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雨傘適時罩住她,一個頗挺的身影出現在腳邊,耳畔響起熟悉帶著磁性的聲音。
「小姐,你這樣淋雨會感冒喔!」
她的心撲通跳了一下,驚疑地抬眼,果然是他!
卓逸風瞇起雙眼,嘴角噙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誘惑著她的心。
沒想到他居然又來找她,但是她的驚喜只維持了幾秒鐘,隨即覆上冰冷的面具,維持她的驕傲,睥睨地說:
「打不死的蟑螂又出現了!」
再度碰到軟釘子,他笑容漸隱,吐露真言。
「我是死而復活了,原本決心要忘了你,可是沒辦法,我張眼閉眼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雙腿又不聽指揮地走來找你。」
他的真情坦白像一張網,網住了她的心,她無法再佯裝下去,她同樣渴望見到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天空劈出一道閃電,雷聲轟然乍響,雨勢驟然增大,一支小小的雨傘遮不了兩個人,他們的衣袖都被雨打濕了。
「雨下大了,到我家躲雨,喝杯咖啡吧!」她難得用溫和的語氣跟他說話,還邀請他去她家。
這令他士氣大振!
兩人撐著一把傘,在雨中小跑步,他的手臂自然地搭上她的肩,為了不讓她淋濕,他把大半邊的雨傘都讓給她,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弄濕了,心玫看在眼裡,頗為感動。
回到沈家,心玫直接帶他進二樓的房間,拿了一條浴巾給他擦拭,令他受寵若驚。
心玫也到浴室換下學生服,改穿寬鬆的棉質居家服。
兩人單獨在房間裡共處,她顯得手足無措。
她的房間相當大,小冰箱,小家電一一俱全,她按著熱水瓶,沖了兩杯即溶咖啡,一杯端到他面前。
「謝謝。」卓逸風坐在小茶几的一組兩人沙發上,搖控器一按,觀看電視節目。
她坐到他身邊,小沙發的空間,令兩人的身體不經意地接觸,像在為他們的愛情加溫。
她居然渴望他再度吻她,她想著,想著,她感覺他的手橫過她的腰際用力環住她,她心跳加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一種誘惑般的波動氛圍,迴盪在她的耳畔,讓她的神智飄飄然恍惚了,某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燥熱情慾,狂亂地延伸,佔據她所有的思維。
他俯下臉,溫熱的唇輕緩而誘惑地貼上她顫抖的唇,她呼吸急促,心跳狂亂激烈,感到一片天旋地轉,彷彿被人帶著轉圈跳舞般,不停不停地旋轉,她陷入了暈眩般的快樂。
他是情場老手了,技巧性地與她唇舌交纏,將自己的氣息恣意地熨入她馨甜甘美的口腔中。
他的氣息就像一股焚熾的風,從她唇齒的縫隙間鑽進身體,入侵她的心,教她無法抗拒。
像是上了癮般,他掬捧住她的臉,更強烈地索吻,她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攬上他的頸子,臉往上仰,感受他男人獨特的氣息。
男人……等等,她的腦海迅速竄過這個名詞,轟然炸開,粉碎了她所有的夢,奮力推開他,從沙發上跳起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輕拂被他親吻過的唇,老天!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接受他?
他是男人呢!難道你忘了?
