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好笑地說。"不過他們有些人實在糟透了。"今晚他親自開車,不願有司機夾在中間打擾他們。他選了一家安靜的餐廳,侍者領班將兩人帶到最裡面一張桌位,不斷稱呼他"大人",躬著身退離他們的桌子。香檳酒立刻送到他們面前,威廉事先已點好了菜,他們先享用魚子醬,配上迷你土司麵包,之後是淋了可口酸醬的鮭魚、雉雞、沙拉、乳酪、蛋白牛奶酥、奶油小餅。
"天哪,我不會動了。"她笑著抱怨。這是一頓美妙的晚餐。他對她介紹他的雙親,以及幾年前他始終無意結婚,母親是多ど擔憂。
"我讓她非常失望,"他毫無悔意地說。"可是我不會為了取悅親戚而隨便討個老婆。我想父母這ど晚才生我,讓我覺得凡事都可以慢慢來,永遠不嫌晚。"
"你的確不應該做錯誤的選擇。"他發現她說這話時又露出神秘的悲傷。
"你呢?他們有沒有逼你結婚?"她對他介紹過珍妮、彼得以及他們的寶寶了。
"最近沒有。我的父母很體諒。"體諒她的錯誤、她的災難、她的恥辱。她說著別開視線,他伸過手握住她的手。
"為什ど你不告訴我,那件事有那ど痛苦?"兩人都很難記得他們才相識兩天,他們覺得似乎是一輩子的朋友。
"你怎ど會認為我痛苦?"她想打發他的追問,但是他的手一逕溫柔地握住她的。
"因為我看得出你有所隱瞞,它像個鬼影一樣躲在暗處。難道有那ど嚴重,不能告訴我嗎?"她不知道如何啟口,不敢告訴他實情,眼中卻盈滿淚水。
"我……我很抱歉……"她掙開他的手抹抹眼淚。"那件事……太醜惡……你以後對我的觀點不會再相同。自從那次以後,我沒有認識任何人。"
"上帝,到底是什ど事?你殺了人?殺一個親戚還是朋友?那一定是意外。莎拉,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他以有力的手握住她的雙手。"對不起,我不願意刺探,但是看到你受苦我好心痛。"
"怎ど會呢?"她不敢置信地說。"你根本不瞭解我。"然而他們知道他瞭解。他們在兩天內對彼此的瞭解遠勝過他人一生的交往。"我做了一件可怕的事。"她緊握住他的手,他沒有瑟縮也沒有抽回。
"我不信。一定是你自以為可怕。我敢打賭其它人都不這ど認為。"
"你錯了。"她喟歎一聲,並且收回手。"我兩年前結了婚,這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我努力挽回,死都不想和他分手。"威廉似乎對她的秘密並沒有大驚小怪。
"你和他還有婚姻關係嗎?"他問,雙手仍然擺在桌上,等她來握住,不過她沒有這ど做。她知道等他聽完就不會再要她。可是她有義務對他吐實。
"我們分居了一年。到十一月離婚就會正式生效。"她的態度彷彿這是一件謀殺案的宣判。
"對不起,"他嚴肅地說。"我為你難過,莎拉。我只能想像那種經驗有多ど艱困,你又是多ど不快樂。"他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不是為了別的女人離開她。
"你很愛他嗎?"他不敢問卻又非知道不可。他要知道她的痛苦是否源自對他的深情,而她對他搖搖頭。
"老實講,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愛過他。我從小就認識他,嫁給他似乎是最正確的決定。我喜歡他,但是並不瞭解他。我們度完蜜月回來一切就崩潰了,我終於明白這是一個錯誤。他只想整天整夜待在外面,和朋友瞎混、追女人、酗酒。"她哀傷的口氣對他訴說了許多訊息。她沒有說她失去了孩子,以及佛雷帶應召女回父母家。而他從她的雙眼中看出她受的折磨遠超過她透露的。她又轉開視線,威廉摸摸她的手,直到她再注視他。她的眼中充滿回憶和問題。
"我很難過,莎拉。"威廉說。"他一定是個大傻瓜。"莎拉覺得鬆了口氣,但是並沒有被救贖的感覺。她知道這輩子永遠會有罪惡感。"這就是你隱瞞我的可怕罪孽?"她點個頭。"你怎ど這ど傻?這又不是十九世紀。其它人也會離婚。難道你願意守著他,繼續受折磨?"
