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他說。
「朝歌……」她問。
巧合地,兩人同時間開口,也在同時間停住話。
「你……」
「你……」
又一次的巧合後,兩人心底多了分心思。
藍海洋沉默後,決定讓她先問,會讓,不是因為紳士風度,而是瞭解,不讓她先問,怕她又要犯懶病,不問了。
放朝歡偏著頭,看著顯然這次打算讓她把話先問出來的藍海洋好一會兒後,不想問了。問了……也是白問吧!
問朝歌為什麼沒來?
答案永遠都是朝歌忙。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答案,問了,跟沒問一樣的。既然一樣,就……懶得問了。
「朝歡?」藍海洋堅持的提醒著她繼續原先的話題。
「不就是朝歌忙嗎?」話才說完,她就後悔了。
聽聽,這平平靜靜的語氣,沒了高高低低的起伏,又得聽教了!
「朝歡,什麼事都可以懶,唯獨愛情這件事不能懶,記得嗎?你說你愛朝歌,深深的愛著朝歌。」她平靜的語氣又少了嫉妒,藍海洋的眉頭開始聚攏。
聰明的腦袋瓜子一轉,放朝歡滿臉正經的企圖修正剛犯下的錯誤。
「請你相信我,沒有朝歌,我會死!」忍下指天發誓的衝動,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近在咫尺的他,要真發了誓,不知要被他叨叨唸唸多久?看他雙眉間小山的高度……嗯嗯……三小時?
天這麼熱、背這麼痛、聽他念上三小時?!她的懶會被他活活念到死!
「朝歡!」藍海洋的語氣添上警告。
嗯嗯,給警告?這下不只三小時,加倍、加倍,應該是六小時,那現在是下午六點三十分,加上六小時,不就過了半夜?
「放、朝、歡。」
叫全名了?
把被風吹亂的長髮,用手規規矩矩的撥收到耳後,表示出她的正經乖巧,接著挺起背脊,表示出她的慎重其事,未了是誠摯懇切的水靈目光往他淹去。
「為什麼朝歌總有忙不完的事?為什麼?」眼見那小山開始矮化,她把語調中的抑揚頓挫撥弄的更明顯,「朝歌……朝歌是不是有別的女人?」眉間小山總算是順著她的泣音一現就平了,她鬆了口氣的把背又放軟。
這會兒放朝歡是渾身軟趴趴的粘在大王椰子樹幹上,腦子裡想的是,他好像說過,要愛情就不能講骨氣?
乾脆順便粘他一下,好證明她渾身發懶……不!不!不!是發軟!軟到沒一根骨來支持她坐的直好講骨氣。
滿意眼前滿臉哀怨的泣訴,藍海洋放鬆了筋骨,讓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朝歌的演唱會現在應該開始了,事實上,早上他還發了幾次脾氣,吵著非要飛回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他是真的忙。」
「我知道了。」特意地把聲音壓低收小,這樣才好聽得出她有「多失望」。
要不是常發懶,她實在是吃明星飯的料,何況眼前就有一個王牌經紀人在,幾個表情、聲音變一變,連他都能唬住。
背到身後的右手,放朝歡悄悄的比了個「V」,算是給自己拍拍手。
「我保證,今天香港飛台北的最後一班飛機上,一定有朝歌。」攬在她肩上的手輕拍,算是安慰。
放朝歌是他特意為她選的「練愛」對象,安全,沒有任何練愛副作用。
為了教會她把人愛住,他花的心力太多、太多,偏她懶得緊,一個不注意,就發了懶的愛不下去,他得盯的更緊些。
「真的?」她把臉上驚喜的表情做的恰到好處。
「真的。」他略微閃神的,貪看她歡喜的光采。
風又調皮,選在這時候捉起她的長髮,往他纏去,輕易的弄亂掉兩人之間的怔忡。
「我的頭髮纏住你的眼鏡了。」要退開,卻拉到他的鏡架,知道他近視深,沒了眼鏡什麼都瞧不清,她不動等他解。
「眼。」他低喃。她的長髮纏住的是他的眼,不是眼鏡。
藍海洋拿下眼鏡,愈解愈纏,光滑的金屬鏡架根本就纏不住什麼,纏住的是有心不放的手。
「什麼眼?」又纏手?放朝歡握住他寬厚的掌,「別動!」三兩下,她解開發,放了他的手,嘴裡不自主的嘀咕著,「我的髮質這麼好,又滑又直,奇咧,每次到你手裡,就成了毛線球?纏的那麼緊作啥?啊!還打結?」
瞧她那驚訝的瓜子臉,瞪著自己手指間糾纏的長髮……
「不准。」話說得輕,語調卻很硬。
「為什麼?」會打結,不剪的話,那每天要花多少時間梳開?很累呢!
