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靜沒有回答,清澈的眸子望著他,只有嬌紅的粉靨,以及羞怯的笑意,洩漏了她的答案。
熊鎮東屏氣凝神,只覺得狂喜的情緒,正沖刷著他每個細胞。他百分之百確定,在半分鐘之前,他真的親耳聽見,她說出那個讓他渴望到幾乎要忘了心跳的字。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她面前,握緊她的小手。
「妳剛剛說好,是嗎?」
下一秒,欣喜若狂的呼吼,在警政署前響起。
「我聽到了,妳說好!妳說好!」熊鎮東狂喊著,將她攬進懷中,放肆的吻著她,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熱烈的吻,讓宜靜目眩,險些無法呼吸。下一瞬間,他竟還抱起她,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轉了起來。
「丁宜靜,我愛妳!」熊鎮東呼喊著,聲音不但傳遍警政署內外,甚至連幾條街外都聽得見。
她羞紅了臉,小手推著他寬闊的雙肩。
「快放我下來。」
樂昏頭的熊鎮東,卻拒絕從命。他太高興了,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此刻的快樂;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小女人,終於願意嫁他為妻。
「不要,我不放妳下來。我要再喊一次。」他抱著她,轉著轉著,直轉得她頭昏腦脹、目眩神迷,耳中只聽得見,他反覆呼喊的誓言。「丁宜靜,我愛妳,我絕對不會讓妳後悔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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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後悔?
軟軟的紅唇上,噙著一絲冷笑。
有時,她真痛恨自己的記憶力,兩年前的種種,至今回想起來,仍是歷歷在目。她記得他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句誓言……
「宜靜?」
低沉的聲音傳來。
「宜靜?」
那聲音像是投入水面的石子,讓回憶的畫面,逐一凌亂破碎。她回過神來,視線從手腕上的紅痕移開。
「怎麼了嗎?」厲大功問,察覺到她的失神。
「沒什麼。」
她恢復鎮定,鏡片後的雙眸,不再流露出半點情緒,纖細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飛舞,匯整各類資料,把回憶拋到腦後。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對她來說,不論是熊鎮東,或是那樁婚姻,都是她該快快遺忘,別再想起的人與事。
他們的婚姻,只持續了一年多,這樁美女與野獸的結合,還成為警界歷年來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但是,就在三個月前,婚姻破裂,兩人協議離婚,她帶著少量的行李,離開了熊鎮東,也拔下了手上的婚戒。
雖然,回憶還殘留在心上,但總會有淡去的一天。就像是她指上的戒痕,也將一天比一天淺淡。
這些痕跡,在將來的某一天,就會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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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暗巷。
寂靜的夜,響起一陣槍聲。
鐵皮屋裡燈光亂晃,子彈呼嘯而出,屋內的對話,夾雜著槍聲,依舊隱約可辨。
「怎麼回事?!」
「他媽的,被包圍了!」
「條子!到處都是條子!」
裡頭的人嚷叫著,語氣驚慌,早已亂了手腳,抓著手邊的槍,往鐵皮屋四周掃射。
十幾公尺外,在鎮暴車的掩護下,厲大功領著飛鷹特勤小組,佔了最有利的位置,圍困住這群歹徒。
「裡頭有三個人,火力並不強大。」在槍林彈雨下,宜靜的態度,仍是鎮定從容。「其中一個,是陳逵的合夥人孫一彪。根據線報,他今晚將跟陳逵碰頭。」
「先逮住孫一彪,然後就能循線找到陳逵。」厲大功點頭,神情嚴肅,銳利的雙眼,始終注意著鐵皮屋的動靜。
「飛虎的線索,搜羅得這麼齊全?竟連孫一彪的落腳處,還有雙方碰面的日期,都查出來了。」林傑滿臉好奇。
清澈的眸子,從鏡片後,淡淡掃了他一眼。
「沒有。」宜靜語氣平淡。「他們還沒查到這裡。」
事實上,飛虎隊移交的線索,亂得讓人摸不著頭緒,虧得她匯整能力極強,又利用線民的情報,審慎調查之後,才得知孫一彪,只帶著兩個小弟,就躲在山區的鐵皮屋內。
林傑握著槍,瞇眼看著鐵皮屋。
「他們火力不強,我們乾脆落得輕鬆,就在這裡守株待兔,等這些傢伙把子彈都用完了,再--」
話還沒說完,槍聲陡然轉為劇烈。
黑暗之中,槍聲呼嘯,子彈從另外一個方向飛竄,毫不留情的轟炸鐵皮屋,沒一會兒就以強大火力,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隊長,有另一組人馬!」林傑大叫。
所有人臉色一變,心裡同時浮現,某位仁兄的大名。
槍戰激烈,子彈滿天亂飛,一輛藍色轎車,在夜色掩護下,以高速衝出掩蔽的草叢,直直朝鐵皮屋撞去--
轟!
