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眼瞼下垂,睫毛映著白皙透明的皮膚,顯得更濃更長。
「有一些什麼,」伯爵說著,彷彿自言自語,「晚上你躺在我懷裡,我覺得我們那麼接近,那麼合而為一。我們的心貼在一起,跳在一起,完全活在一個軀體裡。然而,白天來臨時……」
「怎麼……了呢?」
「我覺得你在逃避我,」伯爵說,「就像現在,我覺得有些東西,可是我也無法說出是什麼,你在隱藏著什麼!」
他突然伸出手,放在她的肩上。
「到底是什麼事?」他問她,「你到底有什麼事要瞞住那個想完全擁有你的人?那個崇拜你,也征服了你的人?」
黛梅莎整個人柔輕地斜倚在他雙手下,聽著他幾乎粗暴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我們這麼…親近,親愛的,」過了一會,她說,「我們不但能曉得…對方聲音裡的…每一種感情,還可以覺察任何…心裡的秘密…靈魂的…悸動…我們是這麼親密地連在一起,我們連…思想都…一致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伯爵說,「你有一個秘密,我曉得,我直覺地知道!昨晚我確實地感覺到一定有些什麼事。今天我走進這個房間,我更確定了。」
他的雙手按得更緊。
「你不能不讓我知道啊!」他發怒了,「告訴我。我不許你和我捉迷藏!」
「我沒有要…和你捉迷藏,我最親愛的丈夫,」黛梅莎同答,「我只是…有點怕。」
「怕我?」
她搖頭。
「我怎麼會……怕你…不過…也許…有些怕…你的…忌妒。」
伯爵的雙眼露出一絲懊惱。
「你做了些什麼會使我妒忌?」
黛梅莎沒有作聲。停了一會兒,他說:「你想要告訴我什麼?」
黛梅莎看著他,然後又把眼光調開,他看到她臉上升起淡淡的紅暈。
「只是,」她低語,「我可能不能…去看你…贏得國家大獎了。」
伯爵一下子未能會過意來,然後,他的手從她一肩上移開,說:「你是說,我親愛的…是真的嗎?…這…這麼快就…」
「是…很快,」黛梅莎低聲說,「不過,像你一樣,我…相信…是…真的。」
伯爵手臂環繞著她,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裡。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要…先確定一下。」
「你也怕我會吃醋?」
「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好害怕。」
「你如果愛我們的孩子比愛我更甚,我才會吃醋,」他說,「不過,有件事我很確定,他們絕不會像我小時候一樣,被人忽視,沒有人關心,沒有愛。」
「絕不會的,」黛梅莎同意,「還有,我最好最好的丈夫,我們兩個人都要給他們完整的愛。不過你永遠是第一位…佔絕對優勢的第一位…你……曉得的。」
她的聲音充滿激動,又使伯爵眼中閃出火花。像是要仰制他的衝動,他開玩笑地說:「幽靈也會生小孩嗎?」
「我不是幽靈,」黛梅莎抗議,「你使我變成一個女人…一個愛你如癡如醉的女人…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小法利恩更令人歡欣的事!」
「如果我要給你一個兒子,」伯爵說,「那我就得堅持也要一個女兒,她長得就像你一樣,我最親愛的,我也愛她。」
「我們的房子大得足以容納一大群…孩子,」黛梅莎說,「!有,這裡的花園那麼美,海又那麼近…不過…說不定…」
她突然停住,伯爵正用嘴唇輕觸著她柔軟的臉頰,這時抬起頭來問道:「說不定什麼啊?」
「說不定等他們…大到足以欣賞…這些東西時,你會想離開康瓦爾到其他的…房子去住。」
他望著她笑。
「我曉得你在想什麼,完全曉得,我的乖寶貝。你是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所以才一直告訴自己別太相信我會永生不渝。」
他看著黛梅莎閃動的眼睛,知道自己猜對了。好半晌,他才說:「你要不要我發誓,我們這一輩子永遠都住在這裡?」
「不,當然不,」她喊,「你知道,從你要我做你的…妻子開始,我就一直試著…不讓你受約束。我不要像別的女人那樣限制你,牽絆你…我要你做你想要做的事,任何事。」
伯爵沒有說話,她過了一會兒又羞澀地說:「我相信這才是真愛。真正的愛只問耕耘,不問收穫,不要求任何保證或誓言,除非…那是…由心裡自然流露出來的。」
她望著他,又說:「不管你…去那裡,只要你…帶著我一起,我就會很快樂,很滿足。我不願意你覺得被綁住在…什麼地方。那會變成一個…負擔…或…困擾,我所要的,只是你能幸福快樂。」
伯爵的表情極其溫柔。
就在和她結婚三個月後,他仍然會被她纖細深濃的感情所誘動。她的本性和他如此相合,她說的每一件事他都起了共嗚。
這世上會有什麼女人,他懷疑,不想爭著去抓住他、綁住他,把他變為她的奴隸?
