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解藥了?」向樽日興奮地大喊,可下一刻,高昂的情緒又突然降下。「不對,如果找到解藥,為何你身上的毒還沒解?」
「呃……那是因為……因為……」白雲吞吞吐吐老半天,就是沒下文。
「到底是因為什麼?」
深吸好幾口氣,白雲閉上眼打算全盤托出,可就在此時,馬車卻驟然停住,巨大的震動讓白雲一個重心不穩,向後傾倒到向樽日的懷裡。
「怎麼回事?」她掙扎著想從向樽日的懷裡起身,卻被壓了回去。
「乖,別動!」抱著白雲,向樽日聚精會神地聽著馬車外的動靜,可馬車外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樣異常安靜的情況讓他心生警戒。
白雲也發現不對勁了,瞇起褐眸,她靠在向樽日的身邊,偷偷就著木板間的空隙往外瞧。「沒有人,馬伕也不見了。」
「待會數到三,一起出去。」向樽日小聲吩咐。
「好。」
第十章
馬車外,一片寂靜,但隱約有一種詭譎的氣氛在浮動。
站在向樽日的身旁,白雲小聲地說:「有殺氣。」身為殺手,這種氣息她太熟悉了。
「走還是應戰?」
「恐怕由不得我們選。」向樽日話才說完,四方便躍出多名黑衣人,每人執不同的兵器,身上還傳來濃濃的殺意。「在下是向昊府的向樽日,請問諸位擋路是為何事?」
黑衣人沒說話,只是睜著冷凝的眼瞪著向樽日。
「擺明是要來殺你的,不用問啦!」打量了目前的狀況,白雲懶懶開口。
「你這什麼語氣?小沒良心的。」向樽日捏了下她的鼻子。就算看戲也多少會緊張一下,可她那口氣卻是百分之百的調侃。
「我沒良心?你才喪盡天良哩!要不怎麼會有一堆人想殺你?」瞧瞧眼前的陣仗,怕是有十幾二十人了,半個月前才被人追殺過一次的說。他啊,一定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才會招來橫禍。
「你……」還想說什麼,但四周的黑衣人可不打算聽他們閒嗑牙、浪費時間,只見為首的一人手一揮,刀光劍影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
二話不說,向樽日立刻把白雲抱在懷中,以一手應戰。
先是甩掉頸邊的劍鋒,再擊斷腰間的長鞭,向樽日右手往腰間一晃,一抹細軟的銀光閃耀在陽光下。
像猛蛇攀樹,如蛟龍過江,陽光下不見劍影,只聽到劍氣劃破空氣的聲響,以及兵器相擊的碰撞聲,彷彿才一眨眼,向樽日輕輕鬆鬆擋退身邊所有的攻擊。
然後一旋身,他抱著白雲飛躍升空,想跳出被夾擊的空間。
趁著向樽日比較有空閒的時候,白雲仰起頭哇哇大叫:「我也可以打的耶!」
「不是討厭血嗎?」一語道中白雲心裡的厭惡,那日昏倒,他就猜出她其實是討厭血的,受不了腥味,才會昏倒。
心頭一震,白雲瞪著他。
「我來就好,你乖乖的。」頭也不回,空中一個翻滾,躲過身後追來的暗鏢,然後衝入一旁陰鬱茂盛的林子裡,試圖藏匿身影,躲避追擊。
「下手還真狠,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白雲原本打算乖乖地窩在向樽日的懷裡,做個安分的被保護者,但眼角瞥見身後窮追不捨的暗鏢、暗箭後,問題不禁開始多了起來。
「你之前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是普通的侯爺,我是幹過不少好事,所以總是會有人找上門來。」
因為定時毒發的弱點,他不太涉足皇室裡權力的角逐鬥爭,但是固有的勢力他也不會任它衰敗,更不容許他人侵略摧毀,於是他只低調地跟固定的親戚、朋友往來,不特意結交其他權貴,只是這樣還是會招惹別人。
地位高、權勢大、財富多、關係好,雖然不再往上走,但光是站在這個位置就足夠讓其他有心人士眼紅,因為礙著他們的發展,更礙著他們其他的事。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向昊府其實是皇帝在地方的眼線,全國最好、最厲害的探子全由向昊府培養出。
「這麼慘?」
「都怪血緣這種東西撇不開,老是要受池魚之殃。」老早就不想當皇帝的奴才了,但是向家人總是有幾個跑到皇宮當官、當貴妃,甚至做皇后,代代下來,關係糾纏難解,跑都跑不掉。
總而言之,就是當壞人的受氣包是吧?白雲如此解釋。「真是可憐。」
