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大嫂好像又懷孕了,父母移民至加拿大與大哥、大嫂同住已七年;但荒謬得很,礙於婆婆口頭上的不准、暗地裡的阻攔,她竟無法前去探望家人,頂多偶爾電話聯絡。
如今,她漸覺自己的溫馴與沒主見可悲極了。
心中有了期待,面對婆婆的惡意刁難她不再覺得難過,一旦盡力完成分內之事,婆婆找碴與否皆干擾不了她的情緒,因為她心安理得。
那對母子沒發現,雖然她依舊順從,性格卻有了微妙的轉變。
平靜的到了週末,她的心卻隨著時間的逼近而雀躍不已。姜明勳不讓她出門,她也要求要去深怡那帶回行李。她想全了,星期一一大早,深怡帶著兩袋行李,她則直接到機場與她會合,然後直奔大不列顛島。
說起來,這樣好像有點像私奔,又有點像逃難,但不管如何,這一次她是下了決心,不再讓旁人左右她的想法。
「羽蟬,廁所的瓷磚有點黃了,你拿清潔劑進去刷一刷。」自從姜明勳帶她回來後,牛媽乖便存心不讓她閒著,整天把她當傭人般的頤指氣使。
「是。」紀羽蟬沒有拒絕,一想到再過一天便可離她遠遠的,不必再見那張可惡的老臉,她什麼都不會介意。
這兩天的忍氣吞聲可不代表她的妥協,事實上她未變初衷,姜明勳只能選擇一個女主角,要她或者他媽媽,她反對再玩三人行的遊戲。未免她的度假計劃節外生枝,她不得不如此。
將及肩的自然卷髮隨意紮成個髻,紀羽蟬帶上塑膠手套走進浴室,把清潔劑灑在四周,手拿刷子逐一刷了起來。
牛媽乖監視般的站在門外好一會,然後才走到客廳看電視。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紀羽蟬以為婆婆會接,但鈴聲直響個不停,她歎口氣,抽掉手套跑向電話,在她的手要觸及電話前一秒,偏偏被婆婆接走了,她抑住心中不快,又往浴室走了回去。
「她不在。」
一聽到這句話,紀羽蟬飛快搶過話筒,牛媽乖嚴厲的眼瞪著她,她轉過身不予理會。
「喂——深怡,是你啊,有什麼事?」
「如何?你保密防諜的工作有確切落實吧?後天走不走得開?」聽到那壓低的嗓音,梁深怡便明白紀羽蟬又是受委屈了。
「嗯。」紀羽蟬以單音節作答,教人看不出端倪。
「後天早上九點半,在機場大門口,你藉機溜出來,我等你。」梁深怡很有默契的只述不問。
「嗯。」
紀羽蟬掛好話筒,牛媽乖的聲音立即傳來。
「怎麼?又要出去了?明勳可是叫我看著你別讓你亂跑,你不要給我找麻煩。」
「媽,我沒有。」
牛媽乖歎了口長氣:「如果你們肯生個孩子,家裡也不會這麼死氣沉沉的,真不知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姜家幾代單傳,老伴兒走得太早,剩這獨生子娶了個蹦不出半顆子兒的媳婦,但願祖先保佑姜家千萬別到了這一代便斷了根,否則她拿何顏面去見老伴兒?紀羽蟬不曉得該如何為自己辯解,最後沉默的回到浴室洗洗刷刷。
牛媽乖睨著她的背影,心中不滿愈擴愈大,暗忖要是今年她的肚子再沒消息,那她就不得不使出殺手鑭了。
沒辦法,姜家的未來掌握在她手上,她不能眼睜睜任由姜家斷了香火。
婆媳過招七十回——走著瞧!
