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這幾天來的一切,她覺得自己簡直荒謬透頂,才剛與賀俊庭分手沒多久,就與黑灼發生這麼親密的開始。但是他們甚至連男女朋友都還稱不上,她真不知道黑灼在心裡是怎麼把她定位的?
他會不會認為她很隨便呢?
一定會吧!如果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絕不會去酒吧流連、不會胡亂找男人上床、不會在昨夜又對他的攻陷沒有拒絕。
「在想什麼?」黑灼也睜開了眼睛,他是被痛醒的,傷口經過一夜似乎被細菌感染了,這令他很不舒服,還有發燒的現象。
「沒什麼。」她搖搖頭,想到被子底下的自己是全裸的,她不習慣地扭動了一下身子,試圖與他保持距離。
他沒有忽略她的彆扭,立即很大方地放開了擱在她腰際的手,讓她自由。
「不必擔心,我昨晚已經通知我的手下來接我們了,我們最晚在傍晚便可以回到台灣。」
對於她身體的「自由」,她反倒有一絲失落。
他對她沒有感覺嗎?還是只當她是一時發洩慾望的對象?看來落難已過,他似乎也不想與她有什麼牽扯。
而她呢?
她愛上黑灼了嗎?
第一次與他發生關係時,還可以說是放縱自己的靈魂,那次他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跟路人甲、路人乙沒什麼分別。
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她深刻地知道與她纏綿床榻的人是黑灼,進入她身體深處的人是黑灼,他對她來說不再是個陌生人,她也不是跟一個陌生人同床共枕,她是跟黑灼同床共枕!
老天!她陷進去了嗎?
她愛上一個黑道大哥,這是怎麼樣的「神話」?太荒唐了,她家裡人不會答應她跟一個「大哥」談戀愛的。
唉,就算她家人同意她跟黑道大哥談戀愛,黑灼也未必就能與她相守一生,與賀俊庭兩年的感情都不可靠了,更何況是與黑灼這才短短幾天的感情。
昨夜的男歡女愛純屬兩情相悅,黑灼並沒有強迫她,她心裡清楚,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與黑灼發生關係的。既是如此,她就不該對他存有太多幻想。
順其自然吧,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都可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一切就靜待時間來說明吧!
以節起身往浴室走去,她必須洗掉黑灼的氣息,她不想在自己身上殘留太多可以思念他的味道。
黑灼在床上燃起一根煙,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美好的身影隱沒在浴室的門扇後。
說真的,他還理不清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喜歡她嗎?必定是有一些的,否則他不會在昨夜對她動了情,又再要了她的身子。
而她呢?
他自我解嘲的輕笑一聲,她是個良家婦女,連第一次都是被他騙上手的,她怎麼會把他放在眼裡?
昨夜她沒有拒絕他,反而熱烈地配合,大概是怕他這個黑道中人會對她怎麼樣吧?否則她沒有理由順從他的要求的。
捫心自問,與她結合的感覺美妙得不可思議,已經很久沒有女人可以觸動他的心弦了,她卻例外。
像她這樣單純的女孩,他不該招惹的,她的世界有如白紙般純潔,他的介入只會讓她的明亮蒙上一層灰罷了。
縱然對她心動,但他不會有所行動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像他這樣的江湖浪子,又怎麼配得起她呢?
這幾天她已經被他牽連得夠慘了,如果真為她好,他就該遠遠退出她的世界,還她寧靜的生活。
別自尋煩惱了吧,對於女人,他不是早已斷了慾念了嗎?自從那回被重重傷過之後,他不是已經不再相信別人了嗎?怎麼今天他卻破了誡,這不該破的誡!
他懊惱地捻熄煙蒂,隨即又煩躁地燃起一根煙。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沖水聲,他按捺住想起身與她共浴的念頭,緊緊蹙起了眉心。
☆ ☆ ☆
班機安然降落於中正國際機場,以節在心裡慶幸能平安無事回到國門,但同時也充斥著濃濃的失落感。
一路上,因為有黑灼的助手高天拓同行,所以以節並沒有與黑灼交談的機會,他們滿口談的都是幫裡的事,以及要如何對付挾持他們的合劍流,對於她的存在,他彷彿視若無睹。
高天拓興致勃勃地說:「灼哥,老幫主已經下令了,無論如何都要讓合劍流後悔幹了這件勾當,山口一郎那傢伙還躺在醫院裡,山口真雄因為灼哥你機智地逃走而軍心大亂,現在正是我們攻擊的最好時刻!」
「你都安排好了?」黑灼淡淡地問。
奇怪,此刻在他心中,報此大仇竟不是他感覺最重要的事,他只想問問身旁的以節在想些什麼。
「你放心,都安排好了。」高天拓昂揚地道。「日本的幾個大門派都已經是我們的人,就算合劍流再有辦法也找不到援軍。」
「嗯。」黑灼的回應絲毫不起勁。
「你怎麼了,灼哥?看起來精神很差。」高天拓關心地問。「是不是傷口不舒服?老幫主已經讓專屬醫師在總堂裡等著了。」
「我沒事。」回答問,黑灼看了以節一眼,她似乎對他們的對答一點興趣都沒有,滿臉疲累的樣子。
機身完全靜止不動後,旅客魚貫下機。
黑灼與高天拓並肩而行,以節走在兩人身後,顯得既蕭索又落寞。就快與黑灼分開了,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吧?
