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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缶雨

  元綾扁嘴,自知是她的錯。

  「綾,聽話,等會兒回去後記得向練老伯道歉。」

  「知道了。」

  「這才乖。」御劍夫微笑地執高她下顎,蜻蜓點水地在她唇畔印下淺啄。

  突然被親了下,元綾紅透了臉頰,嬌羞模樣教御劍夫看傻了。

  他真覺得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有時他都覺得有一天會失去她,甚至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為什麼他會忽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御劍夫緊緊將元綾抱在懷裡,元綾不解他突如其來的反應。

  「劍夫哥?」

  「喊我劍夫好嗎?讓我倆更親近。」他全身好冷。她每一次從他身邊逃離,他都會覺得天地要毀滅了。

  「劍……劍夫……」她頭埋進他胸懷裡。好近呀,他們倆的心……

  「綾,如果……如果我們拋去師徒關係,你願意嗎?」

  元綾好奇地抬頭。「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師徒關係演變為情人關係,在這世間本就天理不容,我不想你因此而受到傷害。」

  「雖然我清楚你會這麼提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元綾說了御劍夫心裡最害怕的話。「但是我的飛凌彩針是你教我的,只要與你熟點的人一看就會知道,你確定紙包得住火嗎?我們不承認,別人難道就不會在背後指指點點嗎?」

  他狂烈地擁住她。「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就算山移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我們真的能夠絲毫不受阻撓地一輩子在一起嗎?」她將臉埋入他胸中,聞取他身上的味道。雖然大家都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但她喜歡,她喜歡他那股充滿塵埃的味道,還有他的粗獷……

  「綾,難道……你從未想過這輩子都不離開我?」

  「能不能在一起,似乎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雖然我很想……」但是她總知道,學武的人命一向都不長,能夠活到老的,個性幾乎都像狐狸一樣。像他那麼耿直的人,做事一向不懂變通,一根腸子通到底,腦筋也不會多轉幾個彎,能否活到四十歲,還是個未知數。

  若想讓他活到那把年紀,先決條件必須是,武功超強打遍天下無敵手,但這點恐怕很難,否則古人便不會說些什麼「一山還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些話。

  還有一點肯定能讓他活久一些,便是他就此隱姓埋名,住在深山裡永遠不問世事,將武功全部拋棄。

  不過……對他這武癡,大概很難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語氣堅決。

  「我發覺這陣子你似乎非常不安。」

  「我害怕你會離開我。直覺認為最近會有事發生。」

  「是你太多心了。」她含笑嬌嗔。原來是怕她會離開……元綾突然斂住笑容。

  離開……她確實是會離開沒錯,和家人舉家遷移杭州。

  可她卻不想告訴他,她總有種他會因此崩潰的感覺,那感觸好真實,就像曾在他倆身上發生過一樣。

  「綾,答應我,別離開。」

  元綾給他的答覆卻是無言地緊抱住。她能夠給他保證嗎?

  華◇打心底不喜歡厲葒。

  他早看出眼前的女人身份特殊,雖然他還不至於熟知武林之事,但多少看得出好壞。

  厲葒是有目的接近他們,那套投靠貴州姑姑、躲過瘟疫、錢財被丫環盜走的說法,全是亂編的,錯誤百出。

  他華家在眉州、貴州都有鋪子,怎不見回報說發生瘟疫?

  錢財被人偷走,如果她沒學過武功,絕不可能順利安全地走到這兒來,還非常巧合地倒在後頭林子裡。

  大概就只有御劍夫和練老頭兩人會相信厲葒這席話。

  「多吃些菜,你身子還很虛弱。」練老頭夾菜放進厲葒碗裡。「都是些粗菜,只能填飽肚子,你就多吃點。」

  「練老伯,你言重了,小葒還得感謝你收留,讓小葒有個棲身之所。」

  「破屋子、破屋子,人多熱鬧些。」練老頭尷尬地笑道。「這兩、三年還真多虧了華◇和綾的接濟,天天帶糧食來,才不至於讓老頭兒和雲稹餓死,甚至還讓雲稹能專心應考。」

  「練老伯,你言重了。」華◇根本沒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對呀,我和華◇也常常在你這兒叨擾,老是將你的屋子吵得烏煙瘴氣地,你都沒怪我們哩。」元綾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飯。

  「有吵才熱鬧,否則成天冷冷清清地,半天聽不到一點聲音也挺可怖。」

  練老頭語畢,眾人哄堂大笑。

  晚膳過後,練老頭收拾碗筷,練雲稹則繼續翻閩《史記》,而厲葒一個晚上都拉著御劍夫不放,元綾想待在一旁阻止厲葒勾引御劍夫,卻又偏偏被華◇叫出去。

  她頗不甘願地跟了出去。

  「綾,我有話要跟你說。」華◇不知該如何啟齒。

  元綾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屋裡,看著厲葒說沒幾句話就將手覆在御劍夫手背上,她恨不得衝進去,拍掉那雙作怪的手!

