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要留點口德。」
男子將男孩帶到碼頭附近後,便將他放下。
「哼,誰教她那副嘴臉看了令我討厭。」
「你偷錢之事沒讓你道歉,還給你佔了便宜。」
男孩氣鼓了臉,「我佔了什麼便宜?要不是你,我早就帶著她的錢遠走高飛了!」
看著他仍顯稚氣的臉龐,男子輕笑著,「你幾風了?」
男孩皺了皺眉,覺得眼前這人好奇怪,幹嗎沒事問他幾歲啊?不過,見他長得好看,他就好心一點回答他。
「大概十三歲吧。」
「大概?」
「沒辦法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幾歲,只好隨便捏個歲數。」
他發現眼前這男孩的眼神有著隱晦的光華,若是加以琢磨調教,日後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才。
「你是自己一個人?」
男孩敬戒地點點頭,心中猜測著對方在打什麼主意。
「你除了這種笨拙的偷法之外,還會其它的嗎?」
「什麼叫笨拙的偷法?!」男孩大叫。
「一偷到東西馬上被發現,難道不是笨拙?」
「聽你在亂講!」男孩氣憤著,「你以為偷東西容易啊?要不然你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偷給我看!」
男子這時舉起右手,從掌心落下一個用紅線懸掛著的木雕老鷹。
「啊!」男孩叫了一聲,伸手搜了搜自己的身體,然後驚訝地指著它,「你……你什麼時候把我的東西偷走的?」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時候偷的呢?」
「這我怎麼知道?!」男孩氣炸,到底是誰在問啊?
咦?等等……一道光芒在他眼中閃爍,他賠著笑,「這位大哥,你是怎麼辦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男子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發噱,「我有比這更好的東西可以教你。」
「什麼東西?」
「醫術。」
男孩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哼,我討厭大夫!」
「為什麼?」
「大夫都是見死不救的!」男孩咬著牙,眼睛霎時泛紅,「我娘生病要看大夫,結果他們竟然因為我們沒錢,所以不幫我娘看病,每個大夫都一樣,害我娘就這麼死了……」
「就因為有這種人存在,所以才更需要你你這樣的人來當大夫,因為你絕對不會忍心看見你娘的事再度發生在別人身上。」
男孩低著頭,抿了抿嘴,晃了晃腦袋,「我學不會的。」
「還沒學過的事,怎麼可以說不會。」
男孩抬頭看他,不確定地問:「你真的要教我?」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從懷中掏出錢袋,拿出幾錠銀子放回懷裡,接著將那袋錢交給了男孩,弄得他一臉的疑惑。
「這些錢就代替你剛才失去的收穫,如果你願意學,就到蒼邑山的落林山莊等我。」
男孩愣住,難道他不怕他就帶著這筆錢跑掉嗎?由這袋子的重量可知,裡頭裝的錢不是一筆小數目,除非是裝石頭——
一想到這個,他趕緊打開來檢查,接著驚訝地大叫:「媽的,老子生平沒見過這麼多錢!」
小小年紀已學會那些粗魯話了……男子對此無奈地搖頭。
「你現在要去哪裡?」男孩不由得問。
「掛月島。」
「那我跟你去。」他曾聽過掛月島這個地方,卻沒機會去。聽說那座島是很少讓外人進入的。
男子搖頭,對他微微一笑,「後會有期。」接著他便轉身往碼頭走去,不再回頭理會他。
男孩跟著他走了幾步,最後停住,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
※★★★※★★★※
一到碼頭,男子立刻向人詢問如何前往掛月島。
被問的那人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跟他比了個方向,「往那邊過去,只要看到一個穿著白衣,拿著扇子的俊俏公子哥兒,那就是你要找的船夫了。」
白衣持扇的船夫?
放眼望去,在這碼頭上穿白衣服的人可是寥寥無幾,更何況是個船夫。
向那人道謝後,他踏著一貫的慢步,往所指的方向走去,心裡不免好奇地著待會兒要見到的人。
走了好一段路,他終於在一棵大樹下發現符合白衣、持扇、俊俏三個條件的人,而那個人正坐在一張淨床上閉目養神。
當他走到那人面前著站定時,那人卻緩緩地睜開雙眼,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揚起一抹親切的笑意,展現出俊美的風采。
「客官,要去掛月島嗎?」
※★★★※★★★※
輕風徐拂,帶來了海的味道。
柴可人在絳月闕里慢步逛著,心中想的是獨孤殘生。
這幾日來,兩人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相處著。每晚柴可人總是單獨入睡,但隔天一早起來,就會發現身旁多了獨孤殘生;每日午時,他也會陪著她一起度過藥物發作的煎熬。
他不再像先前一樣地避著她,兩人相處的時間也變多了,但說的話卻只有寥寥幾句。每當柴可人問他聽不聽解釋、讓不讓她見拓兒,而他都給予否定的答案時,她就鮮少再對他開口說話。
獨孤殘生的表現也怪異,彷彿只要能看著她不感到滿足,倒教柴可人在他的熱烈注視下開始感到難為情,時常心跳加速難以控制。
走著走著,前方忽地出現一道緋紅大門,柴可人漸漸走近它。
這是索情離開那天對她提過後的地方嗎?柴可人心想著,專注地看著它,最後雙手向前推去——
她想知道裡頭到底有什麼,還有,為何索情一定要她打開這扇門?
