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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梵冥冥

  「進去吧。」紫魈催促。

  「等等,我突然想進化妝室,你等我一下。」艾莉絲目光閃爍了下跑往洗手間的方向。

  「喂——」她跑得太快,紫魈來不及拉住她,嘀咕著:「機上也有啊。」

  他無奈的在原地等候了一會,當最後一次廣播傳來,紫魈登時恍然大悟,拔腿衝向洗手間,果然艾莉絲根本不在那裡,他又像無頭蒼蠅似的在機場內找了一圈,明白芳蹤已杳,不得不放棄。

  「該死!」他低咒了聲,悻悻然的走回車子。

  顯然,她是調查個一清二楚,存心來搗亂的,依她那性子,天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這幾天他得提高警覺才行。

  紀羽蟬一如平常的做著家事,只是身體勞動著,眼神卻經常因發呆而呆滯。

  牛媽乖看她擦窗戶擦了老半天,抹布仍在原處打轉,忍不住出聲叫她:「羽蟬哪,你在發什麼呆?那個位置都快被你擦穿孔了啦!」

  「喔。」紀羽蟬猛一回神,頭卻往後敲上了鋁框,旋即低嚎一聲抱住後腦勺。

  牛媽乖見狀翻了翻白眼,歎口氣。

  原在看報紙的姜明勳立即上前取走她手中的抹布,體貼的揉著她撞到的位置,有些擔憂的問:「這幾天你是怎麼回事?老是心不在焉,有什麼煩惱嗎?」

  「沒有。」紀羽蟬的回答夾雜著疼痛的抽氣聲。

  「你去陪媽看電視吧,剩下的我來擦。」將可能的淤青揉化些許,姜明勳說。

  「我沒關係,我擦就好了。」紀羽蟬婉拒他的好意,心的暗處被罪惡感啃得發疼。

  不要對我這麼好!

  她的心在無聲吶喊,她背叛了他呀!因為對自己沒信心、因為對他產生一股厭倦感,所以她任自己放浪形骸的向外尋求刺激與新鮮感;她因為想得到高潮而和不同的男人做愛,在家卻面不改色的扮演她的角色,現在的她簡直醜陋得連她自己都沒勇氣瞧,所以,不要對她那麼好,他的不知情是她罪惡感的起源,他的溫柔體貼則使她的罪惡感與日俱增,壓得她喘不過氣。

  如果,他依舊是日前那個凡事漠不關心的丈夫,如果婆婆依舊是那個百般挑剔、頤指氣使、不假辭色的惡婆婆,那麼至少她還能拿一些藉口來安慰自己,她的所為,他們母子倆必須負一部分的責任,但他們愈是若無其事、愈是噓寒問暖,她就愈厭惡這麼不知足的自己,對於她的三心二意,她幾乎想以死謝罪了。

  這些天,她一直惶惶不安,惟恐薛利克會找上她。

  那日她鬼迷心竅,竟在那種地方和一個接近陌生的男人發生關係,事後她不斷自責與懊悔,她甚至不敢回想那些細節與片段,她提心吊膽、她拚命反省,最後,她仍得到一個結論——

  今生,恐怕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除心裡對哥哥的依戀和嚮往了。若照此看來,也許只要有一丁點與哥哥相似的男人,都能輕易勾走她的心魂……太悲哀了!眾裡尋他千百度,偏偏伊人與自己流著相同的血液,能碰、能愛,卻注定無法相守。

  為什麼老天爺會給她安排這麼悲慘的命運呢?

  但總之,幸好薛利克並非那種一沾甜頭便想死纏爛打、佔盡便宜的卑鄙男人,他沒有主動出現,她懸在半空的心才可慢慢著地。

  忽地,紀羽蟬感到一股胃酸湧上,連忙以手撫口,小臉皺成了一團——

  「怎麼了?」姜明勳眼尖手快,忙拍撫她的背讓她順順氣。「瞧你,還想逞強。」

  紀羽蟬搖搖頭,雖難受但仍固執的說:「我沒事,大概吃到不乾淨的東西,覺得有些噁心。」

  「別嚇我,拜託你,去坐著吧!」姜明勳堅持扶她坐進沙發裡。

  牛媽乖一臉詭異的端詳她。半晌,嘴角噙著一抹別有深意的笑,詢問道:「羽蟬,你是不是有了?」

  聞言,紀羽蟬受到極大震撼似的愣住——

  疲倦、頭暈、噁心、月經沒來……這些的確都像是懷孕的前兆。這陣子她一直心事重重,所以沒注意到,但婆婆卻一語驚醒夢中人,莫非她真的……

  「我有了?」

  姜明勳也停下手上的動作,注視著紀羽蟬,等待確定的答案。

  「我……」

  紀羽蟬話未出口,這波胃酸強烈得直追喉嚨——令她無法忍受的撫住嘴巴衝進廁所。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牛媽乖與姜明勳母子倆相視而笑,其中有著夙願的償的興奮和欣慰。

  「快進去看看你老婆呀!」牛媽乖催促道。

  姜明勳立刻三步並兩步尾隨進廁所。

  隱約聽著小倆口的悄悄話,牛媽乖開心得合不攏嘴——

  這個家就要熱鬧起來了……

  第九章

  我懷孕了!

