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是皇上及各府王爺商量,怎麼給容成王找沖喜的對象。池王爺說咱們小郡主個性倔強,大概不會任容成王又來個出妻嫁妹的把戲,但葛王爺卻認為成天闖禍的小郡主,不必三個月就讓容成王送回門了,所以王爺和葛王爺擊掌打賭,看看小郡主是不是三個月就被休了,皇上也就作主賜婚了。」跟在王爺身邊的小廝則有不同的消息管道。
「那王爺准輸的,要不是自己女兒,誰受得了這惹禍精!」管廚房採買的阿誠常被小郡主整得哭笑不得。
「別這麼說嘛!小郡主不過是好動了些,何況這事也夠她受了,聽上院傳出的風聲,小郡主得知消息後居然尋死呢!」還是年輕的阿清有同情心,這也難怪,這刁名遠播的小郡主,她的美貌和刁鑽是成正比的,見她一笑就忘了自己吃的苦頭。
柳瑤卿半夜餓醒了,摸到廚房找東西吃,不巧聽到了這些話,也不顧那是男廝的臥房,驀地就打開門,「你們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這小郡主也未免太上下不分了,就這麼地闖進來,嚇住了所有人,個個光著上身地連忙找個被單掩蔽,「我……也是聽……說……」被她抓住的小廝嚇得話都說不全了。
侍從巧兒那兒證實了自己三日內就要被送到容定王府時,她氣炸了。
「太過分了,我不過替馬兒上個妝,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樣就要把我送走!」柳瑤卿邊罵邊摔房間裡的茶具。
「小郡主小聲點,別把王爺驚動了。」巧兒閃閃躲躲地勸著。
「怕什麼?都要被送走了,還不能說啊?」說著,柳瑤卿又將妝台上的胭脂水粉全丟出窗外。
砰砰碰碰的撞擊聲,夾著柳瑤卿高八度的埋怨聲,將全內院的人吵醒。
「卿兒!」安平王妃聞聲,立刻前來巡視災區。
「別叫我。」柳瑤卿一個枕頭紮實地飛到安平王妃胸前。
安平王妃拾起枕頭,緊接著攔住她把屏風給拆了的動作,勸道:「有什麼事好好說嘛!」
「好說?你們作決定時有沒有跟我好好地說過?」她凶巴巴地質問。
「孩子!娘知道你覺得委屈,但爹娘也是為你好。你這個性子要嫁別人家,肯定吃虧的,可是你表哥性情溫和,你姨娘更不會虧待你。」安平王妃慈愛地安撫著。
柳瑤卿小嘴嘟得半天高,捂著耳朵坐在床上。
「娘知道你孝順,你爹那麼疼你,你難道忍心看你爹為替你表哥找新娘費神嗎?」安平王妃繼而動之以情。
柳瑤卿扁著嘴,不情願地看安平王妃一眼,拉起棉被連頭蒙著。
「難為你了,看你氣成這樣,娘好捨不得啊!」安平王妃拍拍她,吩咐巧兒好生伺候之後才離去。
巧兒一邊收拾一邊繼續安慰主子,柳瑤卿則全不作聲。等巧兒累得睡著後她才躡手躡腳地整理了細軟,就在出門前,讓巧兒給發現了。
「小郡主!千萬別這麼做啊!」巧兒拉住她,深知這會兒她腦袋裡轉著什麼。
「難道就這麼任人擺佈,嫁個半死不活還三天兩頭出妻的怪物?」
瞧她那不以為然的模樣,巧兒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
「死丫頭!良心給狗吃啦?居然看我的笑話。」柳瑤卿現出眾叛親離的委屈相。
「小郡主,你沒見過表少爺對不對?那個怪物可是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哦!依我看全京城再也沒人比他更適合你了。」巧兒說得一臉肯定。
跟了主子多年深知主子的個性,若不是特別的人,是不懂得她主子的好的。
「依我看你乾脆代我嫁他算了!」柳瑤卿不理會她,轉身就要走。
「小郡主!你這樣一走咱們王爺就犯了欺君大罪了,這會滿門抄斬的。」
柳瑤卿洩氣地把包袱丟下,歎口氣不甘心地想:難道就這樣認了?對了,現在逃走會累及父母,過了門再逃走不就好了,到那時候有事也是容定王府擔著。
心裡有了譜之後,她打開房門信步走出去。
「小郡主!」巧兒立刻跟上前。
「不能逃走出去溜馬總可以吧?不准跟來,不然我就真的逃走哦!」
巧兒這會兒只有順著她,不然弄巧成拙,會逼她惹出大禍來。
夏日的拂曉,曙光乍現,東邊的山頭灑下了奇幻瑰麗的光束,奔馳在無人的郊道上,沐浴著清涼的晨風,心中的不愉快已暫時消解了。
放慢了馬蹄,柳瑤卿策畫著進了容定王府後,怎麼逃出來。
