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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芭芭拉·卡德蘭

  伯爵往下看。在燈籠的光下,他看到他背心上的鈕扣和上面刻的紋章。

  「把這兩個敗類給我綁起來,明天一早,我要把他們送交給馬場警官處理。」

  「是的,大人!謝謝您,大人!我只能說我感到非常慚愧,居然發生這種事情。」

  「還好我及時得到警告!」伯爵說。

  「警告?大人?」

  這個問題,伯爵走同屋子裡時心裡想,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

  他走上樓去,砰然把紅屋的房門打開!

  法蘭士服裝半卸,尚未入睡。

  伯爵進來時,他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愧。

  「我給你十分鐘,你馬上離開這衷。」伯爵斬釘截鐵的說。

  「怎麼……」法蘭士開口,卻被打斷:「你要是聰明,最好離開英國。你的同謀一定會把實情告訴警察,你不久就會收到拘捕傳票的。」

  法蘭士沒有說話。

  一時間,伯爵幾乎想一拳把他摜例,想想又覺得這反倒有失他的尊嚴。

  「十分鐘!」他重複一次。走出房間,將門帶上。

  到了他自己的臥室,剛剛所發生的事在他心頭澎湃翻滾,他瞪視著剛才白衣姑娘出現的地方,良久不能釋懷。

  他朝著她站立的地方走去。

  一股似有似無的甜淡香味傳過來。他曉得了,是誰留的紙條,叫他不要喝那杯酒。

  「先是我,然後是我的馬!」伯爵說著,抿了抿嘴角。

  鬼是不會寫字的。就算會說話,也不至於會寫紙條啊!

  他站著,雙眼直視她剛才站過的地方,然後把手伸到嵌板上,開始慢慢地撫摸一塊塊嵌板。

  在他記憶深處,好像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有一次他和父母親到渥榭斯特的屋子裡度假。

  那楝屋子年代非常久遠,四周圍著濠溝。那時候他還很小,最喜歡那條濠溝了。

  父母幾乎不怎麼照管他。他們並沒有其他的小孩,所以他和那裡的管家特別親近。

  管家是位很和藹的人,拿許多打仗的圖片給他看,還告訴他許多戲劇化的歷史故事。每個故事都和這楝屋子有關聯。算是這老屋的典故了。

  他聰明又乖巧,管家告訴他許多渥榭斯特之役的故事。他說那位逃亡的國王,如何藏在一棵橡樹裡,躲避後頭的追兵。

  「他的部下有一些就藏在這房子裡。」管家繼續說。

  他指給伯爵看保皇黨當時匿藏的密道。他們躲在裡頭,果然沒有被克倫威爾的士兵發覺。

  要進密道裡,伯爵依稀還記得,先要打開牆上的一塊嵌板,露出的洞口恰好能容一人進出。

  他記得管家是按了雕板上的某一處才把門打開的,他腦中浮起他伸手摸索按鈕的情景,還有密門打開時,自己欣喜若狂的神情。

  現在,他的手指在繁複的葉片、花瓣中搜尋著,精緻的藻紋,飽滿的穗粒,還有細巧的雕花  他搜尋著,就在覺得徒勞無功的時候,突然找到了!

  他用力按下,嵌板後的門應聲而開,他驚訝地發現門邊放著兩雙馬靴。

  伯爵走回臥房,點燃了一隻蠟燭,放在銅燭台上。

  然後,高舉著燭台照路,穿過嵌板,覺得自己正從事一項有生以來最刺激的探險。

  他輕緩地走著,不出一點兒聲音,一步步地登上蜿蜒狹窄的階梯。

  有幾次他停下來觀察交會的其他密道,然後繼續往上爬。他看到前面有一絲亮光,心知已到了屋子的最頂端。

  一剎時之後,他找著了他要找的。

  修士房非常狹小,他看到靠牆擺著一張床榻,另一邊放著聖母像,四周圍著鮮花。

  牆頭突出一塊狹窄的類似架子的平台。在以前,這顯然是那些避禍的修士們望彌撒的聖壇。

  在這狹長的聖壇上,亮著兩根蠟燭,中間擺著一盆玫瑰。

  在聖堂前面,白衣姑娘合掌跪著,祈禱的神情肅穆飄渺,宛若天人。

  她的長髮技在肩上,極淡極淡的金色,在燭光下看起來竟像銀的一般。

  伯爵看得出她很致小細瘦,還像個孩子,不過她扣著扣子的白袍前襟卻顯出胸部柔輕優美的線條。

  伯爵只看到她側面,小巧的鼻子挺直,十分古典。深濃的睫毛垂在自皙的雙頰上。

  伯爵許久不曾看到跪地祈禱的少女。他倒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一住。

  似乎本能地覺得房裡並非只有她一個人,這個少女把頭轉過來。

  伯爵發現他看到一到最大、最奇特的眼睛,似乎佔據了她整個面龐。

  好一會見她沒有動。然後,她靜靜地開口了,聲音柔和婉轉,正是方才在臥室裡跟他說話的語調。

  「克魯薩德?」

  這是個問題!