  這是我期待已久的希望,我應該高興才是啊;但此刻,我卻焦慮得不知所措,因為我不敢確定它是好消息或壞消息。

  所謂壞消息,是指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這孩子是屬於明勳的。

  回想起來,當時我和他們似乎都沒做防範措施,而這陣子和明勳之間也沒啥特別之處,依常理判斷,是年來無法懷孕,此時會有可能出現奇跡嗎?

  怎麼辦?這孩子……是誰的?

  人家說種什麼因得什麼過,難道,是我自食惡果的時候到了?

  果實藏在腹中之前,我尚能苟且偷安,一旦它成熟脫落,便是我的審判期。

  我應該留下他嗎?

  倘若盡快湮滅證據,誰又能奈我何?但我可以因為自私而謀殺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嗎?

  我能嗎?

  知道司徒紫魈在找她,也知道他偶爾會在大廈外徘徊,但紀羽蟬沒料到竟會在街上與他不期而遇,而且還這麼糗!提著剛從生鮮超市買的菜,然後直撞進他懷裡。

  為防跌倒而反射性的捉住她的肩膀,紫魈一點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嘴邊揚著饒富興味的笑容,挪揄道:「看來老天似乎是站在我這邊的,否則又怎會主動將你送進我懷裡?啊,這叫什麼好呢?『有緣千里』怎麼樣?」

  紀羽蟬一點都不覺得他的玩笑好笑,只想掙脫他快快離開,此刻的他與她就像王子和灰姑娘,他身著極有品味的名貴衣飾,她僅著便宜的T恤,提著食物,就像一般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

  不知怎地,她腦中忽然浮現那日在陽台上望見的那一幕。那個美麗高貴的外國女孩跟他站在一塊就像天生一對般的匹配,而此時此刻,她非常厭惡兩人間明顯的差距……為什麼?

  「我後天要回倫敦去了。」

  紀羽蟬一聽霍然抬頭,她有些迷惑心中為何產生一股失落,忘了掙扎,怔怔地凝視著他,發覺他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她忘情的伸出手想捉住些什麼,但隨即又觸電般猛地抽回手。

  可紫魈更快,在半途就截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結,所以我不再勉強你;不過,我真的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在我回倫敦前的這兩天,你能陪我嗎?」

  紀羽蟬竟無法馬上開口拒絕,為掩飾心思,她故意嗤哼道:「要人陪,就去找伴遊女郎啊!不然那個外國女人也可以,何必找我?」

  「你看到了?」紫魈眉心微蹙。

  紀羽蟬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為什麼她的口吻這麼像打翻了醋罈子的女人?

  「她只是個任性的妹妹,你別介意。」紫魈解釋。

  「我為什麼要介意?沒必要。」紀羽蟬急忙撇清。

  「羽蟬,我知道你在乎自己已婚的身份,但結了婚仍有交朋友的自由與權利不是嗎?你能不能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然後陪我最後這兩天?」紫魈幾近懇求的說。他想見她、渴望她的程度強烈得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像這樣偶然在街頭巧遇,他簡直欣喜若狂、心跳一百。

  「你跟我可以當普通朋友?若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會發生關係吧?」紀羽蟬覺得他的問題像是問男女間可不可能有純友誼一樣的愚蠢。

  「拜託你,我現在並非跟你討論問題,你能不能以『要』或『不要』回答我就好?」紫魈眸光迫切,捉著她肩膀的手輕輕搖晃。

  拒絕他!

  紀羽蟬內心有個聲音在拚命的吶喊,而理智與情感則展開了拉鋸戰,前者否定,後者則蠱惑著她投進他懷裡,她閉上眼陷入兩難。

  「有這麼困難嗎?為何你甘心背著如此沉重的道德枷鎖呢?」紫魈憐惜的為她撫開臉頰上的髮絲。

  是呀,為何她總是這麼死心眼、這麼放不開呢?為何她就不能灑脫一點?既然第一次都敢做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只是陪他兩天嘛,陪他聊天、陪他逛街、陪他吃飯,又不一定非得跟他上床不可,她在彆扭個什麼勁?明明是自己的心不坦蕩,隱約期待著些什麼,以致把他當危險分子般防著;如果她真能以普通朋友的心態去陪他這兩天,其實一點都不困難,不是嗎?

  「羽蟬,你就不能行行好,了卻我最後的心願嗎?我保證一旦我回倫敦,從此不再打擾你。」紫魈低聲下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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