「因為,朝歌迷戀女人的長髮。」小心的,這次他很快的解開她手指間的混亂。
朝歌迷戀女人的長髮?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朝歌明明就愛短髮愛的要死……算了,頭髮長短呢,不重要,重要的是——
「管他的,反正他都得娶我,有什麼關係?」怕頭髮又飛去纏來,又得梳弄半天,她拉下手腕的海藍色束帶,直接一把捉住風飛的髮絲束住,一綁好,她又問了一次,「他是我家的童養夫,早晚得娶我,不是嗎?」
「朝歡。」這個問題每每在她準備懶病大發之際,就會問上,一問上就又沒完沒了。面色一整,收斂起心神,他慢慢戴上眼鏡,挺直了背。
對藍海洋話裡的警告聽而不聞,放朝歡軟了整身的骨頭,所有的力氣,全集合到那張不停開合的嘴上。
「嗯嗯,凶什麼凶?本來就是這樣。」撇開臉,自動看不見他的臉色,她繼續往下說,「當初爸爸媽媽收養朝歌時,不就是因為算命的說,我要是沒有他的八字庇蔭,兩歲前肯定夭折……」
「那算命的要真準,就不會被砂石車碾斃。」名神算慘死車輪下,當時新聞報導的篇幅之大,她再懶,也該瞄到兩眼。
再說,朝歌跟他同樣都是孤兒,哪來所謂真正的八字?
他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如果她兩歲前夭折,原因不會是什麼神佛鬼怪,肯定是她懶得吸奶,把自己給活活餓死。
「嗯嗯……那個……」那新聞驚動社會,她哪可能不知道?「那個忙中有漏,他肯定是忙到忘了替自己算算。反正,當年我有厭奶症是事實。」
有點兒驚訝的看著她,藍海洋慢吞吞的說:「是厭奶症,還是懶奶症?」
真給他猜中?!她的懶病,似乎比他知道的還嚴重。
「嗯嗯,請問一下,你是醫生嗎?」天氣就夠熱了,他還湊什麼熱鬧?存心氣她嘛!
「不是。」但他自以為比醫生還瞭解她。
看見她繃緊了臉,他不為所動,不語的凝著她。
「我就是不明白啊!」又看輸他!
放朝歡放在身後的手指,那個「V」叫她倒轉了一百八十度,遜!眼睛比他大、比他美,居然還叫他看到先轉了眼去。
嗯嗯,美麗真是一種廢物!
「哪裡不明白?」藍海洋捺著性子,問的好聲好氣。
「朝歌是我的童養夫,對不對?」他會好聲好氣,她就不會輕聲細氣嗎?
「朝歌是放家的養子,你的繼兄。」
「不能。」
看吧?沒關係!
放朝歡硬聲悲臉,唇角上掛滿了哀怨。
「當年,要是收養你就好了。」很惆悵的輕語,隨著熱風,燙過去!
眨巴著無辜的一雙大眼,她緊盯著他不放。
看見他眼眉間的小山又開始堆高聚集,背後的倒「V」,她靜悄悄的又給轉正回來。
哈!嚇到他了。
每次都是同樣的問題,然後是同樣的答案,他問不煩。她都答膩了,畢業了,凡事總得換換新,因為小女孩長大嘍!
「什麼意思?」
「不懂嗎?」那口中萬千字,紅唇吐不出的可憐面相,她扮的毫不費力。
藍海洋透過鏡片的清明,把放朝歡看了個仔細。
靜靜的,偶爾的風不敢再頑皮,因為兩個人不再只是視線的牽連,隱隱約約問,有著說不出的……
「你該慶幸放家收養的不是我。」放鬆了眉頭,藍海洋回到原先的從容。
讓這夏天熱昏了頭,她這打從娘胎帶出的懶病,哪裡是這麼容易治得好的?聰明小懶鬼,差點叫她騙去!
小山就這樣又沒了?
不行!不皺眉,那就表示他的腦子又在算計,而他腦子一算計,她的懶病就會沒處發,懶病沒處發,那會好累的!
「我是說真的。」懇懇切切,外加水亮漾漾的眼眸。
藍海洋由著放朝歡泫然欲泣好半天,欺近她時,他把臉色放的特別凝重,放朝歡以為她能再起小山,結果……
「就算哭出來,你還是得跟我走。」貼著她,他語氣堅定中帶著笑意,藉著夏暑的高溫,竊聞著她的淡淡體香。
沒預警的被圈圍住,她來不及反應,只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熱!熱!熱!
直到——
他把她背後的正「V」給握住,然後轉了一百八十度成了倒「V」去!
「藍海洋!」推他費力會累,再說,推不推的動他還是個問題,朝歡怒視著近在眼前的大臉,最後決定用瞪的。