  「它很安全!」伯爵同答,「我照你的吩咐,到它那兒去了一趟!」

  她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長氣,發自肺腑,似乎整個人都松輕掉了。

  「你是在為它禱告嗎?」伯爵問。

  「是的!我恐怕……很怕很怕……你會……來不及。」她輕聲說。

  「你的禱告應驗了。」

  她慢慢的鈷起身來,伯爵問:「你是誰?我幾乎以為你是鬼!」

  她笑了,臉上的表情從極端的高深莫測,轉為十足的真實可親,卻也一樣可愛。

  「白衣姑娘,對不夠?」她說,「你在長廊看見我的時候……我就希望你把我當做她!」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躲起來?」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覺得她好像不是真人,虛無飄渺地不可捉摸,就像她想冒充的鬼一樣。

  「克魯薩德……是……怎麼回事?」她回應著,彷彿思路還縈繞在那匹馬身上。

  「有兩個人想要給它下藥!」伯爵同答,「我把他們打倒了。他們還沒醒過來呢!」

  「我就是……希望……你能……這樣做。」

  她那雙奇特的眼睛裡毫無疑問充滿了崇拜。她的雙眼發亮,看起來幾乎是紫色的,不過伯爵確定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她垂下眼,看到他的手,驚叫起來:「你在流血呢!」

  伯爵這才發覺他剛才揮拳擊倒小廝和那個大漢時,用力過猛,擦破了關節。

  「沒有關係的。」他說。

  「當然有關係!」黛梅莎堅持,「可能會發炎呢!那會很痛的!」

  她把牆上的一個櫥子打開,拿出一個瓷盆和一個瓷罐。她把罐子放在椅子上,又從櫥裡拿出紗布和一隻小盒子。

  伯爵站著注視她,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他顯得異常高大厚實。

  她開口了:「我想,大人,您最好坐下來,坐在床上,我好幫您把傷口處理一下。」

  伯爵神思恍惚,只有安靜地服從。

  他把手上的蠟燭放在聖壇,然後坐下來。

  黛梅莎在他旁邊跪下來,從瓷罐裡倒出一點水在瓷盆中,打開盒蓋,拿出一些草藥。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她用手指攪著水。

  「黛梅莎!」

  「你是康瓦爾郡人!」

  「我母親是康瓦爾郡人。」

  「我也是哩!」

  「哦!當然!」她叫了起來,「我忘了崔法儂是個康瓦爾名字……我應該…想得到才是!」

  「你是不是傑瑞·蘭斯頓的妹妹?」

  她點頭,雙手捧起他的手,浸在冷水中,很仔細地清洗。

  他在想,好像沒有一個女人這麼心無城府地碰觸過他。黛梅莎一點兒都不覺得他在這兒是什麼不尋常的事。而他卻非常敏感地意識到她的存在。

  「這些草木是不是種在紅磚內的小花園裡?」他問道。

  「那是我媽媽的園子。」

  他突然叫了出來:「金銀花!」

  她驚異地看著他。

  「你的香味一直若隱若現,現在我總算從你的頭髮聞出來了!」

  「這些金銀花長在花園後頭,媽媽教我如何在春天的時候,把花汁提鏈出來。」

  「我一直叫不出名字來。」伯爵興奮的說,「我在屋子裡每一個地方都聞到這種香味,特別是在你留給我的那張紙箋上。」

  「我…我不知道要…怎麼樣來…警告你!」

  「你怎麼知道那杯酒被動過手腳?」

  他看到黛梅莎的雙頓飛起兩抹紅暈。她還沒同答,他叫了出來:「哦!當然啦,你能夠從密道裡觀察整個屋子!」

  「我只…有時候瞧幾眼,」黛梅莎說,「我覺得很…奇怪,有女人的聲音從…起居室傳來…我剛從賽馬場回來…偶然…聽見的。今天晚上我…下樓去,因為這裡很熱,我想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你又聽到法蘭士說的話?」伯爵緊接著。

  「我聽到他…用一種…很奇怪的聲調說話。…好像很不懷好意的樣子。我不會隨便偷聽或偷看的…除了你來的第一天晚上…我在餐廳偷看過。」

  她台眼望著他,希望他能瞭解。他慢慢地說,  「你聽到我問你哥哥……白衣姑娘的事?」

  「嗯……我在……演奏台上。」

  「也許那時候我下意識地感到你在那兒,才那樣問的。我實在是有點迷惑,除了鬼,還有誰能這麼快的一下子就消失無蹤了呢?」

  他的話猛然令她想起,傑瑞若是知道他們見了面,不知會如何生氣哩!她站起來走到櫥邊,取出一塊乾淨紗布,用手撕成長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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