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妤……」戈仕堯眼睜睜地見她被義父抓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君清妤的話暫時嚇唬佐戈勒,並沒有把她送交皇上處責,只是把她留在府中,派人看守。
戈勒還不准女兒接近她,姝兒不明白地跺腳嘖道:
「阿瑪,你不是要把她交由皇上處實嗎?怎麼把她留在府裡呢?」
「我有我的用意。」戈勒深沉地說。
「我不管啦!你留著她,就是一個禍害。」姝兒使著性子。
戈勒瞪著女兒,耳提面命地說:
「阿瑪不准你去找仕堯,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要我把你關起來嗎?」姝兒不情願地癟癟嘴。「人家喜歡仕堯哥哥嘛!為什麼你不肯讓我嫁給他?仕堯哥雖然是你的養子,可是他很爭氣,文武雙全,以後一定是個大將軍。」
「我說不行就不行,再吵就提早把你送進宮當娘娘。」戈勒忍不住對女兒動怒。
「阿瑪,你真討厭!」姝兒紅著眼眶,跑進房去。
戈勒望著愛女的背影興歎,他有過無數的女人,卻有沒兒子的命,只有生這麼一個女兒,偏偏女兒這麼不聽話,不禁感到莫可奈何。
他轉身到君清妤的房裡,門「吱呀」一聲開啟。
君清妤自然沒給他好臉色看,她那一雙倔傲清麗的眼睛,彷彿是多年前一名女子的翻版。
只是事隔二十年,他老了,而那個令他魂牽夢縈一輩子的女人,也早就死了。
君清妤的年輕、美貌,觸動了戈勒的心弦,赫然湧起佔有她的念頭。
「你應該要把我送交皇上才是,怎麼把我關在你的府裡?」君清妤慍道。
戈勒沉靜、內斂地坐下來,呷了口茶,緩緩才道:
「你不是很想救你爹嗎?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幫你爹脫罪。」
她怔忡地,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什麼條件?」
「做我的女人。」他平板的聲調不像是開玩笑。
君清妤為之一退,隨即嘴角掀起一抹嘲諷。「你不覺得你這麼說很無恥嗎?以你的年紀當我的爹綽綽有餘了。」
戈勒被她的話惹火了,眸底升起令人膽寒的凶狠。
「救不救你爹,全憑你一念之間,你若夠聰明,就應該知道怎麼做,這是你惟一的機會。」「我爹知道我為了救他,成為你的女人,他寧可去死!」君清妤忿恨的眸子掃向他。
「那你就等著替你爹收屍!」戈勒撂下狠話,甩袖離去。
「戈勒——」君清妤在背後喊他,他充耳不聞,仍然昂首闊步,筆直走出。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第五章
夕陽在樹,將一抹艷紅投進寂靜的雲房。君清妤端坐在床沿,神態肅穆。
「把東西端走,我不吃。」
「姑娘若再不進食,大人會責備奴婢的。」丫環難為地將食物端進端出。
君清妤不予理會。
戈勒站在窗外,窺看她含苞瀲灩,芳妍初綻的娟顏,一股想要獨攬她的念頭更強烈了。
但是他不敢貿然強要她的身子,深怕再發生二十年前,芝娘上吊自縊的憾事。
這二十年來,他對芝娘念念不忘,只要五官有稍微像芝娘的,他就會想辦法弄到手,君清妤的一雙美目清靈有神,真是像極了芝娘。
仕堯那小子既然會對她下不了手,想必也是愛上她了,那麼對他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忠心。
看著仕堯一天天長大,如今已是菁英少年,戈勒不禁擔心他終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當年他一時心軟,留下全堯這條小命,現在想想還真是養虎為患。
也許他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大人有交代,不能讓少爺進去。」侍衛駐守在門前,執矛擋去他的去處。
戈仕堯一籌莫展,又折回家中。
「我要如何才能救清妤呢?」他如坐針氈。
啞奴駝著背在一旁,也苦思不出良策,無法為主子分憂,只能跟著乾著急。
「看來只有夜探義父府中,偷偷救出清妤。」戈仕堯為了心上人,不顧一切。
啞奴急得在旁揮手阻止,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入夜,更深露重。
戈仕堯換上一身黑色勁裝,蒙著面巾,提劍而出。
他前腳出,啞奴後腳跟上,不放心主子一人前行,暗中保護他。
戈府戒備森嚴,仕堯縱身躍牆,憑著他對戈府的熟悉,避過許多巡守,他猜想著清妤可能被關的地點,一一找尋,終於發現一間廂房外,有兩名侍衛特別守著,他料定清妤就在裡面,躲在花苑石砌處觀望。