他很明白,就是因為黛梅莎放他自由,他才這麼死心塌地的成為她的俘虜。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使他更加渴望她。
她是他心靈深處一直在追尋,卻總是找不著的東西。事實上,他以為像她這種女人根本不可能存在:母親、妻子、孩童三者合而為一,化身於那纖柔嬌小,一塵不染的身軀。
只有偶爾他會抗議她照拂他的方式。他知道,這是他從小就缺乏的。他的母親從不關心他。
做為一個妻子,她給他戀愛中的女人所能給的一切,甚至更多。
他發現她的純真那麼令人興奮,那麼迷人。他教她如何去愛時,她激起他身體和心靈上的悸動,從沒有別的女人能夠如此。
他想,雖然他可能會有些忌妒他的孩子,因為他們會吸去她的很多注意力,他還是會十分以他們為榮。就如他以他的馬兒和其他擁有物為榮一樣。
不過他們到底和那些東西不同,他們意義更大,更需要全神貫注,因為,他們是他倆的一部分啊!
他如此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努力地要完全佔有她,愛她的身體、她的心,還有她的靈魂。到目前為止,卻絲毫沒有想到他們的結合會產生小孩。
他現在醒悟過來,這會使她變成一位完全的女人,一位他會以更深的激情來愛的女人,而不再是那個純真無邪地、神出鬼沒的女孩子了。
黛梅莎正望著他,眼裡有一抹焦急。
「你…高興嗎?你…真的高興嗎,法利恩?我們就要有…寶寶了。」
「我很高興,我的寶貝,」伯爵同答,「你可要仔細照顧自己。我不讓任何人,甚至我自己的孩子,使你難受或讓你冒任何險!」
「你可別…寵懷我!」
「這可是我常跟你說的喲!你從不聽的。」
「我只要你…愛我,」黛梅莎說,「雖然我…現在…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美麗。」
「你永遠都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伯爵斬釘截鐵地說。
他邊說邊想,再沒有什麼東西比一朵盛開的玫瑰更美了。
不過黛梅莎身上沒有玫瑰的味道,只有金銀花的幽香。這抹淡香一直在他四周,他無法不時時刻刻的想到她。就算他們不在一起也一樣。
她曉得他還有更多話要說。他站起來脫掉上衣,隨手扔在地板上。他坐在黛梅莎的身邊,蹺起雙腳,拉過黛梅莎。
她的頭靠在他一肩上,臂膀勾著他,纖巧修長的手指在他背上勾劃著,像以前一樣撫摸著他強壯厚實的肌肉。
「你還有沒有什麼事要讓我驚喜呀?」他的唇停留在她發上。
「我想…一天裡…夠多了,」她同答,「除了…我要跟你說…我愛你。」
「真奇怪!.」伯爵說,「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呢!」
他感到她隔著柔軟的襯衫吻著他,她身上微微顫動著。
他的血液又開始沸騰了。他說:「你覺得怎麼樣?我最親愛的?」
「很…激動…興奮,因為我和你這麼靠近。」
他的手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微微向後仰,對著他的臉。
她眼中燃燒的愛!唇上訴人的邀請,使他俯過身去。她的頭深深陷入柔軟的椅墊中。他看著她,身體緊緊地靠著她。
「今天一整天,我沒有一秒鐘不在想你,」他說,「可是,很奇怪,你好像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我也…這麼感覺,」黛梅莎說,「可是,我…我要你!我要你!就像你…現在…要我…一樣。」
他的手從她起伏的腹部滑過,向上游移到她柔輕的胸前。
「你說我是自由的,我可愛的小東西,」他喘息看,「可是我永遠也自由不了,就算我願意,我也無法抗拒你的吸引力呵!」
她閉起雙眼,送上雙唇。
他遲疑了一剎那,好像還有話要說,然而,什麼話都是多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