「有人來接你嗎?」出了機場大廳的玻璃門後,黑灼停住腳步問她。
「嗯。」她點點頭看著他。別傻氣了,他墨鏡下的眸子是不可能洩漏什麼感情的。
黑灼隨即道:「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黎小姐,很抱歉這幾天來連累你了,如果發現有人找你麻煩的話,這是我的名片,儘管打電話找我,我會替你解決。」高天拓客套地說,他知道他的主子不會說好聽的話,他總要代主子謝謝人家。
「謝謝你。」接過高天拓的名片,頭銜上印的是某家夜總會與酒樓的總經理,她當然知道這只是掛名的。
一旁黑灼的眼光不知道在看哪裡,她失落無比;回到台灣,兩人之間反而變得生疏了。
洪蕾的白色富豪由遠而近,緩緩停在她面前。
「黎姊!」小萱興奮地按下車窗,對她招手。
上車後,她依依不捨地轉頭,看見黑灼在高天拓的護衛下上了一部黑色賓士,他那一大群手下左右擁護,對黑灼的安然歸來歡呼。
她有絲黯然,他們的距離拉遠了,他的世界不是她所能懂的世界,再也沒任何牽連了。
「以節,你還好吧?真是擔心死我了。」洪蕾想到幾天前接到澳洲警方打來的電話,告訴她以節在海曼島無故失蹤時,她簡直嚇死了。
「我沒事。」以節振作起精神,她不要她們看出她的心之所繫,那她會被笑死的。
「黎姊,剛才那個好帥好酷的男人就是黑灼對不對?」小萱帶著少女夢幻般的發亮晶眸問她。
「嗯。」她淡淡地回應,不想再提起什麼。
沒想到回來之前在電話中隨便提起幾句,這小丫頭就記在心上了。
「這幾天你們一直在一起?」小萱眼睛發亮,她笑問。「你們有沒有發生什麼動人的患難故事呀?」
「你在胡說什麼呀,小萱?」不等以節回答,洪蕾立即斥責道。「像那種混江湖的人,以節要是跟他發生了什麼故事,那可就倒楣了。」
小萱揚揚眉,微微一笑。「姊,你真是太不浪漫了,你不覺得和黑道大哥談戀愛很浪漫嗎?」
「神經!當然不覺得。」洪蕾馬上回答,回答完後,她又立刻從駕駛座裡轉頭看了以節一眼。「以節,那傢伙沒有佔你的便宜吧?如果有的話,我馬上陪你去報警!」
以節睜大眼睛。真是的,洪蕾把黑灼想成什麼樣的男人了?他根本就沒有那麼下流無恥,甚至,這幾天來,她居然覺得他挺有男人風範的,知道要保護她這個女人。
「沒有!他沒有對我怎麼樣!」她連忙回答洪蕾。
「那就好。」洪蕾放心了,以節是她手底下最出色的攝影師,家人又都在南部,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和責任好好照顧以節。
小萱笑瞇瞇地道:「黎姊,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大家都好想知道你這幾天發生的傳奇故事,你回公司後一定會引起轟動。」
「是嗎?」她無精打采地應聲。
洪蕾以長輩的語氣道:「以節,改天你準備些水果,我帶你去拜拜,去去楣氣,下次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嗯。」她敷衍地應著。
事實上,她恨不得這種事再發生在她身上,否則她不知道哪年哪月哪日才可以再見到黑灼。
真的,她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到黑灼……
☆ ☆ ☆
午後的陽光靜靜地由百葉窗折射進以節的辦公室,坐在大牛皮椅裡,她緩緩地啜了口冷掉的茶,眼眸若有所思的望著凌亂的辦公桌。那裡有幾張沖洗出來的照片,是她在海曼島上拍到的黑灼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