼的太陽穴,覺得自己真是太辛苦了。
面對事情的這些人一點兒也不嚴肅,完全不知道它的嚴重性,竟然還想把這小鬼留在身邊。
他只要一想到報紙將大肆渲染這個話題,他就打從心底發毛,媒體可是非常恐怖的。
愈想愈是心寒,熊文曄猛地發火拍桌,「我決定了!帶這孩子去警察局,順便檢驗DNA……」
「啊!」阿柏和仲夏同時發出的驚呼打斷了他,熊文曄轉頭一看也驚恐的屏住呼吸。
不知道什麼時候,星兒手上的巧克力冰淇淋竟然倒在仇拓灰色的西裝上。
而那個始作俑者還不明白自己毀了仇拓幾萬塊的西裝上衣,仍不知死活的對著仇拓憨憨的傻笑著。
「完了!」熊文曄不忍卒睹的轉開眼睛。
他知道仲夏和阿柏的表情為何如此惶恐,因為仇拓看起來嚴酷得沒有半點人味兒,想來對小孩也不會太手下留情。
「大……大少爺,阿柏馬上幫你送洗去,不、不!乾脆阿柏賠你一件好了。」
阿柏嚇得魂都飛了,不管如此說將花掉他多少錢,只顧著替星兒求情,手還沒得閒的掏出紙巾替仇拓擦拭。
「拓——」吊兒郎當慣了的仲夏難得的皺起眉頭。
而仇拓只是擰了擰眉,朝恐慌的眾人擺了擺手,令人不寒而慄的脾氣並沒發作。
出人意料的,他接過阿柏的紙巾。大伙以為他要擦去西裝上的污漬,沒想到竟是幫星兒擦拭沾滿冰淇淋的小臉。
見狀,所有人都不信的呆住。
不會吧!拓替星兒擦嘴?!
更恐怖的是,星兒咧嘴笑了笑,竟也牽動仇拓嘴邊一絲淡淡的笑意。
種種的行為都令在場的人看傻了眼,不知他們心中的仇拓何時變了性情,變得如此容易親近。
不曉得星兒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好運,竟能讓平常根本不笑的仇拓如此的和顏悅色?
「不用送警察局,更不用做DNA。」仲夏深思的瞇了瞇眼,忽地決定。
「什麼?!」熊文曄呆住。
說什麼他也要留下這個影響拓的小鬼!仲夏微微一笑,語出驚人的承認,「星兒真的是我的孩子。」
不出所料,熊文曄暴跳如雷的離去,威脅著要炒仲夏魷魚。
「這臭鬍子!」阿柏氣得看了眼熊文曄撞壞的大門,每次他們協議不成,倒霉的都是古堡大門。
阿柏跺腳離去後,仲夏瞥眼始終保持沉默的大哥,立即伸出修長的食指搖了搖,「別想藉機說服我回去,我是不會同意的!」
「你不在乎?」仇拓冷冷的開口,不像問句,而是平靜的敘述。
他不瞭解台灣的演藝圈,但明白東方人的傳統保守,承認星兒的存在,就如同熊文曄所說的,等於是自毀前途。
「我在乎。」仲夏噙起笑容。
他當初拒絕繼承「秦朝」,更不惜與他老爸反目,千里迢迢飛到台灣,為的就是開拓他的演藝事業。
「非常的在乎。」仲夏回給大哥一個痞子的笑容,「但那不表示我必須喪失自我,做我不想做的事,那不是真正的成功。」
他不是他大哥,更不是他老爸身邊那些鞠躬盡瘁的傢伙,他可是為自己而活的!