  「綾,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順著元綾的視線,華◇搖頭淺笑。「我要和你說說那個厲葒的事。」

  果真,一聽見與厲葒有關,元綾馬上拉回視線。

  「她什麼事?」

  「我發現那個厲葒似乎是有企圖接近劍夫。」

  元綾好像遇得知音般,興奮地拉著華◇。「我也注意到了!」

  「厲葒那套走失說辭,打死我也不相信,而且我華家在眉州與貴州都有店舖,如果真發生瘟疫,怎會沒人回報呢?我肯定那厲葒說謊。」華◇將手背在背後。「還有,她說錢財被自個兒丫環奪走,身上分文都沒有,她一介弱女子,怎有可能一路走到泉州來,還那麼恰巧地倒在這附近?」

  「所以我說那厲葒心懷不軌,可劍夫偏偏當她是可憐的弱女子。」

  華◇忽然挑眉。「你剛稱劍夫什麼,再說一次。」

  元綾臉紅怒嗔,「你很煩耶!」

  華◇呵笑不止。「原來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連『哥』字都收了。」

  「那是他要我別叫的,又不是我自動收回。」說得好像是她自己提議的。

  「那麼,他有和你談過師徒之間的關係嗎?」

  「嗯。」元綾落寞地走到路旁坐下。

  月光下,一切是那麼不一樣,往前望去,萬物都只有一種顏色,幽藍的顏色。

  華◇在她身旁坐下。「他怎麼說?」

  「他提過拋去我和他的師徒關係。如果真能拋去,他就不會煩惱那麼久。」

  「他是一直在思考這問題沒錯。」

  「華◇,你想他會喜歡我,是不是因為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他只認識我這麼一個女孩,日久生情的狀況下才覺得喜歡我?今天多了個厲葒,他還會這麼想嗎?」她真怕自己會是他所謂的「習慣」。

  「那個厲葒是有目的接近劍夫,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絕不是泛泛之輩。」

  「你的意思是……」

  「或許她是為了劍夫身上那把寶劍而來。」當武林中人知道歸根銀劍重出江湖,還有可能不來搶奪嗎?

  奪得歸根銀劍如同奪得落葉金劍一樣,能夠號召萬人,兩把劍的威力能將一人捧上武林至尊的寶座,而他也相信,今日極想得到銀劍的,該是武夷派。

  畢竟御劍夫曾與武夷派交手過,他相信,武夷派的人不可能不將見到銀劍的事回報。

  不過他們至今才有所行動,似乎慢了些,與他預期的有所不同。

  「為了他那把寶劍而來?」元綾好奇。「他身上那把寶劍,對厲葒來說有利用價值嗎?除了它是把雕刻精細的寶劍之外。」

  「有的,那把寶劍稱歸根銀劍,與它配對的還有一把落葉金劍,兩把劍原本共用一把劍鞘,但在劍的主人去世之後,落葉金劍被武夷派的掌門奪走……武夷派你聽過嗎?」華◇先問清楚元綾對江湖事的瞭解,在得知她聽過武夷派後才又繼續講下去,「剩下的歸根銀劍就是劍夫身上那把。」

  「難不成歸根銀劍也是他搶奪來的?」

  「不,落葉歸根雙劍原屬天絕門的傳世之劍,而劍夫的師父就是天絕門長老葉月長老,明白點說,劍夫是天絕門的弟子,而你,拜了劍夫為師,也算是天絕門的弟子,你該稱葉月長老師公。」

  「天絕門……」她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感覺卻是如此熟悉……

  「綾?」華◇見元綾陷入沉思,他推推她。「在想什麼?」

  「天絕門這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聽過。」究竟是在哪裡聽過的?

  「天絕門在兩位掌門去世之後便關閉,天絕門的人鮮少在江湖上出現,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劍夫是天絕門的弟子,他的師父是天絕門長老葉月長老。」

  「我是天絕門的弟子,何需你到處去講。」御劍夫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後。

  從看見他們倆單獨坐在門前有說有笑開始,他幾乎想奔到兩人面前,他憤怒的……御劍夫臉色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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