踏進門坎後是一條昏暗的通道,她回過身將門輕輕掩上後,小心翼翼地朝著另一端的光亮前去——
不久,柴可人走出了通道,接著腳下猛地一頓!
她訝異地睜大雙眼,眼前熟悉的庭院令她無法置信。她緊張地一手抓著胸口的衣服,慢慢地、慢慢地走入其中……
她不放過眼前任何一個事物,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石子的鋪排、步道、小橋流水,以及那座圓形的涼亭。
屏息地進入亭子,沒有意外地看到亭中的矮桌上擺了樣東西,不過,它卻被一塊白布蓋著。
她顫抖著手,抓住白布的一角,慢慢地抓開它……
果然!
那是一具琴,琴尾刻了個篆書的「柴」字。
一滴淚不自覺地從她眼裡滾落,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兩手輕撫著琴身。
這不是她的琴,她第一眼看到時就知道。但它卻打造得和她的琴一模一樣,就邊「柴」字底下的幾行小字也沒放過。
她怔怔地抬起頭,納入眼中的是伴她成長的景象——
這是柴家的後花園哪!
「怎麼會……」她低聲輕問。
當年離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而她再怎麼也沒想到柴家的花園竟會出現在掛月島。
情緒激動萬分,心頭浪濤翻騰,她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
「可人……」
有人喚著她的名,這聲音是……青。
「可人,醒醒啊。」
擔憂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緩慢地眨動眼皮,看著他的影像越來越清晰,心中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潮。
見她醒來,獨孤殘生終於鬆了一口氣。
適才回到房裡見不到她的蹤影,他緊張地詢問小容和香兒,得知她在宅中散步,雖然放下了心,卻控制不住雙腳地尋找她。經過緋紅大門前,發現那扇門半掩著,他立刻明白了她人在裡面。
還不想讓他知道秘密被發現,他心頭只感一陣懊惱,但在見到她昏倒在亭中的身子時,什麼秘密、什麼懊惱,早被他拋到了九宵雲外。
「感覺怎麼樣?身子有沒有不適的地方?」他關心地問。
柴可人搖了搖頭,卻在見到方內景象時驚訝地撐起身子,紅著眼眶看著屋裡的陳設及擺設……
「這是絳香樓。」獨孤殘生柔聲道。
她感到喉頭發緊,「為什麼?」
獨孤殘生撫著她的發,眼裡載滿了對她的情意,「因為我想你。」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一種讓她心醉的迷咒。
只為了想她,竟將柴家後花園及她所住的絳香樓仿造在掛月島上。這背後的心血及思念,豈是簡短五個字所能比擬。
「你怎麼……」淚水簌簌地滑落。
獨孤殘生吻上她的眼,「別哭……」
她仍舊淚流不止,獨孤殘生憐惜地吻上她的唇,四片唇瓣瞬間膠著,燃起熊熊情慾,無竟平息的兩人,任由紗帳內烈火蔓延……
※★★★※★★★※
手掌愛極地來回撫著她滑嫩的裸背,觸感之美教他無法停手。柴可人嬌弱地貼伏在那壯闊的身軀上,感受著肌膚相貼的親密,及彼此活躍的心跳。
適才的歡愛曾讓她激動得一度昏厥,幸好她很快就醒來,但仍嚇得獨孤殘生不知所措。
她的手拂過他的胸膛、腹部,雙眉漸漸聚攏……
「多了好多傷痕……」她心擰緊,手指停在肩上一道細長的痕跡。
「那個……你大哥留下的。」
她訝異地抬起頭,盯著他。
大哥何時傷了他?她記得以前沒在他身上見過這道傷。
「兩年前,我去了梅州。」他將她的頭壓下,好靈動的眼睛實在無法教他專心說話,「向你的家人報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