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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方敏

  窗外下起了雨,滴答滴答打在芭蕉葉上,聽著雨聲,依偎在他胸膛,她疲累地進入夢鄉。

  一夜的歡愛繾綣,讓她一覺醒來,感到腿間一陣酸痛,睜開眼,一入眼簾的,便是他充滿憐愛疼惜的眼神。

  仕堯單手撐住頭顱,側躺著守候著她。

  「醒了?」他笑睇著她。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她羞怯地問他。

  「我一夜沒睡。」

  「為什麼?」她驚訝地,昨夜她睡得極為安穩,可能是有他在身邊陪伴,她就很有安全感。「在想事情……」他的眉宇有一股化不開的郁愁。

  「想我們的事嗎?」她輕聲問。

  「嗯。」他認真地思考。「也在想該怎麼救你爹。」

  她狂喜地道:「你願意救我爹了?」

  「傻瓜。」他捏捏她的小鼻頭。「你爹就是我爹啊!還分什麼你啊我的。」

  她露出欣慰的笑顏,她的清白總算給的值得。

  「那你打算怎麼救?」

  「先回戈府,見機行事。」他下床穿靴。

  她溫柔地侍候他穿衣翻領。「自己要小心。」

  「你也一樣。」他在她頰上印上一吻,她無比窩心。

  目送他的背影,胸臆間情意流動,她想她是愛上他了。

  她也沒有退路了,但願他真不會辜負她。

  戈府。

  姝兒滿心以為這回那個賤丫環已經慘遭輪暴,成了破鞋,沒想到三名手下灰頭土臉,狼狽地向她稟報,人被仕堯救走了。

  她忿恨不已,氣了一天一夜,想要再去揪出那個賤丫環,仕堯前腳就踏進來,臉色陰沉地質問。

  「你為什麼要使出這麼狠毒的手段?」

  「我……」姝兒結結巴巴地,駭於他灼人的目光。「我嫉妒她啊!」她鼓起勇氣,宣洩出來。「誰教她長得一副狐狸精模樣!」

  「啪!」一聲,他忿而甩她一巴掌,她捂著火辣疼痛的頰畔,不敢相信這是出自他的手。

  「你打我?你為了她打我?」她瞪大眼眸,充滿怒恨,衝口大罵。「你是什麼身份?你只是我阿瑪的養子,若不是我阿瑪,你會活到現在嗎?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居然還不知感恩,動手打你恩人的女兒!」

  「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太蠻橫、不講理了。」他怒氣騰騰地道。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她嗤道。

  「你若不是義父的女兒,我早就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他掄起拳頭,姝兒不知悔改的態度,令他憎惡。

  「你……我要去告訴我阿瑪,說你打我!」姝兒傷心地轉身,正巧碰上了戈勒迎面進來。

  「姝兒……」戈仕堯有些倉皇,拉住了姝兒的手。

  萬一她口不擇言全說了出來,危及清妤的安全,那就糟了。

  「什麼事啊?」戈勒大步跨進門檻,在太師椅上坐下來。

  「阿瑪……」姝兒又要開日,仕堯把她的手握緊了,央求她別說出去。

  姝兒的小手被他包握在掌心,一時氣也消了一大半,訕訕地說:「沒事了。」

  「你這個丫頭不要沒事找事做,出去!」戈勒似乎有些煩躁。「仕堯,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廳內只剩義父和他,仕堯很納悶義父要跟他說什麼?

  戈勒緩緩開了口。「我收養你已經二十年了,若不是我供你吃、住,你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義父的恩情,仕堯沒齒難忘。」

  「你記得就好,千萬別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戈勒意有所指,似乎看出他這陣子心不在焉。仕堯心虛地不敢去看義父尖銳的眼神,彷彿被他一瞧,就會漏出破綻。

  戈勒對他所說的話,又影響了他的思維,更加舉棋不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清妤為君家平反。

  倘若義父真是鹽道司舞弊一案的幕後黑手,那他又該怎麼辦?

  竹林瀟湘,彷彿閉著眼,就能聞到颯颯風聲穿透竹葉,飄送而來的淡淡竹香。

  君清妤穿著淺紫色的衣裙,坐在綠樹中彈琴,纖纖玉指撩撥琴弦,其音如幽潤的流水,如靜夜的風鈐,似在訴說她君家遭遇的一切有多悲淒、多無奈。

  戈仕堯進門看兒她拂琴,優美的模樣,不禁放輕了腳步,不去驚擾她。

  她如夢如幻的眸子,鎖住了前方的某一個定點。在綠蔭中像一朵乍綻的紫薇,幽香襲人。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裡有柔情、有矛盾、有掙扎,一張俊容陰鬱不開。