做他想做的事,說他想說的話,一切只為自己。對他而言,名利不過是隨之而來的東西,可有可無。
就算今天不為拓,他還是願意留住星兒,只因那是他想做的事。
仲夏微笑招手,要星兒過來。
星兒乖乖的偎到他的身邊,一副成熟的小大人表情,顯然對方才因他而起的爭執有著不安和疑慮。
「大鬍子叔叔他——」
仲夏笑著輕捏他光滑的小臉蛋,不知這孩子怎會這麼敏感早熟,「沒事的,他每天都說要炒魷魚,因為那是他最喜歡吃的菜。」
星兒似懂非懂的點頭,仲夏將他抱上膝蓋,然後衝著仇拓笑道:「看,任誰都會認為我們是一對父子,對不?」
仇拓面無表情,冷冷的目光眨也不眨。
但那冰冷的眼神似乎對星兒有著某種致命的吸引力,他很怏就掙脫仲夏,跑回仇拓的身邊,眷戀的抓著他的西裝下擺不放。
看著星兒的模樣,仲夏不禁再次咧嘴而笑,「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不然這小鬼怎麼會黏你黏得那麼緊?我小時候不也是死黏著你不放?就像星兒這樣。」
仇拓漠然轉向偎在身邊的星兒。
小時候他就是這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仲夏不怕,硬是拉著他陪他玩。
仇拓注視著星兒似乎流浪多時的落魄衣著,眼神掠過令人費解的光芒。
仲夏的眼神也犀利一閃,做了十多年手足,他可以敏感的意識到大哥對星兒的關愛不尋常。
拓向來冷漠,唯獨對他和他老爸才有溫情的表現,而拓此刻竟對星兒自然的流露出關心。「嘖!就算他不是我的親兒子,」仲夏清清喉嚨故意道,「星兒也好比當年的你一樣,既然那個臭老頭十三年前可以收養你,那我也沒理由不做同樣的好事。」
仇拓的面孔一樣看不出表情,也同樣不發一言。
或許真是這孩子的背景與他相仿的緣故,他只希望這小傢伙和仲夏被威脅的事件無關,其餘的,他並不在意。
仲夏的眉峰輕輕一擰,眼裡迸出深切的笑意,從褲袋裡掏出一封皺得不能再皺的白色條紋信封,扔給沒表情的大哥。
「喏!今早又收到一封。」
接過這封一樣查不出指紋,又是出自電腦打字的恐嚇信函,仇拓沉下臉。
「這次更進步了喲!不是寄給大鬍子轉交,而是直接扔進咱們古堡前面的庭院。」
庭院!
光明正大直接投到古堡的庭院?!
仇拓冷硬的目光更甚。
這……是挑戰嗎?
☆ ☆ ☆
若不是因為前些天阿柏的一通急電,知會他仲夏受到恫嚇,仇拓現在理應還待在美國的「秦朝科技」坐穩他的總裁椅,而不是置身仲家摸索威脅仲夏的歹徒蹤影。
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他這個桀驁不馴的寶貝老弟。
要是讓義父仲厲剛知道他不辭千里飛往台灣,只是為了解救他早已登報作廢的不孝子,義父恐怕早就從沙烏地阿拉伯直接殺回美國,對眾人宣佈解除他總裁的職位,順便再登報廢掉他這個不孝子。
在訓練有素的狼犬和保全監視系統雙重防禦下,任何人想要由外丟進這封恐嚇信,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如今卻遭人得逞,且還查不到線索。
看來,他得動用「秦朝」才剛研發成功的新式監控系統了。
烈陽下,仇拓冷厲的眸子微微瞇起思索,想著想著不覺挺直了腰脊,背上那個小小的負載物也跟著往下滑。
仇拓敏捷的往後伸手抱住星兒滑落的身軀。
他差點兒就忘了背上還有一個睡著的孩子,因為星兒實在是太輕了。
「天使……」星兒趴伏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發出輕聲的夢囈,鼻息間嗅著仇拓充滿煙草的體味,沉睡的小臉很安心的噙起一抹笑容。
天使……仇拓冰冷的眼神稍稍回溫。
不知道什麼緣故,從剛才星兒就一直對他念著這兩個字,還憨憨的不停對他傻笑,說他的影子看起來像是天使的翅膀,幾乎讓他以為自己真是天使。
呵!天使……他像嗎?
孩子的感覺果然不同於常人,那些白皮膚金頭髮的外國佬都視他為撒旦、死神……
死神、撒旦,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名字啊!
仇拓露出譏諷的冷笑,微微收斂步伐,不讓身體過度的震動驚醒星兒,方往古堡走回一步,就聽見一絲不易發覺的**聲響。
「是誰?」
仇拓低沉厲喝,若不是顧忌身後還背著星兒,以他敏捷的身手,他早跳過高聳的圍牆探尋究竟是何人發出的聲響。
屏氣靜聽之下,卻不見任何古怪的聲響。
難道真是因為仲夏受到恐嚇,使得他產生草木皆兵的心態?
仇拓強自說服自己的目光移開高牆,心想這座古堡目前的保全尚不是十分周全,他勢必得加快腳步,將「秦朝」的監控設備提前調來台灣才行。
他在炙陽下再度舉步,想立即聯繫美國的研發部門,並將熟睡的星兒帶回古堡。
突然一陣獵犬的狂吠咆哮傳來。
仇拓倏地睜眼,確定狼犬的吠聲來自圍牆的另一端,立即迅速地安置好沉睡的星兒,拔腿急追而去……
☆ ☆ ☆
仲夏一行人進入了唱片公司,於婕就聰明的臆測他們必然是想要金蟬脫殼,擺脫記者的追緝,於是要司機尾隨另一輛開出的加長型賓士。
只是賓士車不停往北駛,害她花盡了所有的錢,半路就被司機丟下車。
幸好這個斜坡陡峭的山區只有一條小路,於婕氣喘吁吁不知走了幾個鐘頭,終於看見一棟琉璃瓦牆圍起的白色歐洲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