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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方心羽

  妖怪?!

  唐秉儒怒火節節高昇,這會兒他又成了妖怪了?鐵青著臉,他告訴自己要忍耐,為了鳳形玉牌令,一定要忍耐。

  「我不是妖怪。」他由緊咬的牙根中逼出話來。

  茱萸被他鐵青的臉色嚇得更往裡縮,心裡想著:他一定要吃她了,怎麼辦?

  「喂……」唐秉儒伸手拍她肩膀,想叫她抬起頭來好問話。她以為自已是鴕鳥嗎?

  「哇!你不要吃我,很難吃的,作不要吃我啦,哇……」終於忍不住害怕的哭出來了。

  「我吃你?唐秉儒高漲的怒火一下竄升到最高點,隨即讓茱萸的滂沱大雨給當頭澆熄。「你別哭,我是人,不是妖怪,不會吃人的。」

  「你騙人,你明……明—……副……耍……吃人……的樣子,你……怎麼……可以……恩……恩將仇……報,我好心……救你,你……還要……吃我。」茱萸抽抽噎噎的控訴道。

  「拜託你別哭了,我說了我是人,不是會吃人的妖怪。」唐秉儒又氣又無奈的哄道。

  「我才不信,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見了?」奇怪!她似乎沒那麼怕他了,難道是相處久了,習慣成自然了?

  說不見就不見?唐秉儒終於弄懂她對他怪異反應的原因了。

  他就說嘛!憑他娘生給他這張連潘安再世都比不上的俊臉,怎麼也不可能被看成妖魔鬼怪那些嚇人的東西嘛!原來是輕功太好了,才讓她產生誤會。真是的,害他剛剛「郁卒」了好久,這村姑還不是普通的沒常識耶!居然連輕功都不懂。

  「那是……啊──」昂起下巴得意的想指正她的無知,臉上驕傲的神氣在說了兩個字後就被由她身上跳出來的小東西給嚇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懼和尖叫。

  茱萸臉上猶掛著淚,恐懼卻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眼前男人手忙腳亂想甩掉小白的驚恐模樣和顯然即半昏厥的表情,讓她唇角忍不住的直往上彎,在看見小白竄進他衣襟和聽見他另一聲尖叫後,她終於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笑死人了,一個大男人居然怕只小白鼠。

  「啊——」

  石破天驚的慘叫再次發自十二萬分注重自己形象的唐大公子口中,小白鼠正抵達得分區——下腹部,隨時可能達陣得分。

  「咚!」驚恐過度的唐大公子宣告陣亡——嚇昏了。

  「哈哈……慘了,我怎麼忘了他不是人了?等他醒過來,一定會很生氣的,怎麼辦……」

  Θ Θ Θ Θ Θ Θ

  天色一暗,匆匆出走的茱萸後悔了。

  四處一片暗黑,呼呼的風聲,還有忽遠忽近的狼嗥獸嚎聲,實在夠嚇人的。

  茱萸從沒想過曠野的夜晚會這麼恐怖、黑暗,像隨時有東西會跳出來撲向她一樣,火光的跳躍陰影更是讓她驚嚇了好幾次,就連風吹擺動的草叢樹枝,此刻也成了各種可怖的幻象。

  小白鼠在忍受了一會兒主人令人窒息的擁抱後,奮力從被壓得死緊的包袱中擠出來,然後非常沒有義氣的棄主潛逃,溜了!

  「小白——」

  可憐兮兮的哀叫喚不回差點變成老鼠的寵物,只能眼巴巴的瞧著唯一的依賴,頭也不回的棄她而去。

  嗚……她好可憐哦!

  要是早知道她會淪落到這種慘狀,就應該養個大一點的寵物了,至少抱起來溫暖一點,它想落跑也比較不容易。

  嗚……她真的好害怕哦!

  「救命啊!」

  Θ Θ Θ Θ Θ Θ

  由昏迷中轉醒,頭上腫包的疼痛提醒他昏厥前所受的待遇。

  那可惡的村姑竟然用老鼠偷襲他!

  光是想到老鼠兩個字,他全身就直冒疙瘩,原因無它,只是堂堂的邪毒聖醫兼唐門大少主患有極度的「恐鼠症」罷了。

  這當然是個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全天下就只有三人——他自己、他師父以及始作俑者的師母。

  說起他的師父師母,唐秉儒真是避如蛇蠍,事實上,他根本不怕蛇蠍,卻怕死了他那兩位行事不按常理的師尊。

  多少人羨慕他的機運,能拜在當年最負盛名的邪毒和聖醫門下成為唯一弟子,就連他的父母在聽聞二老有意收他為徒時,也認為此乃他和唐門天大的造化,二話不說便點頭應允,將年僅七歲的他就這麼送上天山。

  七歲耶!正需要父疼母愛的年紀,被殘忍的拉出來丟到陌生又渺無人煙的地方,因想家而哭泣絕對是正常可以諒解的吧?

