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一大片蔭鬱的山林,看似未開發的林中處處透著詭異的氣息,說不上來,但水谷和哲就是感覺得到。
舞風帶頭穿過大門,走進林中,小櫻也催促著父親跟上腳步。突然,他身軀微晃了下,險些將手上的女兒摔下地面,惹得女兒尖叫不已。
「怎麼?」舞風先將他手上的小櫻抱到地面,再詢問他的情況。
「沒,頭突然有點暈。」他也不懂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情況?伸手直揉著太陽穴,揉得連舞風也開始頭疼了,不會吧?
真是糟糕……
「小櫻會頭疼嗎?」她低頭問著拉她裙角的小女孩,後者乖乖的搖了搖頭。
「小櫻今天有喝什麼飲料嗎?」她又問。
小櫻偏頭想了想,「漂亮叔叔說,要喝鮮果汁才會跟姊姊一樣漂亮,所以我今天喝了一大杯的番茄汁喔。」
狐狸繪,竟然用這招騙小孩。
身側的水谷和哲突然向她貼身靠了過來。「舞,怎麼辦?我很不舒服。」雖然還不至於昏倒,但他突然頭疼得難受。
「忍著點,再等一下子。」舞風拍拍他倚在自己肩上的手。
似乎看到父親不舒服的表情,小櫻擔心的靠了過來,但舞風卻一把將她往自己身上攬,並用一隻手蓋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迅速且粗魯的拉下水谷和哲的頭髮,強迫他低下頭,接受她送上的紅唇熱吻。
「唔……姊姊放開我。」小櫻掙扎不休,無奈還幼小,使盡吃奶的力氣仍撼動不了臉上的魔爪。
「唔……別……」水谷和哲一開始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卻沒想到她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唇,再將血哺至他口中,滿口的血腥味讓他驚駭又心疼的想退開,卻因為頭疼和她強勁的手勁而一時動彈不得。
唉……這還真不是普通的痛耶……舞風的腦中只有這個結論。
她心中不免有些埋怨,當初他都咬破她的脖子了,怎麼不乾脆咬大力些,讓她一次多流些血,說不定現在也不用再讓她「捐血」當通行證了。
一會兒過去,等她覺得夠了,唇內的傷口也不再滲血,才離開他的唇,也放開了懷中的小櫻。
趁著小櫻跑到父親身後躲她的一剎那,她又俯身舔去他唇角遺落的紅跡。
「還覺得頭疼嗎?」她黠笑問道。滿意得到他的搖頭否認。
「好多了……甚至完全好了。」水谷和哲訝異的看著她的眼睛,嘗到齒間還殘留著她濃重的血腥味。「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這是秘密。」詭魅的褐眸眨了眨,她紅唇輕揚,神秘的笑道,轉身又往林間走進。
望著前方一片完全辨不出方向的樹林,水谷和哲只好吞下到口的疑問,又抱起女兒跟著她走。
不差這一個,他想,反正她身上的秘密也夠多了,不在乎再多一個秘密。
第八章
並沒有走很久,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吧,其間穿過了樹林,也經過了一片飄著薄霧的竹林後,一棟純粹中國風味的閣樓就出現在大家眼前。古典美麗的閣樓前還築了偌大一片中式庭園造景,假山流水、奇花古樹、荷池垂柳,美麗得就像中國武俠電影裡,皇宮內苑中才有的景象。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怎麼也不會相信有人會在這荒山野嶺裡築起這樣一片奇異的居所。
小樓的門旁掛著一塊門牌,上頭有著俊雅如流雲的字跡——舞風閣。
這就是她住的地方嗎?
「別發呆了,快進來。」舞風在門擴停了下來,喚著他。水谷和哲隨即跟進屋內。
一樓是客廳和她口中說的工作室,二樓隔成廚房、書房及起居室,他單獨爬上了三樓,才發現整個三樓其實是一間很大的臥室。
先將早巳睡著的女兒抱上了正中央那張大得離譜的床後,他才打量整個房間。
就如同其他樓層—樣,房內擺設儘是中式骨董傢俱,無論一門一窗、一桌一椅,甚至牆上的一幅畫或是五斗櫃上的小擺飾,全都像是中國歷史博物館才會出現的珍藏物。要不是看到了眼前正掛著一塊一百二十寸的高科技液晶營幕,他真的會懷疑,自己是誤入了時空交錯的年代中……
好奇的撫著大衣櫃上的雕花,他聽到了二樓傳來細微的聲音,循聲走下古樸的原木階梯,看到廚房內正悠哉哼著不成曲的調子、坐在流理台邊的舞風,她正用桿面棍桿著一張張圓圓的面皮。
「我差點以為這裡連瓦斯爐都是木頭做的。」他驚訝的摸著漆成木頭色還精繪龍鳳圖案的瓦斯爐和其他廚房電器。
「呵呵……」舞風笑著搖頭,「你信不信,當初繪真的認真考慮過要訂作一個木頭做的電磁爐,最後是設計師認為我們存心找碴,他才放棄。」
「看得出來他煞費苦心。」光看這一屋子價值不菲的骨董傢俱就令人咋舌。
「我們是他的寶貝女兒嘛,當然要多費些心思羅!」沒事就讓他整著玩,為她們花一點錢又有啥關係?!