星期天的上午,通常都是姜明勳補眠的時間。上班族的生活固定卻乏味,而他平日沒啥大興趣,所以只好用睡覺來度過空暇時刻。
但今天不同,他不但起了個大早,還主動幫忙紀羽蟬做早餐,毀了他老媽「男人不入廚房」的戒條。
紀羽蟬心繫即將來臨的自由,對他忽然體貼入微的舉止反而有些不習慣,惟恐他瞧出一絲不經意劃過她臉上的雀躍。
「今天我們出去走走吧!」姜明勳微笑著提議。
「出去走走?」紀羽蟬難掩意外。「去哪?」
「隨便啊,看你想去哪,咱們就去哪。」
「你媽呢?」
「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他故意湊近她耳畔吐著熱氣道。
紀羽蟬不著痕跡閃開了。
「可是,我今天不太想出門耶。」她對他擺明的討好沒太大反應,婚後若非必要場合,他們幾乎不曾共同出遊,搞不懂今兒個他在想什麼。
「那就算了。」姜明勳碰了個釘子,聳聳肩,踱開了去。
夜晚,紀羽蟬早早上了床,預備養足精神,展開明天的旅程,不料姜明勳的身子又靠了過來,一隻手摩挲著她的玉峰,意圖明顯至極。
紀羽蟬輕輕推開他,往旁邊挪了挪。
「羽蟬,我要……」姜明勳再次進攻。
「明勳,我很累了,想休息。」紀羽蟬用棉被蒙住了頭。
「只要一下就好了。」姜明勳誘哄著。
聞言,紀羽蟬倏地坐起身——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自私,只考慮自己需求,卻不理會他人的想法?只要一下?你娶我當老婆的作用只是你洩慾的工具?」
「你在說什麼?」被她一吼,姜明勳「性」致全無。「夫妻間親熱本來就很正常,我才懷疑你是不是性冷感呢!」
他的口不擇言傷了紀羽蟬,就見她的臉色刷地變白,咬住下唇不發一語。
姜明勳把被她獨佔的棉被拉過來一半,悻悻地平躺著,眼望天花板。
「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久久,紀羽蟬低訴。
果然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睡覺了。」姜明勳懶得再講。
「如果……你想另外去找位熱情如火的女人,那你就去啊。」紀羽蟬故做淡然道。
「你煩不煩?不要就不要,幹嘛說那些有的沒的?」姜明勳不耐煩的把棉被奮力一甩,不巧擊中了正坐在床邊的紀羽蟬,她一個不穩,尖叫一聲跌落床下。
「羽蟬?」姜明勳嚇了一跳,忙跳下床察看她有無受傷。
紀羽蟬並無大礙,只是摔著的部位有些疼。她不敢置信的是原來姜明勳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繼上次那個她有生以來的頭一個巴掌後,他這個性中潛藏的因子似乎逐一顯現。
思及此,紀羽蟬退縮的閃避他的關懷。
「對不起。」姜明勳收回手,注視她片刻,然後沮喪地起身:「我今晚去睡客房。」
紀羽蟬的雙手不停緊握,直到他退出房外,恢復一室寂然。
此刻,她更加期待明日的到來……
翌日,姜明勳與紀羽蟬兩人因昨夜的不愉快而顯得有些尷尬,於是,姜明勳沒吃早餐便直接上班去了。
紀羽蟬則因一夜沒睡好而變成輕度熊貓眼,不過她的心情是雀喜的。
牛媽乖將小倆口間的一個眼神、一個舉動皆看在眼裡,但不動聲色。
九點半光景,紀羽蟬收拾了餐桌、曬好衣服、擦淨地板,完成了每日必做的家事後,趁著婆婆不在客廳的空檔,她整裝完畢,帶著護照欲趕至機場與梁深怡會合。
孰料——
這節骨眼兒,姜明勳居然回來了!
夫妻倆在門口打了照面,露出相同程度的錯愕。
「你……怎麼回來了?」紀羽蟬慌張得結巴。
「我回來拿樣東西。」姜明勳上下打量她。「你穿這麼漂亮——要去哪?」
「有——嗎?我正要去超級市場買點東西。」該怪她平日穿得太隨便了嗎?才讓他覺得她穿了套裝便是要去正式場合,事實上,她連妝都沒化。
「是嗎?」姜明勳有點懷疑,但他沒時間蘑菇。「我要馬上趕回公司,你早去早回。」
「喔,好。」紀羽蟬點頭應允。
姜明勳進屋拿了他要的東西,隨即匆匆離去。
紀羽蟬鬆了口氣,繼而奪門而出。
當她趕到機場時,梁深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來回張望,而機場正第二次廣播飛往倫敦的班機即將起飛,請旅客盡速登機。
紀羽蟬氣喘吁吁的停在梁深怡面前。
梁深怡一見著讓她提心吊膽好半晌的人後,旋即喋喋不休:「你搞什麼?這麼慢!我還以為你有了狀況出不來,又不敢打電話給你。」
「我的確差點出不來。」紀羽蟬打斷她,覺得口渴不已。
「怎麼回事?啊,算了,先登機再說。」梁深怡怕再這麼講下去,飛機要放她們鴿子了。
「喂,我的行李。」紀羽蟬拔腿跟著她跑向登機門。
「哈。」梁深怡將右手邊那一袋塞給她。
直到坐進了機艙後,兩個女人皆喘了口氣。
「總算安全了,就算姓姜的發現,也莫可奈何。」梁深怡得意說道。
「那可不一定,天有不測風雲,咱們坐在飛機裡,說安全還太早。」
「呸呸,烏鴉嘴!」梁深怡丟給她一個衛生眼。「對了,剛剛你說怎麼著?」
「也沒什麼,只是我要出門時,明勳巧無不巧的回家拿東西,但幸好他沒起疑。」
「是嘛,代表你這趟旅行是非來不可,所以沒人阻擋得了你。」
紀羽蟬笑笑,沒提及昨晚與姜明勳的口角。
「你昨晚沒睡好吧?瞧你黑眼圈都出來了,等會吃完空姐送來的東西,睡會兒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