一聲巨響,鐵皮屋塌了大半,十來個黑衣男人,身手矯健的衝進屋裡。緊接著,又是一陣槍聲大作。
「逮住那傢伙!」粗野的呼吼,清晰的傳進每個人耳裡。
槍聲乍停,裡頭砰砰亂響,有咒罵聲、有扭打聲,還有槍械被繳,子彈退膛落地的聲音。
厲大功皺著眉頭,猜出這群程咬金的身份,也知道這次的目標,已經成了別人的囊中物。他舉手示意,全隊放下武器,拿出警燈。
頓時,警笛大作。他走出鎮暴車的掩護,揚聲對屋裡喊話。
「熊隊長,這裡是飛鷹--」
砰!
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厲大功耳際。
所有的組員,立刻繃緊神經,子彈紛紛上膛。最衝動的林傑,已經迫不及待,扣住扳機,預備要還以顏色。
厲大功卻又再度揮手,甚至更往前走了幾步。「熊隊長,這裡是飛鷹特勤小組。」這次,他終於能把話說完。
鐵皮屋裡,走出幾個黑衣人,朝飛鷹組員揮手致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熊鎮東則是跨開雙腳,插著腰,面有得色的看著飛鷹組員,只差沒有當場哈哈大笑。
「喂,厲隊長,真抱歉啊,我們動作快了點,把事情都解決了。」他把手上的槍插進後腰皮帶。
副隊長黃彥走過來,低聲報告。
「隊長,問出陳逵藏身的地方了。」飛虎隊的問話方式,雖然比飛鷹粗暴得多,但是無疑的,也有效、迅速多了。
熊鎮東保持笑容,表情沒多大改變。「你帶幾個弟兄,先過去埋伏。我應付這群人,等一下就趕過去。」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親手逮住陳逵。
黃彥點頭,轉身又走進鐵皮屋裡。倒是小柯瞪大眼睛,連退了好幾步,有些不安的說道:「老大,嫂子來了!」喊慣了的稱呼,他一時還改不過來,
就瞧見,夜色之中,一身黑衣的宜靜,俏臉凝霜,一步一步的,筆直朝熊鎮東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
他低著頭,擰眉看著宜靜。「妳--」
才剛說了一個字,她已經揮出一拳,重重朝他左眼揍下去!
全警界都知道,號稱警界女諸葛的丁宜靜,可是知書達禮、氣質高雅、冷靜理智。她總是從容,鎮定,甚少發脾氣,對每個人都沉靜有禮--唯一的例外,就是熊鎮東。
這一拳她可是用盡全力,熊鎮東痛得大叫,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左眼會被她打掉。
「媽的,妳做什麼?」他咆哮著,一手摀著左眼。
宜靜瞪著他,表情冰冷,眼裡卻冒著怒火。
「明明知道是我們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開槍?」
「黑成一片,誰知道是誰啊?」
她更氣更惱。
「厲隊長按照程序,先鳴笛,才表明身份,為什麼還有人開那一槍?」
熊鎮東摀著左眼,低咒了幾句。「那、那是一時收不及嘛!我已經偏掉了啊!」他振振有詞的回答。「不然,憑我的槍法,他活得到現在嗎?」
要不是考慮到,事情不能鬧得太大,不然,他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趁著一團混亂的時候,把厲大功一槍幹掉,讓這位「全民英雄」,光榮的因公殉職的!
宜靜眼前一黑。
「那一槍是你開的!」
「是我開的又怎樣?」他存心耍賴。「反正,又沒傷到他。」
「這不是重點!」
「不然,重點是什麼?」他瞪著她,存心挑釁。「妳會心疼嗎?」
轟--
怒火在她腦子裡炸開,她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克制著不要理會,他毫無理性可言的挑釁,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冷聲質問。
「我們整隊出來喝酒啊!看到可疑人物,就跟過來啦,對不對?」他轉頭挑眉,站在旁邊的小柯,立刻用盡全力的猛點頭。
「出來喝酒,會帶著全部的裝備嗎?」
「呿,我們飛虎隊破案無數,不知多少下三濫想找我們麻煩,我們當然得隨時抱持著警戒狀態。」熊鎮東聳肩。
根本是胡說八道!
這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的謊言,他竟也能說出口?!宜靜捏緊拳頭,幾乎想再給他一拳,把他的右眼一併打成貓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