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黑暗中,戰膺的聲音突地響起,人也無聲無息的走到她身旁。
秋燕真知道他一直坐在廳裡的椅上,但是因為心急鴿兒的病,拉開門就往馬廄奔去。
「你敢不回我的話!」戰膺跟隨著她,伸手攫住她拉韁繩的那隻手臂。
「鴿兒燒得嚇人,我要去找大夫,拜託你別擋我的路。」她痛擰了俏臉,哀求著請他放手。
戰膺揚起眉瞟了她一眼,然後慢吞吞的放開手。
秋燕真抬頭迎向他的目光,幽幽的歎了口氣,不再遲疑的抱著鴿兒爬上一匹高大的黑馬。
「站住!」戰膺突然出手扯住韁繩,在她的瞪視中,搶過秋鴿兒,然後轉躍上另一匹馬。
「你要……陪我們去?」他竟會願意陪她帶鴿兒去找大夫!秋燕真又喜又驚。
「閉嘴!你再不走,我就不管這小鬼的死活了。」他暴躁的兩腿一夾,馬兒就像箭矢一般的衝了出去。
她策馬立刻急追上去……
第五章
在漏夜趕了好幾十公里的路後,天剛亮,兩人總算來到了大夫的住所,然後在老大夫的妙手醫治下,秋鴿兒的燒這才慢慢的退去。
坐在大夫家的客房裡,秋燕真心疼的撫著秋鴿兒熟睡的小瞼。
當她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時、這才發現戰膺已不在屋裡,一個念頭飛快的閃過腦海,她心慌的踉蹌步出客房。
忍著即將潰決的淚水,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外,卻在屋外的白樺樹下,錯愕的發現一人一馬的蹤影。
「你要走了?」秋燕真屏住呼吸道。
「你又想說什麼?不讓我走?」戰膺停下正要上馬的動作,頭也不回的冷聲問道,低沉的嗓音中有風雨欲來的狂怒徵兆。
「不是的!我只是……」秋燕真咬著下唇,頓了頓,不知該說什麼。
她是不想讓他走,但是,她又有什麼理由留下他呢?
「既然沒事就別囉唆,閃遠點,別礙了我的去路!」他冷冷的斥道,拉著韁繩,踩著腳蹬又準備上馬。
眼見他即將離開,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秋燕真再也顧不得矜持,抓住他的手臂。
「你別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她心酸的低頭看著黃土地,眼裡的淚是為了自己正在逐步陷落的那顆心而掉的。
「你以為有可能嗎?」他不帶感情的回頭睨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不會……留下的……」她任憑脆弱的淚水一滴滴的掉落,卻怎麼也捨不得放開他。
娘只跟她說愛一個人是件很美的事,卻忘了交代她千萬不能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她甚至不能讓他知道她的愛,因為,他不會希罕也不想要!
「那還不放手!」沒費心去弄懂她落淚的原因,戰膺狂怒的拂開她的手。
結果腳還沒踏上踩蹬,屋裡就傳出了孩子大哭的聲音和其它東西傾倒的碰撞聲。
「娃兒,你別跑……你姊姊沒有不見,她沒事……」老大夫一路氣喘吁吁的追著秋鴿兒到門口,吃不消的扶著門板喘著。
「我要姊姊……姊姊不見了,她跟娘一樣不要我了……」剛清醒的秋鴿兒沒看到秋燕真,驚嚇得大哭不止,步履踉蹌的衝出門口,小臉上糊滿了鼻涕和淚水。
「鴿兒來。」秋燕真才出聲,秋鴿兒立刻心有餘悸的撲向她。
「姊姊,有壞人要殺我……他捏我脖子……好痛……我怕……」秋鴿兒驚懼的緊抓著秋燕真的衣擺哭訴著。
「沒事了……壞人都被打跑,不要怕,姊姊在這裡保護你。」秋燕真蹲下身抱著她柔聲安慰著,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譏嘲冷笑。
「你能保護她?哼!」戰膺惡劣的嘲笑她。
「戰膺哥哥!」聽到他的聲音,秋鴿兒先是怔愣了下,隨即破涕為笑,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拉住他的長衫下擺。
「戰膺哥哥,是你保護姊姊和鴿兒的嗎?」她離開秋燕真的懷抱,走到了戰膺面前,仰著小臉蛋問道。
「我不是你的什麼哥哥……你別煩我,走開行不行?」戰膺反射性的想推開秋鴿兒。
但她卻像猴子似的抱著他的長腿,說什麼都不放。
「放手!我要走了!」他惱了。
「不要、不要!鴿兒不想你走,你不要離開……」秋鴿兒喊著。
秋鴿兒不肯放手,而他又被惹怒的只想丟開她,於是這一大一小竟開始拉扯了起來。
此時遠處突然響起雜杳的馬蹄聲,眨眼間,幾名做士兵打扮的年輕男子策馬急馳到屋前。
「老大夫,您快出來,昨夜咱們和幾十個圖帖木蠻幹發生激戰,其中幾個傢伙趁隙逃了,不知您老有沒有瞧見他們往哪去?」五名土兵俐落的同時下馬,邊和老大夫應答,邊謹慎的巡視四周。
其中兩名士兵才剛往戰膺和秋燕真所在的位署隨意一瞄,隨即驚駭的瞪大眼,像看到什麼妖魔鬼怪似的,腿一軟,立刻單膝跪下。
絕對不會錯的!那樣的眼神、那樣冷酷俊毅的五官,就算只看過一次,就足以教人終生難忘……他就是失蹤了大半年、下落不明的六皇爺!
