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醫生來了沒?」值班的醫生滿身大汗,就怕病人小命不保,更怕送病人進來的那群凶神惡煞會血洗整間醫院,讓大家一同陪葬。
「一群人窩在這裡做啥?」一身輕便的衣衣總算出現在急診室,一臉不滿的看著有如見到救世主的同事們。
「秦醫生!」除了正在處理病患傷口的醫生、護士外,其餘的人全一擁而上,只差沒痛哭流涕。
「傷重的病人呢?」衣衣語氣淡漠的撥開人群往裡頭走,心裡不免怨起小妹。
也不知道小妹是怎麼「拜託」她那院長乾爹的,居然什麼事都推給她做!好啦,半夜一點半出了大狀況,好好的正牌醫生不去叫,卻吵醒她這個才初來乍到,而且只待三個月就要閃了的人!
怪不得她的住所離醫院這麼近,她原以為是他們的好意,方便她上下班,原來是方便她來「救火」!
天理何在?
「秦醫生!」正在止血的值班醫生正想開口,卻教衣衣制止。
「你們在玩人命啊?」她看了眼渾身是血的人,精神全來了。「還不送開刀房?」
她雙手握拳伸展,率先去換衣服。
血淋淋的傷重病人,可以稍慰她思念實驗室的心情。
留下的人臉色鐵青的看著身旁的大漢,聽到「玩人命」那句話,大漢們的臉色登時很難看。
當下一群人閃的閃、逃的逃,而值班的醫生連忙夥同護士處理好冒血的傷口,立即推著病人進開刀房。
* * *
「幫主。」
早晨,雲海才剛練完功,一走出練功房就看見隨谷站在門口,一臉疲憊及哀戚。
「怎麼了?」他立刻發現不對勁。
「山出事了。」
「出事?」雲海皺眉。「怎麼回事?」
「昨夜山巡到市北分會,正好有人又來惡意挑釁,山當下反擊,但是一個不小心,遭人暗算。」隨谷真為弟弟的莽撞歎息。「據回報的兄弟說,傷勢頗為嚴重。」
「昨夜?」雲海真是又氣又急,昨天才命令他先按兵不動,凡事要由他下令再去做,沒想到言猶在耳,他就出事了,而且還傷勢嚴重。
抬頭看向隨谷,雲海的眼底有著不贊同。
「昨夜出的事,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屬下不敢驚動幫主。」隨谷也很擔心小弟,但是這是山惹出來的禍,怎麼能再讓幫主擔心?「鄉已經先去醫院了,目前已無大礙,剛才傳來消息,說山已經清醒了。」
雲海直接給了他一拳。
「要不是你剛叫我幫主,我還真懷疑狂戰是誰在當家!」
因為錯在自己,所以隨谷悶不吭聲的接受這一拳,明白這是幫主的處罰,處罰他的知情晚報。
「屬下知錯。」
身為一幫之主,雲海向來如此,不論親近與否,犯了錯都一樣,只是酌情加減。
像方纔,他知道隨谷雖然作法有錯,但出發點猶是為了他,所以他下手便輕了許多。
「市北分會現在如何?」
「兄弟們的情緒都很不穩,直嚷著要滅了承天派替山報仇。」隨谷又不免皺眉,不知道市北分會會長壓不壓得住?
「蠢材!」不滿的輕哼,雲海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也是這麼沉不住氣的膿包。「隨山真的不要緊?」
「昨夜開完刀,已經清醒了。」
「不會又瞞我吧。」雲海的鷹眼射向他。
「不敢。」隨谷苦笑。
「好。」他點頭。「你先隨我至市北分會,再到醫院看他。」
「幫主,你尚未用餐……」話尾在他的瞪視下消失,隨谷無奈的配合,「是,屬下先去備車。」
雲海沒理會他的逕自出門。何家兄弟什麼都好,就是太以他為重,婆媽得令人想扁他們。
* * *
特別病房
「幫主。」守在病房外的大漢見到幫主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雲海只是微點頭,推開門進去。
「幫主。」站在病床前的隨鄉看到他,反應是既喜且憂。
意識已清楚的隨山看到他,則立刻掙扎著想起身下床。
「幫……主,是……屬下違命。」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聲音是他傷重的證明,無視於全身包著繃帶,他一個用力傷口全滲血。
隨谷、隨鄉擔心的看著他的動作,卻沒敢上前制止,他們全看著雲海,等他下達命令。
隨山身上雖然有傷,但是昨夜的事是他過於衝動,而且漠視幫主的命令,幫主向來治幫甚嚴,不知是否會重重處罰他?