首先得花個兩、三天熟悉地形,然後對那個變態妖道動個手腳,讓容定王府上下一片混亂,就可以混水摸魚地逃走了。為了熟悉逃走的路徑,現在得先到容定王府附近勘察一番。
走馬到容定王府所在的西門附近,只聽見前頭一陣的混亂,幾個黑衣人從她前方飛竄過來,還沒來得及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從她上頭的屋簷上跳了個人下來,坐在她後頭,由她手上牽過韁繩,策馬就走。
「哇!真是了得的騎術,讓我爹愛馬發揮長才,這寶馬可是天山的龍馬,它平常只當我爹上下朝的坐騎,實在埋沒馬才,偶爾我偷出來溜溜它雖然高興,卻也不甚感激,每次我覺得跑得很過癮,它卻一點都不以為然。」柳瑤卿忘形地叫著,一點都沒擔心目前的處境。
約莫跑了十里路,黑衣人停下馬,由馬背上跳下來,柳瑤卿也跟著跳下馬。
「你不跑啦?」她坐上癮了,就這樣下來還真可惜。
就在黑衣人詫異的注視下,柳瑤卿跑到馬面前,審視了龍馬一眼。
「果然是個吃裡扒外、瞎了馬眼的傢伙,居然佩服一個雞鳴狗盜之徒,枉你出自名門,真是的!既沒品味又沒馬格。」她不服氣地對著龍馬痛罵了一頓。
這樣的舉動和言語,讓黑衣人笑得抱緊肚子。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說錯了?」果然是世風日下了,這個盜匪居然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還笑得出來。
黑衣人突然輕吟了一聲,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喂,你怎麼了?」才推他一把,只覺後面一股風襲來,她就動彈不得了。
「王爺!不要緊吧?」來人急忙扶起原先的黑衣人。
隨後又跟來了個黑衣人,「少爺毒發了,藥瓶給我!」
少爺?剛剛好像聽見他叫王爺。她一時給弄糊塗了。
後來的黑衣人解開第一個黑衣人的面巾,哇!匪徒居然可以長得這麼好看,清明如鏡的雙眸配上修長合度的眉毛,鋌而豐潤的鼻樑加上適中的嘴型,整個臉型俊秀迷人,連面無血色、口吐血絲地蹙眉喝藥的樣子都俊雅非凡。她的眼都直了。
俊雅的黑衣匪徒很快地恢復了正常,上前點了柳瑤卿後背一下,她自由了。
一個耳光就甩在第二個黑衣人臉上,她厲聲道:「背後出手的小人,下次弄清楚情況再出手,狗咬呂洞賓!」那雙大眼瞪得讓人深怕她美麗的眼珠子會掉出來。
「姑娘,失禮了!是我們不對,謝謝姑娘出馬相助。」俊雅匪徒連講話都溫文有禮。
「光是謝有什麼用?至少得有實質的表現。」看來這群匪徒還沒喪盡天良,身為郡主的她認為該教化教化他們,這才對得起朝廷的俸祿。
俊雅的黑衣人又忍著笑了,眼前這位女子的所有言行,讓他覺得驚奇又有趣。
「別笑動了氣,待會又壓不住了。」第三個黑衣人低聲地提醒他。
「姑娘的意思是什麼?」斂起笑容,俊雅的黑衣人正色地問。
「把搶來的東西交出來,我替你們送去官府,並且保證下次不再打家劫舍了。」心想他們可真走運啊!有她這個安平郡主替他們善後,一定可以安心從良。
「官府會以為姑娘跟我們同黨。」俊雅的黑衣人一副好心提醒的樣子。
柳瑤卿聽了這話,更加確信,這個人還有救。
「不會的,京城府尹認得我!」她信心十足地說。
「好吧!那就麻煩走一趟了。」俊雅的黑衣人把一個布包交給她,接著轉而一躍縱身上馬,臨去前,他丟下一句:「姑娘下次別把龍馬畫成這樣,很傷它的自尊的。」
一時空中迴盪著那人悅耳的笑聲和龍馬的低鳴,柳瑤卿愣了一會兒,看看龍馬,它似乎迅速地掩藏受傷的表情。
待一進城門,她就被官兵團團圍住,連人帶馬地被逮捕,差役不由分說地把她關入監牢,任她說破嘴也沒用,就是沒人相信她是安平郡主,只當是女騙子,自然沒有往上報,堂堂的安平郡主就在牢裡待了一天。
「慘了!府裡一定以為我逃走了,再不回去,全家大小的性命就難保了。」柳瑤卿心急如焚地自言自語,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終於聽見差役的腳步聲,只聞他道:「假郡主!大人要親自審案了,快出來吧!」
而這廂的王府尹一上堂看看呈堂的物證,心中大驚:這是昭陽王的信物,和他查清的案子,為什麼女騙子的案子會和這案子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