其它三名天鷹國士兵也顫巍巍的跪了下來。
秋燕真心驚的回視戰膺,想要他給她一個解釋,他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臭娃兒,你放不放手?」他一把持著秋鴿兒的脖子,將她提起來。
「不要、不要……我不要……」秋鴿兒固執的反抓住他的手臂,像小潑猴似的攀了上去。
五名士兵跪在地上老半天,卻沒聽到戰膺有什麼回應,其中一名士兵抬起頭,大著膽子道:"六皇……」
「閉嘴!」話還沒說完,戰膺突地對秋鴿兒暴吼了一聲,害那名土兵嚇得連忙噤聲。
戰膺怒斥完吵鬧不休的秋鴿兒後,僅冷冷的投給那幾人一眼,接著轉頭怒瞪著秋燕真。
「你發什麼愣!馬呢?你不是要回去?」他對秋燕真吼著。
秋燕真一愣,完全弄不懂他為何會改變心意,但是,他不走了……她心喜的立刻把馬牽過來。
戰膺抱著秋鴿兒俐落的躍上馬,然後頭也不回的帶著秋燕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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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整天秋燕真都心神不寧,她不懂那些天鷹國士兵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路跟著他們?
「姊,他們三個為什麼要守著咱們的屋子?」手上包著布的秋飛站在窗前,狐疑的道。
「姊,天這麼黑,他們不用回家睡覺嗎?」秋鴿兒靠在秋燕真身上,睡眼朦朧的打起呵欠。
「秋飛,把鴿兒帶到你房裡去,她困了。」秋燕真要秋飛把她哄睡。
「哦!」秋飛吶吶的應了聲,便帶著秋鴿兒進去。
秋燕真走到門旁,伸手想拉下門閂。
「你又要搞什麼鬼!」從回來後就沉默不語的戰膺,此時暴躁的開口。
「讓他們進來。」秋燕真平靜的說。
「不需要!不必你多事,他們不會進來的。」戰膺口氣極差的啐道。
「但是,他們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定累了……」她囁嚅道。
「少廢話!我說不用就不用!」他低吼。
這女人腦袋有問題,知道那三個士兵不會傷害人後,就開始發神經的叫自己的弟妹替他們送水遞食物的,難不成她待會兒還想送枕頭被褥給他們嗎?
「可是,你又沒問,怎麼知道他們不想進來?」秋燕真不滿的咕噥著。
雖說天氣不冷,但是入夜總會有些水氣,待在屋裡總是比外頭來的好。
「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在說什麼。只要我沒答應,他們便決計不敢跨入這屋子一步!」他粗魯的拉回她,害她跌坐在椅上。
秋燕真抿了下唇,「他們好像很怕你,你好像挺有份量的……你是官嗎?」
如果他是天鷹國的官員,那麼,他就更不可能留下,因為他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榮華富貴。何況,他對她一點也不在意……
「你說呢?我看起來像哪種官?」他突然想知道她的看法。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你挺讓人害怕的。」她淡淡的應了聲,便逕自起身回房。
他卻跟著她想進房。
「你為什麼跟著我?」秋燕真嚇了一跳,想用力的闔上門,將他關在門外。
「讓我進去,不然,我立刻劈爛這扇門!」他輕易的推開門,大剌剌的走了進去。
「你出去!」她不悅的斥道。
「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他掀袍坐下,好像沒得到答案便不走似的。
「你……」秋燕真氣悶的咬住下唇,卻拿他沒辦法。
「我希望你誰都不是……」她坐在鏡子前,淡淡的說了這句。
「誰都不是?」戰膺冷哼的復誦,「說清楚,我要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狂佞的起身走向她。
「你不會想聽的。」她打定主意不想告訴他,沉默的解開髮辮,細細的梳理著。
一團火在戰膺的黑眸中倏地爆開,他氣憤的搶過木梳,一把將它拆成兩半,然後火大的慣在地上。
「你竟敢漠視本王的話?」他摟住她的腰,一收手,讓她貼上自己的胸膛,大手高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