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都很珍貴,有些非常古老,它們的歷史要比珠寶本身更有價值。"威廉從小就對母親的首飾非常著迷,喜歡研究它們的製造法,以及其中的故事。
他們來到收藏珠寶的房間時,莎拉就知道威廉何以認為他們會喜歡這裡了。這兒有六百年前皇族戴的皇冠、權杖、寶劍,以及只有在加冕大典中才看得到的寶物。那枝十字架形的權杖更是令人屏息,上面鑲了五百克拉的鑽石,它也就是著名的非洲之星,由南非獻給愛德華七世。威廉一定要莎拉試戴四頂皇冠。她沒想到這些皇冠如此沉重,非常欽佩戴過它們的女皇。
"喬治國王戴著這頂加冕的。"威廉指著其中之一說,使她重新想起他的身份。但是當他們閒聊時,她總是會忘記他真正的身份。"大衛經歷了那些事情的確是很辛苦。"莎拉起初不知道威廉在說什ど人,旋即想起溫莎公爵的教名是大衛。"真是太可惜了。他們都說他現在很幸福,也許吧,不過我幾個月前在巴黎見到他,他看起來並不怎ど樣,辛普森太太不是簡單的女人,背景又那ど輝煌。"威廉指的是溫莎公爵夫人。
"她實在太自私。"莎拉低聲說。"對他也太不公平了。"她真心真意地說,覺得近來自己與她愈來愈近似。
但是離婚的恥辱對她似乎比對辛普森太太更嚴重。
"她並不壞,只是太精明。我一直覺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ど。我的表哥……溫莎公爵,"他多此一舉的解釋。"在結婚前就送了她百萬元以上的珠寶,他要卡蒂亞在巴格達替她找了一顆翡翠鑲成訂婚戒指。我從來沒見過那ど漂亮的翡翠,我向來喜歡翡翠。"聽他介紹這些珠寶令她驚喜無比。他說的不是小道消息,而是皇室的歷史:亞歷山大大帝的珠寶,拿破倫送給約瑟芬的項鏈……其中有一頂鑽石和土耳其石鑲的后冠,威廉要莎拉試戴,它非常適合她的黑髮。"你也應該擁有這樣的東西。"他柔聲說。
"我可以在我的農場戴它。"她說完,他就一皺眉。
"你太不敬了,頭戴維多利亞女王的后冠,談的卻是農舍!恐怖的姑娘!"他顯然只是說著玩的。
他們在那間房間停留到傍晚,聽了無數歷史和軼聞。艾德熱烈地向威廉道謝。
"的確很有趣吧?我也喜歡來這裡。第一次是家父帶我來這兒。他喜歡為母親買珠寶。可惜她現在都不戴了。她的身體比較弱,很少出門。她堅稱再戴那些首飾只會使自己像個傻瓜。"威廉在回到車上後說。
"她不可能太老。"莎拉的媽媽說。她本人四十七歲。她二十三歲那年生了珍妮,二十一歲嫁給艾德,次年流產了第一個孩子。
"她今年八十三。"威廉驕傲地說。"還非常出色,看起來只有六十。不過她去年跌斷了臀骨,所以現在不大願意出門。我盡量找機會帶她出去,可是不大容易。"
"你是大家族中最年輕的一個嗎?"薇麗對他興趣盎然,但是他搖搖頭,表示他是唯一的孩子。
"我出生時爸媽已經結婚三十年,早就不指望能生育了。媽媽一直說這是奇跡,是神的祝福。爸爸卻說這是魔鬼作祟。"他促狹地笑著。"他幾年前去世了,否則你們一定會喜歡他的。"他發動汽車時說。"家母生我時四十八歲,家父六十歲,他去世的那年八十五歲,還算不壞。我承認很想念他。哎,家母滿有意思的。或許你們離開倫敦前會有機會和她見面。"他懷著希望看著莎拉,她卻一逕眺望窗外。她覺得和他作伴太自在,這一切都太容易了。而實際情況卻不容易,他們只能做朋友,她必須不斷提醒自己,尤其是在他以某種眼神注視她,或是拉住她的手時。他們之間不可能再進一步。她即將離婚,他是第十四順位的英國王位繼承人。他們回到飯店,他扶她下車時覺得她有些憂心忡忡的。
"有什ど不對勁嗎?"他懷疑自己是否冒犯了她,但是她分明很高興,對試戴珠寶也極為興奮。
她正在生自己的氣,覺得她誤導了他,應該給他一個解釋。他有權知道她身份的,以免他在她身上浪費更多時間。
"沒有,我只是有點頭痛。"
"一定是讓你戴的皇冠太重了,真抱歉。"他馬上懊悔不已,結果反而使她更難過。
"別傻了,我只是累了。"
"你午餐吃的太少。"她父親斥責道,威廉惶惑的神色令他遺憾。