然而雲海只是站在原地,不動也不開口,一雙冷漠的目光直看著隨山猶在使力,想盡辦法要下床領罪。
他心裡相當複雜,既氣他的違命,但又擔心他的安危,心裡知道在幫規上,隨山的處罰不能免,但在他傷重的情形下,應該怎麼處理才是妥當?這真的是難倒他了。
隨山努力的想撐起身子,但是一個不小心,卻直直的摔到地上,蒼白汗濕的臉加上傷口的血跡,可謂狼狽不堪。
「將他扶好。」終不是真正冷血之人,雲海決定暫且緩刑。
隨谷和隨鄉聞言鬆了一大口氣,連忙想扶起小弟,卻教隨山揮開。
「不……是我……不該,我……理……當……受罰。」他唇色蒼白得可怕,卻仍是硬氣的不肯讓哥哥們扶上床。
「你倒是好氣魄。」雲海冷睨著他,直為他的蠢行生氣。
「山!」隨鄉看向小弟,忍不住開口勸導,「你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再來領罰。」
隨山仍是搖頭喘氣,不肯順從。
雲海撇撇唇,揮手讓隨谷、隨鄉退至一旁,就這麼看著隨山,看他能夠硬撐到何時。
第二章
「怎麼了?」巡到特別病房,護士Miss陳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而一群借口觀摩的醫生也走得不見人影,這讓衣衣相當的不解。
「這……」Miss陳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直接拉著她往另一條走廊走去,「我看,特別病房我們還是等會兒再來……」
「等會再來?」衣衣皺眉打斷她的話,「我除了早上這段時間可以巡房,再來就是趕門診,要不就進開刀房,哪能『等會』再來?」
看著Miss陳一臉不願意,衣衣奇怪的問:「是那個病人不合作?還是你看到他會反胃?」
「不是。」她快哭了!據說特三○二一房住的可是非善類,她不想送命啊!
「要不是怎樣?」衣衣看了眼手錶,重新回頭往特三○二一房走,抽過她手上的病歷翻看,一面仍問著Miss陳。
「我……」眼看特三○二一房就在前方,而外頭的三個狠角色也看到她了,Miss陳決定「從容就義」——不說了。
衣衣也看到那三個一身狠勁的大漢。
「你就是怕這個?」她朝身後的小護士問著,心裡覺得有點好笑,她記得自己昨天開完刀出來,就是這三個人纏著她問病人的情況,而累得要死的她煩不甚煩,隨手往值班醫生一指就轉頭走人。
Miss陳忙不迭的點頭,但又不免想到,秦醫生現在知道也來不及了,因為那三個人已經開口——
「有什麼事?」
衣衣點點頭,至少態度還不算太囂張。
「巡房。」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袍,輕揚手上的病歷。
「一會再來。」代表開口的男子如此要求。
衣衣發誓她聽見自己身後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她回頭給了Miss陳一個冷笑,接著再看向眼前的大漢。
「我的時間就只有現在,要就讓我進去,要不然到時候傷口出了什麼差錯就別叫我!」
他們以為她很閒嗎?
大漢顯然有點為難,可是幫主在裡面,讓她進去妥當嗎?
衣衣不耐的推開猶在考慮的大漢,直接走入病房。
她哪來的時間好浪費!
一進到病房,眼前的景象讓她停住腳步——
她那身中十三刀,另有兩處槍傷,奄奄一息的病人,正跪在一個男子的跟前,像是在懇求什麼。
「Miss陳,量血壓。」衣衣聲音不高不低,與平常無異,只是眼底多了不耐。
死人!嫌她時間多嗎?知不知道傷口裂了很麻煩!重點是她哪來的多餘時間幫他重縫?
「Miss陳?」叫了半天沒看到人,衣衣這才發現Miss陳根本躲在門外不敢進來。
忍不住的,她低咒了聲,「你們戲演完了沒?演完了就把他丟回床上,我趕時間。」
站在雲海身旁的隨谷、隨鄉看著他,等著他下令,看是把隨山架回床上,還是把眼前這個狂妄的女人丟出病房。
雲海看著眼前穿著醫生袍的女人,冷漠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這女人並沒有像一般的女人,一見到他與隨鄉、隨谷就失了心魂,她甚至連他都懶得瞧上一眼。
淡淡的垂下睫毛,他淡然的朝隨山道:「我再說一次,起來。」
隨谷、隨鄉知道幫主的意思,連忙一左一右的將人架回病床上,而隨山再怎麼不願意也無力反抗。
衣衣看向表,他們拖了她三分鐘。
不耐的走向病床,她看著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的病人,也注意到他的點滴頭掉了,傷口也滲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