  可是並不,醉心於研究毒經的二老,哪有閒暇理會娃兒的心情,索性丟他一人去哭個過癮,兩人逕自埋首在下毒、解毒的較勁樂趣之中。

  受不了想家之苦的小唐秉儒,在哭了一夜無人聞問之後,堅強的拭乾眼淚,背起包袱,勇敢的踏出屋子,走向外頭的那片冰天雪地,想靠著小小的一雙腿走回家去。

  因為肚子咕嚕咕嚕的提醒,沉迷在研究中的兩位大人才發覺小唐秉儒的失蹤,大驚失色之下即刻出去尋人。

  腳短走不快的小唐秉德自然很快就讓對天山瞭如指掌的兩人找到,死命掙扎抵抗的結果,是讓師父給扛著回來;不耐煩的師母在受不了他吵鬧之下,乾脆賞了他一把毒粉,讓他昏迷得不省人事。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被丟在地窖中,身上還爬滿了一堆噁心巴拉的臭老鼠,更有幾隻跑到身體裡頭探險,然後一陣劇痛由下半身傳來,他哀嚎一聲旋即痛昏過去。

  及至稍稍年長,他才知道師母那次的試驗差點讓他成了太監。這種差點害徒弟絕子絕孫的事,師父、師母自然不會向他家人提及,他也因而才能保住「恐鼠症」的秘密。

  話雖如此,他的師父和師母可沒因此就內疚的善待他。當然不是說他們虐待他啦!而是他成了他們較勁的對象,一個下毒、一個解毒,玩得不亦樂呼,讓他苦不堪言。

  有時候,他實在不免懷疑,師父他們收徒弟的目的可能是需要一個實驗對象,授徒只是順道罷了。所以,他才會成了親嘗百草的神農第二。

  這麼刻骨銘心的習醫過程,效果倒也非凡,為了不重複同樣的錯誤,他再難受也不敢失神沒聽師父的解說,就算要暈,他也會強忍著聽完解毒方法才昏死過去。

  識的字多了之後,他更聰明的日夜讀醫書,勤練武功,為的就是早日脫離師父和師母的魔掌,不再當他們兩人研究的試驗品。

  這些年,師父和師母愈發厲害了,研究出來的東西日益精進,無色無味不說,就連中毒後亦不自知,發作時間可由藥量控制,症狀則是像發病一般,常讓大夫誤診為一般病症,對症下藥的結果是藥石罔效。

  前陣子,他受了風寒,久病不痊,正感納悶,師父捎給他的訊息才透露他是中了師母新研製出來的毒藥,同時在信內附上解藥,他才沒糊里糊塗的送掉命。

  他下了山,二老們還是不肯放過他,莫怪他是怎地也不肯回天山去探望兩位老人家。

  他若回去,不等於自投羅網嗎?下山了這麼些年,不知道師母屯積了多少毒藥在等著他?光是想,他就全身起「加冷荀」了。

  沒想到,躲過了師父和師母的荼毒,竟又冒出個村姑,誤打誤撞的發現他「恐鼠症」的秘密。

  取出火熠子點亮燭台,室內的凌亂和散在地上的藥草說明主人離去的匆忙。

  哼!算她有腦子,闖了禍知道要跑。

  本來呢,他是可以不和她計較啦!反正她這種鄉下村姑一輩子也和江湖扯不上邊,他不必擔心她會將他讓老鼠嚇暈的奇恥大辱傳出去。

  可是,鳳形玉牌令下落不明,曾經脫他衣衫的她是最有可能取走的人,他無論如何也得找到她問清楚才行!

  而,既然非得找她,那他順著報一報這個「老鼠冤」,應該不至於讓人說成器量狹小吧?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換張「臉」。「唐秉儒」在她面前丟了大臉,又讓她抓住弱點,難保她不會恥笑之餘又故計重施,他可不想再有被她嘲笑的機會。他清清楚楚記得他昏迷前,她的大笑,真是刺耳極了。

  換了「邪毒聖醫」的臉皮,他才出了小山村,經過一片樹林子,就聽見那聲帶著抖顫的求救尖叫聲。

  荒郊僻野的,即使不愛管閒事,唐秉儒仍無法坐視不理這般淒厲的求救,飛身往發聲處尋去,只見一名女子坐在火堆前,臉埋在膝上拚命尖叫,四周卻是什麼也沒有。

  悄無聲息的上前,唐秉儒劍眉微蹙,這姑娘的叫聲還真不是普通的刺耳。

  「姑娘,你是在練嗓子嗎?」饒了他可憐的耳朵吧!

  「赫!」

  茱萸讓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的跳了好大一下,旋即抬頭看向來人,一張小臉毫無血色:「你……你是誰?」

  「是你?!」

  唐秉儒一見她的臉也嚇了一跳,想不到追的人會這麼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真是沒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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