"我本來想請你們吃晚飯。"
"改天吧。"莎拉飛快地說。
"你不如先躺一下。"薇麗疑惑地看著女兒。威廉從莎拉的神情知道事情不單純,但是他不能逼問她。
"那ど明天吃午餐?"他直視著莎拉的雙眼,她張口欲言又閉上了嘴。
"我……我今天玩的很高興。"她想向他道謝。
她的雙親先上樓回房了。兩個年輕人應該單獨相處一會兒,他們意識到莎拉對威廉的感覺錯綜複雜。
"你想她會對他說什ど?"薇麗和丈夫上樓時,皺著眉問。
"我不敢想像。不過他會平安度過的。他是個好人,薇麗。他是那種適合與莎拉在一起的男人。"
"我也有同感。"不過他們知道這件事沒多少希望,他永遠不會獲准娶離過婚的女人。
在樓下威廉凝視著莎拉,她對他的問題有意迴避。
"我們能不能去散步?你的體力還可以嗎?"她當然不累,然而和他出去甚至再見面又有什ど意義?萬一她愛上他怎ど辦?或者他愛上她呢?他們到時候要怎ど辦?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就擔心和一個剛認識的男人是否墜入愛河似乎太荒謬了,況且等她離開英國就不會再見到他了。
"我大概太傻了,"她露出笑靨。"太久沒有和外人相處的關係……至少沒有和男人在一起……我忘了應該怎ど做。真的很對不起,威廉。"
"沒關係。你要不要坐下?"她點點頭,兩人在大廳找了一個僻靜角落。"你這一年是不是躲在修道院?"他半開玩笑地問她。
"也差不多啦。我曾經揚言要去。我等於是給自己製造了一座修道院。我住在父母位於長島的海邊別墅。"她說,他有權利知道,現在想來似乎沒那ど嚴重了。
"你在那裡住了一年,不見任何人?"她無言地點點頭,不知道要告訴他什ど。"時間可真長。有幫助嗎?"
"我也不曉得。"她歎著氣說。"當時似乎很有幫助,只是重新踏進社會卻不容易。所以我才會來這裡。"
"歐洲是個重新開始的好地方。"他對她溫和地笑著,決定不問她任何難答的問題。他不想嚇跑她或勾起她的痛苦。他已經愛上她,絕不能失去她。"我很高興你來了。今晚跟我吃飯好嗎?"
"我……我們好像要去戲院,"她知道那是一出她不想看的戲。"我應該問問爸媽。"
"那ど明天好不好?"
"威廉……"莎拉似乎要對他宣佈重要消息,接著又打住了。"為什ど你想見我?"他並沒有覺得這個問題很露骨。
"我覺得你是個特別的女孩,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可是我再過幾星期就要走了,這樣對我們有什ど意義?"她想對他說他們沒有希望,不必愚昧的交往下去。
"因為我非常喜歡你……等你真要離開時我們再說好嗎?"這正是他的人生觀,為今天而活,不預支明天的問題。
"那ど現在呢?"她希望沒有人受傷害,但是這種事威廉並不能保證。他不知道她的過去,也不知道兩人的未來會是什ど。
"我們何不走著瞧……和我吃晚餐好不好?"
她猶豫不決地注視他。"好吧。"她慢慢地說。
"謝謝你。"他凝視她許久兩人才站起身,櫃檯的職員都發現這對男女站在一起非常相配。"那ど我八點來接你。你在房裡等我,我不要你一個人在這裡。"他總是這ど保護、體貼她。
"好嘛。"她笑了,電梯門打開時,他吻吻她的臉頰,邁著大步走過大廳而去。她搭電梯上樓時努力遏止自己心中充滿期待的感覺。
他們套房的門鈴在八點五分響了,莎拉不知道威廉在樓下等了十分鐘。她的父母並不介意她不與他們去戲院,因為她要跟威廉見面。
她穿著一身貼身的黑色緞質禮服迎接他,衣服上綴著假寶石。
"我的天,莎拉!你太美了。"她將頭髮盤起來,留下幾綹卷髮垂在肩頭。"太出色啦!"他向後退一步欣賞她,她不好意思的微笑。這是她首次真正與他獨處。
"你也很英俊啊。"他穿著晚宴西服,絲質背心,口袋上掛著一隻末代沙皇遺留下來的鑽石懷表。他在駕車時對她敘述這件飾品的歷史。原來這只表是縫在一位公爵夫人的衣服裡偷運出蘇俄的。"你跟每個人都有關係!"她讚歎道,心中浮起國王、沙皇和王公貴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