「看得出你們家人的感情很好。」水谷和哲想起了他們之間那種不尋常的聯繫感情方式。
他拉過了另一張椅子,也學著她的動作,幫她包起—顆顆圓飽的餃子。只是第一次包這個東西,難免將餃子包得歪七扭八,明明該是一摺摺漂亮的花邊將餃子皮密合,他卻弄得像燒賣似的,餃子內的肉餡有一半部在餃子皮外。
「呵,不是這樣,你的手要這樣一摺一摺捏起來,小心不要讓肉餡沾在邊上,不然下了水皮就開了……」她握著他的手,耐心的教他捏餃子皮的手勢,講解著包餃子的技巧,還慢動作的示範了好幾次,直到他終於包出一個形狀還算看得出是顆餃子的餃子後,兩人又一起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很喜歡烹飪?」
水谷和哲讚歎的看著她的巧手極輕易就包出一顆漂亮圓飽的餃子。
「說是,也不是。」舞風想了想該要怎麼回答,「主要是繪那傢伙嗜吃各國美食,又自知極難找到一位擅長所有國家料理的高明廚子,索性砸下大筆鈔票請來了各國高明的廚師,再拐了我們姊妹分別去學那些烹調技巧,就沒想到一學便學出了興致。」
她還告訴他,當初那痞子為了拐她們兩姊妹,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竟然拿了幾個骰子,不要臉的端起「老爸」的威嚴,強迫她們一把定輸贏,才讓擲骰子輸了的她們乖乖去學了三個月的烹飪。
直到三個月後,她才聽游雲談起,三個月前他曾幫繪到自家開設的賭場裡,拿了幾顆沒收來的骰子,他一直不知道繪拿來做什麼,因為那些骰子全都灌了鉛!
聽到這裡,水谷和哲朗聲笑了出來。
「我一直覺得他的幽默感很有創意。」他笑著說。
「他將惡整完的女兒端到了你面前讓你吃乾抹淨,你當然這麼說。」舞風睞他一眼,他卻傾身在她唇上一啄。
「你說得沒錯,就為了這個,要我為他兩肋插刀都願意。」他難得幽默的朝她眨著眼。
「神經。」
她忍不住翻翻白眼,卻也笑了。也許是此刻輕鬆的氣氛,又加上身處自己所熟悉的環境中,舞風卸下了對他仍是存在的那層薄薄的防備牆,也像為了打發時間一樣,她聊天似的主動說起了他一直像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事。
「也許你會覺得,我們一家人之間的感情,親密得奇怪,」她手上的動作沒停,眸光中卻飄起了一絲恍惚,微勾的紅唇像在微笑,「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每一個人都不懷疑,不管是誰有難,其他的人就算傾盡一切,甚至付出生命,也會幫助那個人。」唇畔的笑意明顯加深,讓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薄漾著一層柔美的光彩,水谷和哲忍不住看癡了,耳邊聽見的儘是她軟媚的嗓音。
「你看我現在豐衣足食,過著公主般的生活,可能很難想像我童年時的遭遇,那真的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我的生母在生下我沒多久,就勾搭了她的小叔,也就是我生父的弟弟,兩人合作捲了一大筆錢遠走高飛,讓生父整個家族在上流社會丟盡了面子,也讓被遺下的我注定要開始一段辛酸血淚的成長史……」
她輕笑出聲,像在講訴一段演爛了的八點檔。
「記憶中,小時候似乎從來沒有吃飽過,跟下人住在一起,每天都在找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因為那個男人及他的妻子、兒女看到了我,就會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或是戲弄,似乎是以看我哭泣求饒為樂。呵,只怪那時候還小,不懂人的心理,總是死咬著牙也不肯呼痛求饒。每每被整得淒慘至極,天天都是傷痕纍纍。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那時多到氾濫的驕傲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舞風又搖著頭笑了好一陣,水谷和哲卻早已心疼得擰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