「心玫,我是真心喜歡你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難以言喻的情感在他心底滿滿地漫流開來,他炙熱的眼神鎖住她的瞳眸。
她的眼眸驀地濕濡,因為他使她想起父親,一個影響她至深的男人,耳畔彷彿響起了母親臨終前的話,千萬別愛上男人,否則你只有自討苦吃。
她害怕得全身都在顫抖,雙臂環抱住自己。
「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卓逸風衝動地上前,緊緊擁抱住她,呢喃道:
「別拒絕我,試著和我交往看看,我會帶給你幸福的。」
她在他的胸膛,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道,她的心起伏不定,再也禁受不起腦海中翻騰的往事,顫動的淚珠順著羽睫滴落,酸楚地泣訴。
「我不能和男人戀愛,因為男人都是撒旦,都是魔鬼……」
「誰告訴你的?」他大驚,握住她荏弱的手臂問。
她緊咬著下唇,不肯說出原因,同時又將心封鎖起來,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出去!你這個魔鬼不要來勾引我,出去!」
她痛苦地摀住耳朵,大眼裡充滿了淚水,像珍珠般滾滾往下滑。
卓逸風瞠大雙眼,他無法置信她如此的脆弱,到底她心裡隱藏了多少秘密。
他很想解開她心中的結,可惜她太倔強、太頑固,不肯讓他靠近她。
他只好黯然離開沈家。
第四章
一連幾天的雨,下得心玫的心情紛亂。
臥房的化妝鏡前,依然是一張輕顰眉心的苦惱嬌容。
她走下樓,在樓梯的轉角,就聽見令她怦然心跳的聲音。
她慢慢移著腳步,果然看見卓逸風,他和爺爺正坐在客廳裡暢談。
沈振東抬眼看見孫女,笑說:「心玫,逸風要住進我們家幾個月,你再過兩個月就要大學聯考,逸風正好可以給你補習,他可是X大畢業的。」
「爺爺,你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心玫激動地反對。
卓逸風有些尷尬,趕緊說:
「我看還是不要了,不方便……」
沈振東臉色僵硬,沈凝地說:
「逸風你儘管住下來,心玫,我下禮拜要去洽談設廠的事,大概要一個月之後才會回來,這一個月,家裡沒男人不行,爺爺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家裡有保全系統,用不著他來。」爺爺根本是在找借口,心玫氣不過地說。
「我是一家之主,我有權要誰住進來。」沈振東擺出爺爺的權威,一邊吩咐女傭。「阿蓮,把卓先生的行李提到客房。」
「是,老爺。」女傭阿蓮從命。
心玫瞪大眼睛,「他今天就要住進來?」
未免也太快了,簡直令她措手不及,爺爺真是太過分了。
「沒錯。」沈振東根本不理會孫女抗議的表情,拍拍一旁逸風的手,笑吟吟地說:「有什麼需要就叫阿蓮去買,別客氣。」
卓逸風泰然地點頭接受,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更接近她。
心玫焉會不知道爺爺的用心,她雖然表面上不歡迎,但是內心卻有一股難以解釋的歡喜。
晚餐時,三人坐在桌上,沈振東好久都不曾這麼開懷。
「逸風,你多吃一點,我們家平時只有我們爺孫倆,菜每次都吃不完,太浪費了,你住進來之後,阿蓮就比較好煮了。」
心玫悶悶地埋首吃飯,迴避他投射過來的炯炯眼神,迅速解決碗中菜飯,推開椅。
「我吃飽了,先上樓去,你們慢用。」
「等一等。」沈振東喚住她的腳步。「叫逸風給你補習數學,你的數學太差了。」
「不用了,我自己讀就行了。」她想都不想就拒絕。
「其它科目你可以自己讀,就只有數學,沒人教是不行的。」沈振東嚴聲說。
「隨便!」心玫只丟下一句敷衍的話,懶得多說,逕自上樓。
沈振東向逸風使了一個眼色,逸風明瞭地點點頭,隨後上樓。
***
「你真是陰魂不散!」沒有爺爺在場,心玫立刻向他發緝。
「我很欣賞你的坦率,不過你爺爺是出自關心、愛你的心,希望你不要怪他。」卓逸風澀然地說。
「這是爺爺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她瞅著他問,若是前者,她還可以給他一點好臉色看。
「是我的主意。」他坦承。
「你……你很無聊!」她忍不住火大了,找理由住進她家,趁機接近她,根本是居心叵測。
「我承認我這樣做有點惡劣,但是為了你,我只好住進你家,看能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心玫震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那麼討厭男人,但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你……我爺爺……有告訴你關於我家的事嗎?」
「沒有,你家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他也很想知道,也許就是她家裡影響了她。
心玫輕狂地仰面一笑。「哈!我爺爺還真是死愛面子!」
「你願意告訴我嗎?」他期待地問,深邃的瞳眸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探索她從不曾讓人深入的世界。
她失神地一瞬,坐到書桌前,像只駝鳥不願正視他。
「我要讀書,請你不要妨礙我。」她打開抽屜,拿出一本本厚厚的教科書,企圖逼退他。
「哪一題不會,我教你。」他的雙臂撐在桌上,沒有打算離去。
「你會嗎?你離開學校那麼久了,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她輕蔑地說,一邊打開課本最艱難的那一頁。
他笑了笑。「你以為我有多老?我才二十六歲而已。」
「你才二十六?」她訝異地張大口。
「不然你以為我幾歲?」他哼聲問。
「三十。」她老實回答。
「三十?」他不悅地揚高聲音。「我有那麼老嗎?」
她忍不住,掩手偷笑。
他故意逗她說:「我們差八歲,人家說差四歲或八歲最好,所以以後我們結婚一定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