  曲終指收,她聽見他的掌聲,緩緩轉身。

  「你來了。」

  他突然攫住她的手。「清妤,我想帶你走,遠走高飛,我們不要管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好不好?」

  她猛然抽回手,慍顏道:「我不可能做一個不孝女,任我爹一個人關在天牢裡,不聞不問。」

  「可是皇上已經蓋棺論定,不可能再重審你爹。」

  「不,只要有一絲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棄。」她倔強的眸子對上了他。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扶養他成人的義父,兩人卻水火不容,都欲署對方於死地,他不願他們兩個其中一個受到傷害。

  君清妤激動、失望地說:「昨天你才告訴我你要救我爹,怎麼今天你就反悔了?我知道了,你得到了,卻不珍惜了……」她難掩傷心的神情。

  「不是的,清妤……」他上前抱住了她,嗓音低沉地道:「我只是夾在中間很為難。」

  她掙脫出他的懷抱,忿喊。

  「那我走好了,不用你為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清妤,別孩子氣了!」他抓住她的手,深怕她真的走了。

  「不要碰我!」她怒吼了一聲,甩掉他的手,水眸含悲地道,「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一名尚書千金,淪落到無家可歸,這都是誰害我的?換成了是你,你會輕言放棄嗎?」

  戈仕堯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可是他自己也掙扎不出這張困網。

  「我和你義父之間,你只有一個選擇。」君清妤美麗的瞳眸有著無比的堅定。

  戈仕堯再度掉入三心二意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街上路人絡繹不絕,字畫古董,胭脂瑪瑙,各式吃食,排成長長兩列。

  但是熱絡的市集,始終無法令姝兒展露歡顏。

  姝兒心情不佳地在街上逛著,丫環小春尾隨在後,突然看見了告示上的畫像,小春眼睛一亮,指著說:

  「小姐,你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朝廷在捉拿要犯。」姝兒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不是啊!小姐,那名要犯長得很像仕堯少爺家的那個丫環。」

  姝兒聞言,立刻抬眼仔細一瞧。「真的是她,原來她是刑部尚書君大人的女兒君清妤。」

  她心裡頓時有了歪念頭,立刻回府告訴阿瑪這件事,想借阿瑪的手除去君清妤這個眼中釘。戈勒一聽,大為光火,槌桌忿道:

  「仕堯居然敢窩藏君士萑的女兒!」

  他立即動員府裡的手下,前往戈仕堯家中搜人。

  戈仕堯正打算把清妤送往一個安全之處,以免姝兒再對她不利,未料,戈勒就帶著清兵,迎面進來。

  「君二小姐果然在此。」戈勒冷哼道。

  君清妤大驚,戈仕堯急忙護擋在她前面。「義父,求求你高抬貴手,放了她。」

  「放了她?仕堯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義父嗎?居然違背我的意思,私自窩藏她!」戈勒陰幫的眼底升起令人悚然的殺意。

  「義父……」戈仕堯無顏面對一手栽培他成人的義父。

  君清妤自知眼前是過不了這一關,橫豎都會被抓走,一股怨氣無法自抑地飄漲,衝口罵道:「你這個奸臣,陷害我爹入獄,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戈勒面色更加猙獰,欺身到她面前。「臭丫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她的一雙美眸夾怒地瞪視他,眉如遠山,唇似玫瓣,面如芙蓉,延頸秀項,雲簣翠袖,實在是人間絕色。

  戈勒不禁心猿意馬,有了另一個打算,他發號施令。「把人給我帶走!」

  兩列清兵執矛架住她的頸項,戈仕堯慌亂地想拯救她。

  「放開她!」情急之下出手傷了兩名清兵。

  戈勒暴喝一聲。

  「住手,你想造反嗎?君清妤是朝廷重犯,你是被美色迷昏頭了。」

  「義父——」戈仕堯實在無法見她被抓走。

  君清妤出聲道:「仕堯,不用求他,他不會放過我的,因為他怕我把他的罪行稟告皇上。」戈勒心中一凜,這丫頭片子難道握有他的把柄。

  君清妤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弱點,存心恫嚇他。

  「鹽道司舞弊一案的幕後黑手,就是您吧!戈大人。」

  見他臉上肌肉微微抽動,她又繼續道:「我爹在入獄之前,親手交給我一本帳冊,我把它藏起來了……」

  君清妤編派了一個謊言,故意試探他。

  戈勒神色極不自在,為了掩飾不安,怒斥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哪有什麼帳冊?」

  「那本帳冊記載了你受賄、錢財出入的證據,戈大人想不想看啊?」她像耍著貓兒的老鼠,在四周轉著。

  「你……簡直是一派胡言,來人啊!帶走。」戈勒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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