廂房內燭火明亮,君清妤無法成眠,站在窗邊,愁煩地蹙眉。
確定她在裡頭,戈仕堯拔劍衝出,迅雷不及掩耳地殺了看守的侍衛,破門而入。
他拉下面巾,讓她認出是他。「清妤,我來救你了。」
「仕堯,是你!」清妤看見他又驚又喜,兩人激動地相擁。
「我們快走。」他覆上面巾,拉起她的手,欲往前脫逃。
戈勒卻帶著手下,天羅地網般包圍住他,他如芒刺在背,震得無法動彈。
「拿下他!」戈勒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舉刀衝向他。
他緊緊拉住清妤的手,」面禦敵,一面躲避追殺。
但是猛虎難敵猴群,尤其身邊還有個羈絆,仕堯漸感不支,千鈞一髮之際,一把突如其來的劍替他擋去了一刀。
他定晴一看,那人也蒙著臉,身手不凡,一連除去好幾人,回頭對他說:
「快帶君姑娘走,這裡我來擋。」
危在旦夕,仕堯顧不得多言,立刻帝君清妤奪門而逃。
戈勒瞪著那名半路殺出來的蒙面人,親自出馬,利落的掌風,重挫那名蒙面人的胸腔。
蒙面人見情勢不對,緊急負傷逃逸。
「來人啊!快追。」戈勒深沉的眸子如敏銳的豹,猜疑兩名蒙面人的身份。
前者可能是仕堯,那後者究竟是誰呢?有誰會幫助仕堯呢?
風聲鶴唳,戈府的侍衛手持火把,三五成群,展開裡外搜索。
仕堯帶著君清妤一路狂奔,啞奴擺脫了那些人,也跟上他們,一行三人暫避一座廢墟。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不知閣下車姓大名?」仕堯拱揖道。
「少爺,是我……」啞奴緩緩把面巾揭開,一口含在嘴裡的鮮血噴了出來。
「阿蒙,是你!你怎麼會武功呢?還有你的背……居然不駝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仕堯萬分震驚地看著他。
君清妤也感到不可思議,啞奴竟然會開口說話,但是看樣子,他傷得很重,連忙扶他坐下來。「你受傷了,得趕快找大夫醫治。」
「不……不用了,我的五臟六腑都被戈勒震傷了,恐怕……神仙也回天乏術。」阿蒙艱難地吐言。
「阿蒙……」仕堯緊緊抓住他的手,眼見照顧他十幾年的忠僕,為了救他,身受重傷,命在日歹,不禁悲從中來。
「少爺,在我臨終之前,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阿蒙僅存著一口氣,娓娓道出當年往事。「二十年前,我是你家中的管事,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沒想到老爺一家卻慘遭戈勒的毒手……」
「阿蒙,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的親生爹娘?」仕堯激動無比。
他點點頭,繼續道:「你不該跟著殺父仇人姓戈,你姓殷,是殷家惟一的後代。當年你尚在襁褓之中,戈勒看上了你娘,趁著你爹外出經商,強行帶走你和你娘,利用你威脅夫人,淫迫夫人,夫人怕你受到傷害,只好順從他。老爺回來之後,氣沖沖地去找戈勒理論、要人,結果不但要不回夫人和你,甚至當夜就被戈勒叫人放火,給活活燒死,我的臉就是在那一場火中毀的。」仕堯恍如青天霹靂,耳膜嗡嗡作響,他居然認賊作父二十年,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樣的打擊。
「那我娘呢?」他幾乎歇斯底里。
「夫人得知老爺死了,悲不可抑,深覺對不起夫婿,就上吊自縊了。」
仕堯手腳皆軟,一顆心宛如利刃尖銳鑽過一般,痛得他不能喘氣,烙燙般的熱淚滾過他的面頰。
「我一直以為是我父母不要我,沒想到他們死得這麼慘。」
「這一切都是戈勒造成的,我為了保護殷家最後一株血脈,偽裝成又啞又駝,目的就是讓戈勒認不出我,你別以為是戈勒養大你的,其實若不是我在暗中照顧年幼的你,你是不可能活到現在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盡心養育你。」阿蒙老淚縱橫地說。
君清妤同仇敵愾地說:「我早就說了,戈勒不是好人,這下你相信了吧!」
殷仕堯咬緊牙齦,五指抓握成拳,神情複雜,陷入晦暗的沉默中。
「蒙叔,謝謝你,你對我的大恩大德,仕堯沒齒難忘。」他甩袍單膝下跪。
「少爺……你快起來,我不是要你報答我,只是……要你認清一切,為父報仇。」阿蒙突然胸腔緊窒,雙眼暴凸,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警告著大限將至。
「蒙叔——」仕堯和清妤驚恐地同時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