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現在這個情況,他絲毫沒把握能將她留在身邊多久。
「討論事情不用靠這麼近吧。」衣衣皺起了眉,感受到自己手下的熱度。從沒與人靠過這麼近,更何況是男人,尤其是置於他肩上的手,可以明白的感受到他蘊藏著無限力量的肌肉,更是讓她警鈴大作。
「因為這只有一張椅子。」像是要證明似的,他抱著她往籐椅一坐。
「我們可以進房談。」她一嗤,隨即看不下去的伸手撥開他四飛的發。「你的頭髮都打到我的臉了。」
「你可以打回來。」一說完,他伸手取下她的髮夾,讓她的長髮和自己的發在風中飛舞。
「我和你有仇嗎?」衣衣連忙伸出左手想壓住亂飛的發,忍不住的瞪他,她最恨散發。
「我只是要求公平。」他賴皮的一聳肩。
「你到底想幹麼?」沒好氣的看著他,衣衣放棄的收回手,任一頭長髮亂飛,反正是注定打結了。
雲海騰出一手,替她換了個位置,仍是在他懷中,只不過順著風向。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
一直纏著她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柔性訴求顯然無效,不如試試挑明了問會不會有結果。
「感覺?」衣衣反問:「什麼感覺?」
「喜歡之類的。」將她摟緊,雲海的睫毛低垂,看著膝上的她。「你說呢?」
衣衣被問倒了。
喜歡嗎?不喜歡嗎?被他這麼一問,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是她沒想過的,喜歡他、不喜歡他,對她而言太過抽像了,說真的,何謂喜歡?何謂不喜歡?她心裡還真沒個底。
「沉默代表什麼?」大掌滑過她面頰,雲海等著她的回答。
「代表不知道。」衣衣捉下他的手,煞是認真。「我真正接觸的人算少,不太明白所謂的喜歡是怎麼回事,你這麼問我,我實在很難回答。」
喜歡,對她而言,分界點模糊到可憐。
「是嗎?」雲海輕問,說不上來心中是怎樣的感觸。不過也好,至少她沒乾脆的回答討厭。
看著她那正經的模樣,他不自禁的往她靠近。
「你又想怎樣?」她頭向後傾,卻形成更誘人的姿勢。
「我想吻你。」
這一次,他沒再「笨」到詢問她的意見,一低頭,覆上她的粉色唇瓣,輕佻著她的唇,卻不蠻取強奪。
他說過,他不用強。
衣衣也沒推開他,儘管她知道,只要她微掙,他就會鬆手,但是她卻動也沒動,任他緩緩的加深這個吻。
也許是因為他的吻不令人反感吧!甚至,自己貓小小、細細的回吻著。
也許,這就是喜歡?
直到雲海結束了吻,衣衣仍在為心中的疑問傷神。
喜歡他?她會喜歡一個人?
「想什麼?」手勁微鬆,他看著沉默的她,感覺她的分心。
「沒。」再一次,她逃避了。
雲海也不追問,只是抱起她回房,將她安置在椅上,梳理著她的長髮時,他想起一事。
「在這很無聊?」
衣衣的回答是一記白眼,「廢話。」
她又恢復成冷淡直接的性子,但雲海習慣了。
「有什麼事想做嗎?」
「回我的實驗室。」她端坐著,已經很習慣他的大掌在自己發間穿梭的感覺。
很神奇的,這舉動令她心安。
他停下動作。她想走?
「除此之外呢?」
衣衣因他的停手而回望,正巧看到他微變的表情。
「除了這就沒別的了,我的生活重心就是實驗與研究。」忍不住的,她問雲海,「你怎麼了?」
雲海說服自己別太在意,至少那些只是東西,搶了她的注意力也輪不到自己來吃醋。
「不想出去玩?」他轉開話題。
「有什麼好玩?」衣衣睜著美目問他。
「好問題。」雲海苦笑了。
對於這類「休閒活動」,他玩得說不定比她還差,畢竟自幼便為了接掌狂戰而不斷接受訓練與學習,正式繼位後更是沒日沒夜的忙,哪來的時間玩?