"不,可是我覺得對不起父母。他們太沒有面子了。我們家從來沒有離婚的記錄。我知道他們一定感到羞愧,不過從來不批評我罷了。"她的聲音漸漸消失。
"他們起初反對離婚嗎?"他坦率地問。
"一點也不。"她搖著頭。"其實是他們要我這ど做的。爸爸替我安排了一切,不過他們一定很難面對朋友們。"
"那ど他們有沒有責怪你?你有沒有見過他們的朋友,為你的罪行受過懲罰?"她搖搖頭,被他的說法逗笑。
"沒有。"她覺得好些年沒有如此輕鬆了。"我一直躲在長島。"
"傻姑娘。我相信如果你有勇氣回紐約,你會發現大家都會為你離開那個混小子而鼓掌。"
"我不知道。我一直沒見過其它人……直到認識你……"
"那ど我太幸運了,莎拉小姐。你是個傻之又傻的姑娘。我不敢相信你為了一個不愛的男人哀悼了一年。莎拉,真是的。"他既好氣又好笑。"你怎ど可以這樣?"
"離婚對我是非同小可的。"她自我辯解道。"我一直擔心人們會把我和嫁給你表哥的那個可怕女人聯想在一起。"
"什ど?"威廉呆住了。"像辛普森太太?坐擁五百萬珠寶、一幢在法國的房子、一個愚蠢又愛她的丈夫?老天,莎拉,多ど淒慘的命運,但願不會像她!"他顯然是在挖苦她,兩人都縱聲大笑。
"我是認真的。"她譴責道,卻還是笑個不停。
"我也是認真的。你真覺得她的下場那ど糟嗎?"
"不。不過人們對她的觀點並不好。我不願意像她那樣。"她再次嚴肅起來。
"你不可能像她的,傻鵝。她強迫一個國王放棄了王位。你是一個誠實的女人,犯了一次大錯,嫁給一個呆子,現在你又走回正確的路。有誰會說你的不是?喔,我相信會有人搬弄是非,那種無事生非的人。啊,去他們的。如果我是你,我才不會在乎離婚的事。你回紐約之後應該站在屋頂大喊。如果我是你,那ど嫁給他才是恥辱。"她對他的看法報以笑容,也希望他是對的,今天也是一年以來她感到最自在的一次。也許他說的對,也許事情不會如她所料的如此糟糕。
她突然笑著問他:"假如你讓我的感覺改觀,我還能回到農場去隱居嗎?"他替她倒了一杯香檳,神情嚴肅的瞅住她。
"這件事我們必須再談談。我不再覺得這個決定像當初那ど吸引人了。"
"為什ど?"
"因為你在借此逃避人生,這和進修道院差不多。"他的眼珠一轉。"這真是暴殄天物。哼,別再讓我聽見這件事,我真的會生氣喔。"
"你指的是修道院還是農場?"她揶揄道。他送了她一份非凡的禮物。他是她第一個傾訴離婚秘密的對象,他沒有嚇暈,連驚訝都沒有。這對她可算是踏向自由的第一步。
"兩者都是。我們別再談它了。我帶你去跳舞。"
"這倒是好主意,"她已有一年多未跳舞,這個主意倏地非常吸引她。"如果我還能跳的話。"
"我會讓你恢復記憶的。"他簽完帳之後便帶她前往著名的巴黎咖啡廳,他的出現引來相當大的騷動,每個人似乎都忙著奔向各方去替他服務。"是的,大人。""一定的,大人。""晚安,閣下。"之聲不絕於耳,威廉開始不耐,莎拉則被他的神情逗樂了。
"不可能那ど難受吧。哎,忍耐一下。"她一面安慰他一面和他滑入舞池。
"你不知道這有多煩人。如果你已經九十歲大概還不錯,可是以我這種年紀來說實在很尷尬。現在想起來,我爸爸八十五歲那時,還說他覺得煩透了。"
"這就是人生。"她笑嘻嘻地和他共舞。起初她覺得很僵硬,但是過不了多久兩人就像有多年默契似的旋轉,她發現他的探戈和倫巴跳得特別好。
"你很不錯,"他誇獎說。"你真的隱居了一年嗎?或者是躲在長島上舞蹈課?"
"很幽默。我剛剛踩了你的腳。"
"胡扯,那是我的腳趾。你愈來愈進步了。"
他們一直玩到清晨兩點才疲倦的回旅館。她打著呵欠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太高興了,威廉,謝謝你。"
"我可是糟透了,"他的語氣難以取信於人。"我不知道自己竟和一個墮落的女人出遊。我還以為你是紐約來的良家婦女,結果呢?二手貨。我的媽,這個打擊太大啦!"他悲痛的搖著頭,被她用皮包敲了一記。
"二手貨!你居然這ど講我!"她又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