「少說風涼話。」她話裡只有冷風,根本沒半點同情,向樽日不禁瞟了她一眼。「還有,專心一點,人全追來了。」本來是想用輕功逃離這無由的殺戮戰場,無奈身後的人似乎不打算放生路,殺氣依然騰騰地緊追著。
「放我下來吧,你這樣抱我走不遠的。」她曉得他武功好,但負擔她一個人總是累贅。
「可以嗎?」向樽日不放心的問。
正要回答,可眼角一瞄,白雲撇嘴,「唔……不用問了,人已經追上了。」顯然,人多果然就力量強,都已經躲得夠隱密了,還是被找著了。
樹林裡,空間不大,而身後又飛來如蜂群般眾多的暗器,封住左右和上方的通道,故意把人往地面逼。
抱著白雲如旋風般落了地,向樽日臉不紅氣不喘地盯著包圍住四周的黑衣人。心中思量了幾秒,才神色沉穩地開口:「向某不想開殺戒,希望爾等不要逼人太甚。」適才他只傷人,而無殺人。
「吾等奉殿主之命,今日定取你首級。」為首的男子終於出聲,語音清冷而無起伏,十足十冷血無情殺手該有的樣子。
「你……」就在男子說完話的時候,白雲像是發現什麼地瞇起眼眸,盯著為首的男子審視了起來,不久,嘴裡便有些訝異地吐出一個代號,「三號……」
聞言,為首的男子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但眼神依然冰冷,沒有受影響。
「你認識他?」向樽日低問。
「這天下果然很小,連出個門都會遇到舊夥伴。」白雲苦笑。
向樽日很快就意會了過來,但看著眼前殺氣騰騰的一群人,警戒的態度依然不敢鬆懈。「你想怎麼做?」
沉默了幾秒,她才開口:「我沒死……謝謝你當初手下留情。」她曉得的,若真要按照門規,早在她有意下山的時候,三號就可以將她擊斃,可他卻是好意相勸,最後也只擊傷她,打消她的念頭,所以他並不是真的冷血無情、不顧情誼的殺手。
她和他……全是身不由己……
為首的男子無動於衷。
「我可以問是誰嗎?」
「無可奉告。」冷然的語調又響起。
「不能放棄嗎?」同門十年,感情說有好像又沒有,但說沒有卻又是藕斷絲連,她不想與昔日夥伴交手。
「門規第——」
「門規第十三條,拿人錢財,說到做到。門規第二十條,任務一出,絕不收手。門規第二十三條,任務不達,以死謝罪……」朗朗背完三條門規,白雲笑笑地看著眼前的蒙面男子。「很奇怪,以往怎麼記都記不住,現在心和人自由了,卻都背得出來了……」
又看了眼蒙面男子,白雲的笑突然變苦。
「我真的不想跟你們交手,也不想害你們受傷或是死,但是……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們傷了他。」
「動手吧!」為首的男子下了這個結論。
「同門十年……」白雲歎息了。
「雲。」看見白雲眼裡的難過,向樽日伸手就想把她摟在懷裡,打算自己來。
「不,三號都出動了,這次是來勢洶洶,我也來幫忙。」
殿裡,其實是沒有一號和二號的,因為怕人爭奪第一的名號,也因殿主認為自己才是第一,又討厭有壓迫的第二,所以殿裡殺手的位階實際是從第三開始的。一般人不懂,總以為不至於有太大的威脅,可事實上,他們面對的是修羅殿裡第一殺手,掉以輕心的話肯定喪命。
「真的要?」他不確定地問。
「他們……不簡單。」這句話在往昔是讚賞,可現在……只有濃濃的危險意味,她很擔心哪!
「那就——」
「上!」不等向樽日說完,為首的男子第一個出招。
在人攻過來的剎那,白雲和向樽日極有默契地背對著彼此應戰。
擊昏一名持劍的殺手,白雲接住落地的長劍,雖然其他兵器也可以,但她較擅長使劍,這次……要來真的了。
「速戰速決!」向樽日朝白雲喊。
「收到!」
向樽日武功原本就不弱,白雲的身手也不差,兩人雖然以少敵眾,但一點也沒有屈於下風的狼狽,反而還游刃有餘,一一擊退近身攻擊的殺手。
不過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開殺戒,僅是擊退或是擊傷不致命的部位,打算讓對手無法再執兵器攻擊,然後全身而退。
然而這番美意可沒人領情,必殺招式還是一一出籠,每位殺手的攻擊也愈顯狠戾,逼得白雲和向樽日開始猶豫是否要化守為攻?然而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白雲眼角瞥見一人突然後退,並把手伸到袖口裡,以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發現他的一舉一動,但背對敵人的向樽日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