「我想想,再回答你。」
衣衣看著他的嚴肅,也只能搖頭。
玩也能公式化嗎?真有他的。
雲海重新為她梳起長髮,一如之前的每晚。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一如先前。
一點一滴,雲海相當有耐心的融入她的「習慣」中,只因衣衣的「喜歡」,包含在習慣裡。
這是姍姍的情報。
而他,沒理由不信。
只是到現在,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將梳頭的工作做得如此熟練,也許真應了衣衣的話,他頗有天份。
自嘲的一笑,他的視線在鏡中與衣衣的相對。
至少,他覺得值得。
* * *
狂戰議事廳中,與隨谷、隨鄉對坐的雲海又恢復他身為一幫之主所需的冷漠與薄情。
「查到了嗎?」
「是。」隨谷回答。「我們的人已經確定,在背後慫恿承天派與我們作對的,果然就是莫聲州。」
雖然早已猜到是他,但得到證實時,雲海仍是不免備受打擊。
莫聲州是他自幼的朋友,比起隨侍他的何家兄弟尚親上一級,兩年前他私心作祟,暗自拉攏人心叛變,沒想到自己循私饒了他一命,卻在兩年後又遇上同樣的事惰。
他就真這麼恨他?
「承天派目前人力如何?」不管心裡多難受,事情仍是要處理,這場紛爭拖太久,也該解決了。
「有許多小幫派已和承天派聚首,打的是撂倒我們,瓜分黑道勢力的主意。」狂戰代表的意義太大,凡人皆眼紅。「傳我令,全省分會備戰。」掩埋起心中再次被背叛的失落,雲海冷聲下令。「隨鄉,去查郭明宗和莫聲州真正的藏身處。」
隨鄉看著他肅殺的側臉,知道他是下定決心,不會再次饒過莫聲州。
「其餘小幫派呢?」隨谷問著。
「全滅了。」
他們膽敢看輕狂戰,就要承擔他的怒氣。
「幫主?」隨谷、隨鄉睜大了眼,不敢相信。
幫主向來不是嗜殺之人。
「同樣的事我不想重複做上三次。」雲海慢慢的看向兩人,眼中是全然的冷酷。「這一次,我要全盤贏。」
隨谷和隨鄉噤聲,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發怒了。
兩年前,幫主雖然下令整頓台灣黑道,但仍是不願強毀其他幫派,再加上莫聲州的事引發內戰,所以留下了百分之三十的大小幫派非屬征戰,而經此一事,怕是得全攬入狂戰中了。
莫聲州,這就是你希望的嗎?
* * *
入夜,衣衣剛取下髮夾,正想睡時,門卻無預警的被推開。
「這次連門都不敲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所以衣衣仍是背對著門,拿起梳子梳順長髮。
大掌接過她手中的木梳,雲海一言不發的梳著她的長髮。
離開議事廳,滿心的情緒不停翻騰,沒多想的,他走到她房門前,只想看看她。
感覺到他過度的沉默及身上散發出來的悲痛,衣衣揚了揚眉,「有人死了?怎麼沒叫我?」
聽見她冷淡的問話,雲海才發現在她面前,自己不自覺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備,連心事也忘了藏。
「沒事。」不願她知道這些黑暗的爭權紛爭,雲海輕輕一言帶過,梳理著她的滑順長髮。
「你們這些人,說沒事肯定就有事。」衣衣轉過身,睜著明亮帶嘲的大眼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真的很怪,臉上的表情彷彿受了傷一般,正強忍著傷口那陣陣的痛楚。
「怎麼了?」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第一次為了陌生人的情緒波動而皺眉。
「你在關心我嗎?」心情太差的他感受不到心喜,仍是為兩年前的一時仁慈而煩心。
當年若是沒放過莫聲州,今日也就不會有這些事端,無辜的兄弟們不會受害!而她,更不會受傷!
衣衣眉頭皺得更深,不是很習慣這樣子的他。
「就當是吧。」衣衣承認自己是關心他的。「那你可以說了嗎?」
雲海仍是沉默,一向的冷靜消失無蹤,就連在她身邊,梳著她的長髮亦不能平靜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一時心軟。
就因為莫聲州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但他仍是背叛他,為了可笑的權勢!自己放過他,誰來放過整個狂戰?
「風雲海?」頭一次,衣衣喚出他的名字。
雲海心裡一震,手放下梳子,離開她身後。
溫情是大忌,讓情緒牽動自己更是毀滅的開始。
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身為狂戰的領導人,他必須無心無情,即使……看了注視自己的衣衣,雲海別開頭,強壓下心中想親近她的念頭,換上冷漠的面具。
「早點休息。」他冰冷而無溫度的話,彷彿是機器所發出的問候語。
看著他僵硬的背影,衣衣只覺不解。
這男人是怎麼了?看他像是有心事,卻不說,到後來反而一副冷淡得彷彿不認識她的樣子。
搞什麼!他在耍她嗎?
氣憤的拿起梳子,又不耐的將之丟回梳妝抬,衣衣沒發現,自己的情緒居然會跟著雲海起落。
而且,她難得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